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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冒險

  金緣所說的“椵島”,并非身彌島旁邊后世皮島的北椵島,而是位于廣梁灣的南椵島。

  高麗三面臨海,來往海商多,海盜也多,使得該國一直都很重視水師力量建設。

  全國自北至南,設有三支水師。

  其中,西北兵馬使駐地就設在南椵島上,并且管轄有千余人的水師。

  所以,

  最初制定作戰計劃時,

  高麗君臣很自然的就考慮到水陸并進,東西夾擊義州的方案。

  金緣擔任北征統帥后,特意安排水師北上,打探同舟社鴨綠江水師的實力。

  時荼丹自鎮東關水營被襲失擒后,一直很重視營寨的防范,派出的巡哨船從未中斷過。

  椵島水師的哨船無法深入,根本搞不清敵軍的具體情況。

  又怕責罰,只能根據鴨綠江水師巡哨船的密度,推測鴨綠江水師應該有六七百人。

  基于這個情報,金源決定征用巨型商船,改為運兵船,

  以便可以水師船隊可以一次性輸送兩千以上的兵力。

  按照原本的計劃,

  鄭思吉統帶的先鋒部隊先行,猛烈攻城,

  吸引守軍注意力后,水師再北上,突襲敵軍水師。

  這一戰略的前提,是高麗水師要能對鴨綠江水師形成壓倒性優勢。

  最好能夠在海上輕松打敗敵軍,而后,才能將軍隊安全的輸送至岸上。

  只是船隊才預置到身彌島,時荼丹就帶著大隊戰船南下巡戒。

  很久沒打過仗的椵島水師見此場面,緊張不已,其部重新評估敵軍實力。

  認為鴨綠江水師敢派這么多戰船主動南下,其部實力定然不凡。

  打敗他們做得到,但本部的損失肯定也會極大,要加強力量才行。

  金緣很重視這個消息,此人雖然第一次統兵,卻不糊涂。

  海戰不比陸戰,很難打出一戰全殲敵軍的戰果,

  勝負鎖定之后,總會有一些船能夠逃脫。

  水師是這一戰的關鍵,

  如果海上不能碾壓敵軍,保證輕松打贏的話,人數多的優勢將沒有任何意義。

  既然椵島水師缺乏底氣,就不能強求。

  要是硬逼著他們拼得慘勝打敗鴨綠江水師,

  靠剩余的有限戰船,就未必能順利登陸保州西岸了。

  這又不是陸地上,運兵船上的人再多,都做不了數。

  萬一船沉了,全部得喂魚。

  思來想去,金緣只得上報國主,請求再調開京水師參戰。

  由此,導致前后計劃脫節。

  大軍先鋒已經到達義州城下多日,計劃中的東西夾擊卻沒有展開。

  鄭思吉部頓兵堅城,試探多次,毫無戰果,還被守軍夜間襲擊兩次。

  盡管高麗軍反應迅速,遼人并沒有能夠攻入營內。

  但猛火油造成的恐怖威勢,還是讓士卒們驚懼不已。

  人數不占優的高麗先鋒部隊只得放棄進攻,轉而加固營寨,等待增援。

  直到鹽州人馬到達,總兵力接近萬人,鄭思吉才重新展開攻擊。

  指揮三千人,分成三批,猛攻北寨。

  攻寨人數雖然增加了數倍,

  但這次寨墻都沒摸上,就被突然殺出的保州守軍打亂了陣型。

  鄭思吉提前布置了數個方陣掠陣,

  但迎上前去的方陣僅僅阻擋片刻,在敵軍丟出幾罐猛火油后,就潰散了。

  若不是另外幾個方陣接應及時,搞不好就會被反推一波。

  己方遠程弓弩被出城守軍的盾陣克制,

  敵方的猛火油對于近距離的集群目標卻是近乎無解。

  安排勇悍散兵靠近的話,面對盾陣間隙密集的長槍,又會束手無措。

  待鄭思吉換上重甲,準備領著一小隊精銳士卒去硬撼這烏龜陣時,敵軍卻開始退了——打亂攻城節奏的目標已經達成。

  精心準備的攻城行動,再次草草收場,兵力還是太少了!

  仗打得這么窩囊,真不能怪鄭思吉。

  要怪也只能怪高麗君臣,是他們對此戰制定了很多苛刻的戰略指標。

  受限于技術和手段,這個時代的攻城戰通常是兩個極端。

  要么輕易取城,要么就只能陷入曠日持久的圍城戰。

  如徐澤攻來蘇城,守軍意志薄弱,內部隱患一堆,

  敵軍一到,城中自亂,很快就獻城投降。

  或是如順化城,兵力薄弱,城池矮小,

  攻擊方不計代價,消耗人命,也能迅速拿下。

  而如保州這樣,防御體系完備,守軍意志堅定的城池,基本不可能短期拿下。

  對這類堅城,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切斷其與外界的一切聯系,

  長期圍困(以年為單位),待其自降。

  實在等不及,還有“金木水火土”五招可用。

  “金”,是在敵國境內,憑借強大的軍力,驅使百姓填壕,

  再逼迫投降的新附軍蟻附登城,以兵戈和人命,生生毀掉城池。

  “木”,是利用數量眾多的攻城撞車、投石機等機械,集火攻擊,硬砸一段城墻,而后,由缺口突入。

  “水”,是在城市周邊的河道上游筑壩蓄水,而后,決堤淹城,

  “火”,是挖掘地道至城墻下,再放火燒掉支撐物,使城墻自己坍塌,而后突入。

  “土”,是壘土為山,以巨量的人力,堆積出高于城墻的土山,居高臨下的打擊守軍。

  很顯然,這些手段都需要一定的條件和大量的人力。

  義州靠近江、海,地下水豐富,挖掘地道攻城的戰術無法使用,

  以鴨綠江的巨大流量,筑壩蓄水是想也別想。

  蟻附和壘土的所要消耗的人力,根本不是鄭思吉能夠承擔的。

  貌似最可行的打造攻城器械,其實也不現實。

  這類器械打造本就最耗人力,

  僅僅是將可以制作投石機杠桿的巨木,

  就需要從二十余里外運過來,想想就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

  而大型投石機動輒需要百人,甚至數百人操作釋放。

  且移動極為不便,夜間還要留人看守,

  但對守軍來說,只要能接近攻城器械,

  一罐猛火油丟過去,就可以讓攻擊方多日的辛苦,全部化為泡影。

  客觀條件如此,保州就是一塊啃不動的硬骨頭,牙口再好,也只能慢慢磨。

  但金相公給鄭思吉的帥令就是猛攻城池,要逼得守軍無暇西顧。

  靠手里這九千多人,怎么辦?

  次日,被逼無奈的鄭思吉,只能身披重甲,親率精兵攻打北寨。

  其人果真勇悍過人,居然在保州守軍出城騷擾前,就一舉登上寨墻。

  但兩息未過,腳跟尚未站穩,就被林沖一槍挑落城下。

  主將受傷,高麗先鋒軍士氣為之一沮,

  被趁機出城、寨的守軍反推一波,

  高麗軍頓時陷入混亂,傷亡過千,才倉皇退入寨中死守。

  義州失利的消息傳至鹽州時,

  開京水師已經北上,大戰進入最關鍵的時刻,

  劇烈變化的戰局容不得崔弘宰再猶豫,

  其人只能冒險統帥剩余的一萬大軍趕赴義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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