孫冬兩人被捕快引入在正廳,坐定后喝了半杯茶水的功夫后,身著官服的葉道慶大踏步地走入。人未現,聲先至。
“下官思朗縣令葉道慶,見過天波府的大人。讓諸位久等,還望恕罪。”
將茶杯放在桌面上,孫冬指節輕輕地敲擊著實木桌。
“葉大人無須多禮。還有閑工夫在這時候和朋友會客,看樣子挺悠閑的。好了,閑話我也不多說,想必大人也很清楚這次來是為的什么。”
葉道慶坐在主位上,抽了抽鼻子。試探性地問道:
“為的是…請容許下官稍微想想…莫非是因為瑪瑙石的事?”
孫冬身子忽然前傾,雙眼注視這葉道慶,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種事還用得著想么?還是說在思朗縣還發生過其它的事情,值得讓天波府的人專程前來調查的事情?知情不報,那可是大罪啊!”
“不不不不!”
葉道慶連忙擺手,臉色變得極為煞白,不見一絲血色。一滴汗水在不經意間順著鬢角滑落。
“下官的意思是說,覺著這種事不勞煩天波府,親自派人前來調查。畢竟只丟失了瑪瑙石,而瑪瑙石的總值也沒有幾個錢。州府里撥款挨個補償后,下官覺得這件事就過去了,沒放在心上。所以才會有此一問,大人可千萬別想多。”
孫冬笑著聳了聳肩,把玩著手中的一小塊瑪瑙石——這塊瑪瑙石是孫冬在離開謫仙郡城之前,花了幾十文銅板買的塊廢料。
“沒什么,葉大人不必如此緊張。只是因為上頭覺得,鬼神之說實在是太過離譜,所以才派我下來查。
嗨!真的是,要我說他們也是閑得無聊。除了這種閑的沒事干的鬼神,誰還有這個閑工夫,把瑪瑙石全部偷的一干二凈,就連廢料都不放過。你說是吧,葉大人。”
“是是是,自然是如此。那大人您現在是打算…”
孫冬敲打著扶手,皺著眉頭道:
“哎呀,這就難辦了。既然是鬼神作祟,人力自是不可及。但就這么回去,到時候被上峰當做瀆職,怪罪下來丟了差事也不好。
這樣吧,葉大人你就把相關案卷交給我,我謄抄一點。然后等過上十天半個月的,帶著這些東西回去也好交差。就算無功而返,也不能太怪罪與我。
大人意下如何?”
葉道慶身體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點著頭道:
“行。那我這就先安排下人,給二位安排好房間。卷宗這些我稍微整理一下,就給二位送去房里。為這種事讓大人專門跑一趟,葉某心里有愧啊。”
葉道慶給兩人安排的房間,位于后院的廂房院中。平日里也沒什么客人留宿過夜,剛被下人打掃的干干凈凈。
關于瑪瑙石案的卷宗也沒有拖拉,一炷香不到的時間便盡數運入屋內。
白宗斌坐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抱在懷中的長劍。看著堆了滿滿一桌子的卷宗,他伸了個懶腰,靠在墻上說道:
“哎我說孫大人,這么多的卷宗,你要看到猴年馬月去啊?”
孫冬笑了笑,將特意買來的雄黃粉圍著床榻撒了一圈。將放在桌上的案卷移開,擺上一盞燭火和那塊瑪瑙石廢料。隨后給自己倒了杯水,悠哉哉地看著廂房院內的景色。
“查?這么多卷宗,閑的沒事的時候看兩卷,當看志怪小說打發時間就行了。真一卷一卷地看,我怕不是腦子有毛病哦!”
孫冬的話讓白宗斌越發迷糊。一骨碌從床上坐起身,指著桌上的卷宗道:
“大人,跑了幾百里路到了這思朗縣,也找到了縣令要到了卷宗,你結果一個字都不看?這不是在耍人么?”
“啪!”
孫冬撫掌而笑,看著白宗斌道:“不錯啊,我的確是在耍他,也從來沒打算從這些卷宗中查到什么有用的東西。
我此次是不打招呼的突擊造訪,天波府里也沒有登記入庫,誰也想不到我會過來。因此在毫無準備之下,除非是個千滾老油條,流露出的神色往往是最真實的。
在正廳剛見面的時候,我故意試了葉道慶兩下。從這家伙的表現來看有問題,問題還不小。現在他愿意直接給我看的,就是他想讓我看到的。
這些卷宗在這之前州府的人早已檢查過,不照樣沒看出什么名堂。我再看又有什么用,白白浪費時間。
倒是從現在開始,每天入夜后你先睡覺,后半夜換我睡,輪流守夜。這家伙被我今天激了一下,絕對是憋不住的,這段時間絕對會有些小動作。”
“哦…”
“哦什么哦,給我千萬記住了。另外在思朗縣的這段時間,一滴酒都別碰。你想死我不攔著,我可還沒活夠。到時候因為你丟了性命,下去都不會放過你!”
夜漸漸深了,清冷的月光灑在后院的房檐上。
燭火跳動,映照出一個焦急的人影,正在屋里來回踱著步子。
翅膀扇動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響起,由遠及近。很快,一只信鴿落在窗臺。聽見動靜的葉道慶推開窗戶,將綁在信鴿腿上的紙條取下。
上書四個大字:
“提前實驗”
葉道慶一手拎著信鴿的后脖頸,將它塞入籠子里,放在鐵架子上掛好。隨后將紙條放在燭火上,看著火焰將紙完全吞噬,變成漆黑的焦炭。用手輕輕地將焦灰撥入水中,潑灑在院外花壇里,這才放心地坐下。
“主上讓我實驗提前么…天波府的大人,這就怪不了我了。誰叫你們的頭兒,那么愛多管閑事呢。明明州府已經結案,還讓你們來這混水池子硬插一腳。”
葉道慶神情陰冷,蹲下身從床下取出個箱子。箱子里裝的是一個香囊,還有一張人皮面具。將香囊佩戴在身上后,葉道慶緊繃的臉色舒緩下來。
“思朗縣的數千百姓,我葉道慶作為父母官對不起你們。若是真有陰曹地府,我愿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來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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