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暗謀和接觸
鑲嵌在羅絲圣像上的巨大螢石發出的色彩開始由紫向紅轉變，這座本就安靜的地底城市變得越發寂靜，但還時不時地有聲音在洞窟的頂端來回反射，然后被消聲魔法過濾，變成淡淡的呢喃，長笛演奏出一曲帶有卓爾色彩的柔和樂章在眾多雜亂的呢喃聲中顯得格外清晰。
一些知曉消聲魔法具體安置方位的貴族卓爾男女會利用天賦的漂浮術結伴來到這里，當然，大多數時候是一些虔誠信奉羅絲的女祭司，她們會在此地利用近在咫尺的消聲魔法休息或者是學習，并享受著被蜘蛛神后羅絲注視的感覺，因為這里距離洞窟頂端的羅絲圣像實在是太近了。
不過對于那些不想引起羅絲注意的卓爾們來說，他們則需要花費更多的金幣和時間來建立一個足夠安全而隱蔽的密室，以便于交流那些不能被他人所知的隱秘和暗謀。
魔法提燈發出的昏暗光亮搖搖晃晃在石頭書架之間穿梭，卓爾老者會小心地查看每一個擺滿書籍的石頭書架，他不會試圖去擦拭上面落滿的灰塵，而只是為了確定其中并沒有書籍會因為歲月的流逝和蛀蟲的原因而受到損壞。
盡管這種做法很無聊，更加重要的是，幾乎沒有戰士學院的學生會來這里看書架上那些幾乎沒什么作用的手冊和書籍，不過老者還是細心地查看著每一本書，即便他連上面的灰塵都懶得擦。
完成一天里的最后任務之后，老者回到格斗武塔藏書室前端的桌子上，他把手中的魔法提燈整齊地和桌子上的其它提燈擺放到一起，然后隨手熄滅了桌子旁邊一直亮著的立燈。
即便這個老者看起來已經老得不成樣子了，滿面皺紋、皮膚松弛且布滿了老年斑，但他的動作依然穩健，緩慢但是很穩當。
老者打開后方的一道隱蔽的石門，自從他受傷之后，他就開始在戰士學院當圖書管理員，同時也有了一處可供休息的地方，在自己信仰的神明的幫助下，老者的這個私密的個人空間既隱蔽，又足夠安全。
老者進入自己用來休息的房間，厚重的石門在他身后閉合。
房間中的盆栽發出淡淡的熒光，因為年紀增長，老者本身作為卓爾的夜視能力也有所衰退，已經不能支持他在無光的環境里正常視物了。
一道披著黑袍的身影已經等在房間里，不過老者絲毫沒有驚異于這個黑影，或者說無視了這個黑影，老者從房間的柜子中拿出自己的晚餐，一壺干凈的飲用水和一袋傳統的地底干糧。
老者像往常一樣坐到桌子前面，他把杯子狀的壺蓋拿下來倒滿水，然后從袋子里拿出一塊干糧，他吃的很慢，每吃一小口干糧就要喝一口水，每一口干糧他都在細細咀嚼，以便于充分嚼爛自己嘴里的糧食。
“如果你讓我來這里的目的就是讓我看你吃你那簡陋的晚餐，那你的目的已經達成了，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披著黑袍的身影再也忍受不了老者那慢悠悠的動作，開口催促道。
老者沒有理會黑袍的催促，而是又咀嚼了片刻，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才慢悠悠地開口。
“你要有耐心，我們的勢力在這個城市并不強大，只有耐心地等待著時機的到來，才能等到成功的機會。”
“耐心？跟你一樣耐心地等死嗎？”
黑色半臉面具下面露出來的半張卓爾臉上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毫不留情地嘲諷道。
“我的確已經很老了，但還沒有那么快就會回歸我神的懷抱，最起碼還有幾十年的時間。”
“幾十年，那還真是漫長啊，這點時間足夠我完成一個魔法實驗了。”
就連智商低下的半獸人都能從黑袍卓爾嘴里的語氣中領會到那濃濃的嘲諷之意。
“以前是不夠的，不過現在情況已經改變了…”
老者話語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轉而開始安撫黑袍卓爾那暴躁的內心。
“你也不用那么急躁，蒙面君王的力量足夠遮蔽我們頭頂羅絲圣像的注視，沒有人能發現我們二人的談話，更沒有人能識破你現在的身份，我們的時間很充足。”
“我可是還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
“好，既然這樣，那就先說說這次找你過來要談的事吧。”
老者沒有再繼續考驗黑袍的耐心，他慢慢為黑袍講述現在的情況。
“前一段時間城市中組成了一隊突擊隊，對地表精靈發起了突襲…”
“每年差不多這個時候城市中都會組成突擊隊，這種我知道的就不要再說了，把重點說一下，然后再說說我接下來需要干什么。”
“這次的情況有所不同，好幾個家族的武技長都參與了這次對地表的襲擊，而他們也取得了應有的戰果…他們把精靈的圣女搶回來了。”
“圣女？這怎么可能！先等等…你說的是我知道的那個圣女嗎？”
“沒錯，就是那個…試煉在幾年之后開啟，具體的時間不清楚，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精靈族的圣女的確已經到了這個城市里了。”
黑袍摸著自己的下巴，沉吟了一會兒，然后搖搖頭，“沒辦法，即便是他們真地擄掠來了精靈族的圣女，我們也沒有機會的，這么重要的人物一定被關在第一家族的神堂或者是蜘蛛神殿中，就憑我們絕對不可能從那里再把人搶出來。”
“這就是關鍵所在，因為現在的圣女既不在第一家族，也不在蜘蛛神殿，她現在被關在菲爾蘭斯汀家族的地牢中。”
“怎么會這樣？”
“我神給了相應的神啟，具體的原因我也不知道，羅絲也不會刻意去提醒自己的信徒，因為不管是第一家族還是第二十多名的家族，她們最終總歸都是要把圣女祭獻給羅絲的，不過…這同樣給了我們機會。”
“的確是一個機會，可我還是沒辦法，我不可能為了一個圣女組織人手去強闖一個一年之前還是排名第十三位的家族的，這不現實。”
黑袍沉思了很久，才搖頭拒絕，并表示無能為力。
“別急，我這里還有新的消息。”老者為自己倒了一杯清水，喝了一口繼續說道。
“你知道，我這個破地方十幾年都不會有人來，但是在一年前的時候，有一個年輕人卻來我這里看了一天書，他就是菲爾蘭斯汀家族的一員，男性卓爾…”
“我們可以嘗試把他爭取過來！”
“我也是這么想的，因為那小子看上去好像第二天還想來，不過當時因為阿米拉根祖格家族丟了東西，沒錯！就是你那次偷到的那個東西！結果導致 中心區街道上的巡查變嚴格了，所以之后我也就沒再見過他。”
“啊該死，這可不是我的錯，而且我最后也沒有得到那個東西。”
黑袍伸出兩手撓著腦袋，令人驚訝的是，他之前一直都隱藏在袍袖里的那個手臂居然不是卓爾的手臂，而是呈現出一種死寂的枯白色彩的爪子。
“我知道，不過沒有關系，我在那個孩子身上留下了我神的烙印。”
老者依舊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
“多久？”
“不會太久，也不會太短，烙印的效力足以支撐幾年的時間，當然，最重要的是，秉承我神一貫的風格，那個烙印足夠隱秘，幾乎不可能會被發現。”
“你早就料到了今天？”
黑袍卓爾可能自己都沒有發覺，他的聲音居然在微微地顫抖，他完全被眼前的老者那驚人的布局給震懾到了。
“不，說實話，這次并沒有，不過…盡管我已經老眼昏花，但我還是一眼就看出那個小子絕對不是那種甘于信奉羅絲的黑暗精靈，所以才隨手留下了一手。”
老者打了一個哈欠，然后伸了一下懶腰。
“今天就到這里吧，我老了，需要休息了…把手拿過來，我把感知他的烙印傳給你。”
黑袍卓爾伸出那只枯白的手掌，老者伸手在那上面一抹，一道獨特的咒文在黑袍卓爾的死手上一閃而逝。
如果韓箴能夠拿著自己曾經用來借書的令牌和那道咒文進行對比，韓箴一定會驚訝地發現，那道咒文和令牌后面的一小部分花紋能夠完全重合。
“等等，先做禱告，再離去。”
老者制止了黑袍身影想要馬上離去的做法，在老者的引領之下，二人低沉的禱告聲在這個無人知曉的密室中響起。
蒙面君王的影子們終必能擺脫蜘蛛神后的暴政奪回他在夜上世界應得的正當權力與地位現存的母系社會應當被推翻羅絲所編織的內斗羅網也應被揚棄黑暗精靈應該團結為統一的民族而不是在敵對家族、氏族、目標的無盡內斗中虛擲力量 伴隨著祈禱的話音落下，黑袍身影也如同一陣煙霧一樣從這個房間里散去。
老者又打了個哈欠，他走到自己的床邊，然后躺倒在上面，緩緩闔上了渾濁的雙眼。
韓箴無聊地刷著玩家論壇，看著上面玩家們發的帖子，偶爾也刷刷視頻打發時間，自己的精靈女孩獄友已經在旁邊的牢房里安靜地睡著了，她側著身子團成一團，看起來很沒有安全感，偶爾輕柔的呼吸也會變得急促，漂亮的眉頭也會攢起。
看來她一直在做噩夢，不過話說回來，現在她醒了，應該也擺脫不了現實的噩夢。
韓箴嘆了口氣，隨手關上了論壇，他對于自己唯一一個獄友的表示同情，但是他也無能為力啊，因為他現在自身難保。
說實話，他現在基本已經放棄逃跑了，因為他完全沒有逃跑的希望啊，這時候韓箴突然覺得游蕩者的職業也不錯啊。
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要么忙著活，要么忙著死，而現在的韓箴則在忙著等死。
不過就在韓箴自娛自樂的時候，他的耳邊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話音，不，不是耳邊，而是那個聲音突然就在他的心里浮現。
在蜘蛛魔后治下的可憐人啊，是時候選擇你最真實的信仰了。
然后韓箴就看見一道披著黑袍的身影在自己的面前顯現。
死手慢慢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和他預料中的不同，在死手的預料中，他的幻象投影應該是出現在面前的卓爾戰士的房間中，而不是這個如同地牢一般的地方。
不過在看到旁邊沉睡的那個精靈女孩的時候，死手突然就意識到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正是自己渴望的菲爾蘭斯汀家族的地牢，而旁邊那個女孩就是我神想要我們奪取的精靈族的圣女。
死手沒有露出行跡，他只是如同參觀一樣掃視了周圍的環境，然后馬上就把目光轉回到了面前被鎖地死死的卓爾身上。
韓箴吃了一驚，然后下意識地看向熟睡中的女孩，為了不影響到愛麗絲的睡眠，他選擇使用卓爾手語和面前這個藏頭露尾的家伙交流。
我真實的信仰？我都不知道我最真實的信仰是什么。
一身黑袍，唯一露出來的臉上還戴著一個黑色的半臉面具，但是露出來的黑色下巴和那紅色的眼睛，韓箴還是能很輕松地辨認出他的種族和大致的身份。
應該是術士學院那里修行魔法的法師，甚至恐怕還是里面比較強大的大師一樣的人物。
陷入迷惘中的孩子啊，信仰我神，我神能拯救你。
那個術士的投影并沒有因為韓箴的無禮而感到不滿，他繼續引導著面前的卓爾。
不過韓箴可不是那種剛進游戲的單純萌新，而且他也從來不相信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更何況這些原住民中從來不缺少那種老陰謀家，曾經不止有一個玩家仗著自己高人一等的心態而被這些原住民利用，用完了還被毀尸滅跡，轉生重來連大號的尸體都找不到，只能在玩家論壇上寫出自己的故事來換取其他玩家的安慰。
好啊，你救我出去再說，不過能不能先給我點吃的和喝的。
韓箴繼續調侃。
你的情況看起來很糟糕，你要知道，信仰我神，才是你唯一能活下去的希望。
黑袍蒙面的卓爾沒有多說，而是為這段短暫的談話做了總結。
看來你還對我抱有太大的戒心，今天的談話就到這里吧，不過不要緊，我還會再來找你的，希望到時候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
不等韓箴回話，那個黑袍幻影就如同他突然出現一樣，突然就消失不見了。
韓箴直接愣住了，他呆呆地看著黑影消失的位置。
哎！我丟！你等等！我沒說不答應啊，我信仰你的神了，把我先放出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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