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勒崗的生命力超乎陸元想象得頑強,即便這一刀毫無阻隔地刺入了要害,拜勒崗依然存活。
陸元面色一變,敏銳的戰斗嗅覺讓他想要將斬魄刀拔出,然而拜勒崗的骨爪緊緊地抓在了贄殿遮那的刀刃之上,讓刀刃既無法向前,也無從后退。
“抓住你了…”
拜勒崗低沉的聲線在空氣中回蕩,他盯著陸元,猛地張開了嘴,而后噴射出死亡的吐息。
退路被強行封鎖,陸元察覺了拜勒崗殊死一搏的意志,猛地催動贄殿遮那的力量,在拜勒崗的身體中爆開。
拜勒崗慘叫著,但這樣的痛苦找就在拜勒崗的預料之內,即便火焰帶來幾乎將靈魂都燒毀的劇痛,死亡的吐息依舊不偏不倚地朝陸元的臉上射去。
在高空冷冽的狂風中,夜笠隨風飄起,遮住了陸元的面頰。
幽暗的靈力吹拂在夜笠之上,能夠將萬物腐蝕的腐朽之力,此刻卻難能寸進。
拜勒崗眼角的余光瞥見了夜笠上隱約的火星,恍然回神一般有所明悟。
這衣裝確實沾染了那劫火的性質,不過終究只是部分力量的碎片,這種程度的力量本不該阻攔下他腐朽的權柄。
而之所以出現了死亡的吐息被夜笠輕易擋下的情況,原因卻再簡單不過了,簡單到拜勒崗都忍不住苦笑的程度…他的力量變弱了,弱到只剩下連這微末的火星都無法撲滅的程度…
嘩啦——。
風席卷而來,骷髏大帝的身軀在天空中化作灰白的粉末,被風吹散。
任務“破面挽歌”進度更新 加上剛才死于異空間的克雷茲,任務的進度竟已趨近尾聲。
一代虛圈之王就此隕滅,不免有些令人唏噓,但相比于平行時空中死于自身力量的死法,這對拜勒崗而言或許已經算是圓滿的結局。
陸元輕輕地落在天空龍的龍首之上,轉身朝天空中的另一個身影看去,那個身影身上的白衣破損,身軀卻看起來完好無損,正是從異空間破滅中頑強存活下來的烏爾奇奧拉。
他迎著陸元的目光,臉上并無畏怯,即便比自身更強的拜勒崗都被陸元斬殺,他的表情依然冷淡。
他開口問道:“為什么沒有殺我?你應該有那個能力才對,為什么不下手?”
那語氣,仿佛陸元出手殺了他才是正確合理的選擇。
“AIBO…”陸元目光幽深,說道:“你聽說過這個名詞嗎?這是人類生命中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伙伴。”
當這四音魔咒出口,游基王的能力便已經發動,即便是空空蕩蕩的虛無者烏爾奇奧拉,此刻也不禁心中產生了波紋,覺得眼前的男人的一字一句都有著令人信服的魅力——甚至于超越了藍染。
他瞳孔一縮,道:“伙伴?你到底想說什么?”
“你很可憐啊,烏爾奇奧拉。”
陸元露出了嘆息般的目光,說道:“明明無比渴望人類之間的感情,渴望羈絆的存在,但是卻永遠無法體會這種感覺。”
“可憐?感情?”烏爾奇奧拉的手掌握緊而又松開,右手輕輕地撫上了自己的左眼,他問道:“我的眼睛能看穿世上萬物,所有的一切都逃不過它。然而…我看不見所謂的感情,也無法理解你說的伙伴是什么東西。”
陸元搖了搖頭,他的目光掠過下方的眾人,他們的表情不一,有驚疑于陸元為何不同烏爾奇奧拉戰斗的,又擔憂陸元此刻是否力盡的,見此,他安撫道:“不必擔心,我只是想和這家伙稍微說說話而已。如果能就此避免一場戰斗,不是皆大歡喜嗎?”
“稍微說說話…”
一旁默默將劍八和白哉運回星黎殿上的冬獅郎皺了皺眉,瞥了烏爾奇奧拉一眼,感受著對方身上如同大海一般深邃的靈壓,喃喃自語:“你到底在想什么啊,陸元…”
然而,他最終還是沒有出言或出手,而是選擇了相信陸元的選擇。
陸元卻說完安撫的話語就轉回了頭,對烏爾奇奧拉說道:“不必要去理解啊,烏爾奇奧拉。感情這種東西就算是擁有他的人也不一定能夠理解,那不是能用理性去分析的事物,或者說不能單憑理論去理解。你能感受到嗎?下面的他們對你的忌憚、恐懼…他們一定覺得我和你在這里閑聊是一件無法理解的事情吧,但是卻沒有人提出質疑。”
“不是因為你的力量強大嗎?”烏爾奇奧拉反問:“因為你的力量強大,他們便不甘于反抗,只能服從。對我而言,這就是結論。”
“或許有這樣的因素在里頭吧。”陸元沒有完全否定他的言論,繼續解釋道:“但在我看來…至少對大部分人而言,比起力量和權威,他們之所以‘服從’,是因為對我的信任。他們信任作為的同伴的我能夠很好地處理問題,而即便我沒能看清你,導致了失手,他們也會給予我‘寬容’。這對于你而言,或許是暫時難以理解的話題吧…只要你依舊無法認同心靈和感情的存在,你就始終無法理解。”
烏爾奇奧拉反問道:“所謂的伙伴這一存在就能證明感情和心靈的存在嗎?看不見的東西就是不存在的,這是我的信念并為之戰斗至今,不可能被你的三言兩語所動搖。”
他頓了頓,伸手彈出,仿佛遠遠指向了陸元的心臟:“還是說?劃開你的胸口我就能看到嗎?那顆跳動的心臟中,就住著所謂的心靈嗎?”
這番言論沒有絲毫掩飾地被烏爾奇奧拉直接吐露,下方已經稍微恢復了狀態的眾人一下子陷入了臨戰狀態。
冬獅郎朝天吼道:“果然不行,陸元!這家伙,很危險!”
陸元卻擺了擺手,再次制止,反倒向烏爾奇奧拉踏出一步,伴隨著他一步踏出,腳下的天空龍也漸漸虛化,而后徹底消失不見。
他灑然笑道:“烏爾奇奧拉,或許你還沒有察覺,但實際上,你已經擁有了感情——名為渴望的感情。”
烏爾奇奧拉怔住,伸出的左手僵直般一動不動,他看向了陸元:“我?感情?我無法理解你在說些什么?”
胸口中隱隱約約好像有什么令他不適的東西在孕育,然而對面前男人無理由的信賴卻讓他想要將對方的話聽下去。
“沒有感情的人是不會向你一樣,稚嫩地尋找感情的,烏爾奇奧拉。”
陸元露出一副不設防的表情和姿態,道:“你已經和那些沒有意識,只憑借嗜血的本能行動的虛不同了,現在的你,毫無疑問是一個擁有智慧的生命。但一個生命擁有了高度的智慧,他無可置疑地將會開始找尋自我存在的意義,那就是現在的你心中的疑問。”
陸元伸手指向了烏爾奇奧拉胸前的空洞,說道:“你是誰?你為什么要來到這個世界上?你該做什么來確認自己是確實的存在?你難道不曾發出過這樣的疑問嗎?”
看著緘默不言的烏爾奇奧拉,陸元露出嘆息般的目光:“你問我不殺你的理由?殺死一個連情感都沒有形成的嬰孩有什么意義嗎?在我眼中,追尋情感的你,正是如同嬰孩般的存在。”
如果是一般人,被這樣稱呼絕對會視為無上的侮辱,繼而產生憤怒的情緒,但烏爾奇奧拉卻陷入了沉思。
他開口詢問道:“你…知道答案嗎?”
看著第一次眼中煥發莫名神采,如同第一次叩問知識大門的孩童般的烏爾奇奧拉,陸元卻果斷地搖了搖頭,而后堅定不移地說道:“這個答案就要交由你自己來找到了啊。生命的一生沒有絕對正確的答案,就算我告訴了你我的答案,那個回答能夠解除你心中的疑惑嗎?我想一定是不能的。所以才需要你自己去找尋答案。”
烏爾奇奧拉忍不住自語:“我自己的答案…”
陸元莞爾一笑,道:“也罷,對于剛剛上學前班的孩子而言,這樣的題目卻是有點為難了。既然如此,我就給你一個提示吧。”
陸元忽然伸手指向了和虛夜宮方向相悖的遠方,緩緩道:“這段時間,由于藍染將虛的力量整合并對現世發起了進攻,現在正是現世無比混亂混沌的時候,所以…去人類的世界吧,去幫助那些在這場災難中陷入困境的人。你可以從遇到的每一個有難的人做起,觀察每一個被你所救之人的后續,而下一個階段,你要選擇救的人選。當你能分清好人與壞人,決定救與不救的時候,你心中的那個疑問應該也能得到稍微的緩解。”
“好人、壞人…救與不救…”
烏爾奇奧拉念叨著,眼中閃過思索之色,仿佛這確實是一個值得他思考的世紀難題。
“你走吧,就當我已經殺了你。”沒有等烏爾奇奧拉思考多久,陸元忽然收斂了笑容:“既然你已經是一個死人,我希望直到這次的戰爭結束為止,都看不到你的身影。”
烏爾奇奧拉聽明白了陸元的意思,沉默了半餉,他點了點頭,道:“從這一刻開始,直到戰爭結束,烏爾奇奧拉·西法便不再存在。陸元,你說的話我會用于參考的。”
而后,他轉過了身,正待離去,他忽然想起來什么似的,說道:“陸元,從沒有和我說過這樣的話題,作為感謝,順便再告訴你一個消息——藍染,已經帶著大軍前往了現世。在這虛圈中,剩余的十刃中,有兩個在虛夜宮中搜查潛入的老鼠,還有兩個被分派去搜索虛圈中的死神。”
聽聞這個驚人的消息,陸元顧不上風輕云淡了,他瞳孔一縮,驚訝道:“藍染…已經對現世發起總攻了!?”
“如果你的目的是阻止他的話,就趕緊前往現世吧。如果嫌路程太長,在那虛夜宮中就存在直接通往空座町的黑腔通道。”
說完此句,烏爾奇奧拉深深地看了陸元一眼,而后便施展著響轉,很快消失了身影。
而就在烏爾奇奧拉的身影徹底消失之際,陸元再在空中站定了兩分鐘,就在下方眾人忍不住想看看有沒有什么不對勁時,他如同松懈了一般長長地舒了口氣。
別看他十分強勢,一切盡在掌握的模樣,但卻是在裝大尾巴狼。實際上,天空龍早已經沒有了再次動作的能量,再加上陸元剛才和拜勒崗的戰斗,身上的靈力儲備也所剩無幾,真要和烏爾奇奧拉廝殺起來,除了再動用另一張神之卡外,基本沒有勝算。
陸元剛才說的話語的確句句沒有虛假。但是為了保持自身戰斗力不至于太弱,被其他敵人尋到可乘之機才是最主要的理由。
陸元像是剛剛爬上了十層樓的老年人般露出一絲疲態,從天空中緩緩降落,朝妮露的方向緩緩靠近,當他看到妮露的臉蛋時,臉上的疲憊卻悄然消失,并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妮露,多虧你了,謝謝。”
面對陸元的微笑,妮露的腦袋一下子漲紅,下一刻好像松懈了似的,大姐姐的體型一下子縮水成了幼兒體型,失去了力量朝下方墜落。
陸元見狀一步踏出,一下子就拉近了距離,伸手將她攬在了胸前。
“嗚哎呀嗚哇”
妮露和陸元對視了半秒鐘不到,就好像大腦過載了一般雙眼變成了蚊香狀,晃頭晃腦起來。
就算是陸元也不免有些詫異,感覺十分有趣地笑了笑。
他邁著平緩的步伐落在了滿目瘡痍的星黎殿上,掃視了一眼并無受創的一般死神隊士們,而后落在了面色灰敗的劍八和白哉身上。
在陸元駕馭著天空龍和拜勒崗戰斗的間隙,冬獅郎已經趁機將他們二人從沙漠中撈起。原本就重傷未愈,再找到拜勒崗這種級數的強者的攻擊,這二人毫無疑問都是油盡燈枯的狀態了。
然而明明是這樣的狀態,他們仍憑著一口氣強撐著沒有昏厥過去,此刻都故作無事的表情抬頭迎向陸元的目光,著實有些讓人哭笑不得。
“陸元,現在可以解釋一下了吧?”
而一旁,冬獅郎預料之中的發問隨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