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變指著龜公的鼻子罵道:“你胡說,我親眼看見趙三公子去了三樓落落姑娘的房間!”
被當面人戳破,龜公面子上自是不好看,恨恨的瞪了王二變一眼,又苦著臉對小蠶道:“趙三公子事先吩咐過,小人不敢不遵,請娘子見諒。”
小蠶扭過頭來看了看王二變道:“多謝軍爺指點!”
王二變笑呵呵的回道:“應該的,俺與徐令公可是至交好友。對了,落落姑娘的房間有一道暗門是與隔壁是通著的,娘子快去尋人吧。”
小蠶點了點頭就邁步往青樓里面走,龜公連忙的閃身擋在她面前,“咱們這里可是青樓,娘子進不得…啊!”
小蠶身邊的老卒一巴掌將龜公抽翻在地,罵道:“臟手拿遠些,也不看看娘子是什么身份!”說著就把腰刀抽出半截來,一旁蠢蠢欲動的打手連忙的后退兩步。
“這回俺可是又賣給徐令公一個人情!”王二變笑了笑轉身就走,見石三還呆愣愣站在原地,就拍了拍了他的肩膀揶揄道:“發什么呆,你看上那位趙家娘子了嗎?”
石三回過神來了連連擺手道:“別…別瞎說,沒…沒有的事。”
“怎地又口吃了,改日再找那個郎中給你抽兩巴掌,這回多給他些錢,叫他給你治除根。”
“哦,好!”石三點了點頭,便和王二變往紅巾都的駐地走。
王二變突然嘆了口氣道:“石三俺和你相處了不少時間,知道你是個踏實本分的后生,有句知心話想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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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三道:“伍長盡管說就是,俺豎著耳朵聽著哩。”
“這兩年殿前司擴充了數倍,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殿前司才是大周的中流砥柱,咱們在虎捷軍是沒有前途的。
俺雖然官兒不大,卻是陛下親封的,每月的薪俸也多,這一輩子也沒啥子念頭了。可是你還年輕總要為自己打算,像俺這樣撈功勞的機會可是不多的。”
石三問道:“伍長的意思是…”
“俺的意思是叫你趁著這回紅巾都擴建,直接加入紅巾都!”
石三聞言卻連連搖頭,“我不去,我在虎捷軍就很好。”
王二變在石三背上捶了一拳,“沒出息,當真不想去紅巾都?以俺和徐令公的交情說不準你還能當他的親兵哩。”
石三仍舊搖頭,“不去!”
“既然如此,那俺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了。不如干脆就找個婆娘成家立業綿延香火,一定要找個牢靠的媒婆相看好了,千萬不要像俺這般胡亂搶個女人回家,其中辛酸一言難盡…”
“嫂嫂人很好的,昨天去你家里找你,嫂嫂還擺了四個菜請我喝酒,只是俺急著找人就沒有喝!”
“這婆娘平時對俺都沒有這般殷勤,回去看俺不好好收拾她…”
兩人正說著話,忽然聽見身后一陣驚呼,扭頭一看就見一輛馬車在街道上疾馳,車夫高聲的驚呼,“讓開!讓開!馬驚了!馬驚了!…”
馬車在街道上橫沖直撞,路人紛紛避讓,好在這條街道上早晨沒有太多的行人,不然真能鬧出人命來。
王二變訝然道:“那是趙家的馬車,快閃開!”他一把拉住石三到了街邊。
那馬車越跑越快,一邊的車輪幾乎離地,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車廂里面不斷傳來驚恐的呼救。眼看著那駕馬車已經沖到了眼前,石三突然一個箭步竄了出去,直接撲向那近乎發狂了馬兒,一手抓住馬轡頭,另一只手緊握著的障刀狠狠的刺向馬頸。
噗嗤一聲刀身入肉,石三用力一擰,隨之把刀拔了出來鮮血噴射而出,馬兒痛苦的嘶鳴一聲,速度立刻慢了下來,向前沖了沒多遠就一頭栽倒在地上。
坐在車轅上的車夫,一頭栽了下來,打了好幾個滾才止住身形。車夫踉踉蹌蹌的起身,指著石三罵道:“好好的馬你為何把它給殺了!”
王二變不忿的道:“石三救了你,你不僅不謝他反而責備他是何道理,你若真有本事就別叫馬兒受驚。”
趙匡義捂著額頭從車廂里面鉆出來道:“老姜就不要責怪這位好漢了,剛才若不是他咱們可能就要沖到金水河里了,一匹馬兒值什么。”
趙匡義上下打量一番石三,只見他士卒打扮,手握一柄障刀,半身染血,目光堅定,雖然不強壯卻透著一股彪悍之氣。
他上前一步拱手一禮,“多虧恩公出手趙某方才脫險,這廂謝過了,還不知道恩公高姓大名。”
“石三!”
“原來是石兄!”趙匡義再次施禮,“石兄似乎也是軍伍上的人。”
王二變上前道:“咱們是虎捷軍的,俺叫王二變,是陛下親封的忠勇之士。”
“今日不便,明日午時小可在興隆酒樓設宴,請兩位兄臺務必要來,好叫小可聊表謝意。”
石三干脆的拒絕道:“不必了,明日我還有事出不了營。”
“哦,既是這樣,那還請石兄把這個收下!”趙匡義說著就解下腰間的錢袋子遞了過去。
王二變連忙的伸手接過來,伸手一摸里面有塊碩大銀錠子不禁喜道:“多謝趙公子賞賜…哎!”
他話沒說完錢袋子就被石三搶了過去,石三把錢袋子塞回趙匡義手里,“我救你們并非是為了什么好處,請公子把銀錢收回去,這就告辭了。”
石三說完拉著王二變就走,趙匡愣了愣又追了上去,“請留步,石兄仗義輕財小可佩服不已,嗯,小可冒昧想請兄臺到家中做事。”
王二變笑問道:“公子是請石三為你做事,還是為趙令公做事?”
趙匡義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慍怒,“在趙家不論是為誰做事都是一樣的。”
“如果是替趙令公做事的話那倒是可以,如果替趙公子做事的話…嘿嘿,你沒官沒職的怕是顧不好石三的前程,還是算了吧。石三,咱們走!”
石三卻是不動,目光落在從車廂鉆出來的小蠶身上,“好,我替你做事!”
老穆頭很喜歡徐羨送給他的假手,雖然只是一個鐵鉤,卻給他一種踏實的感覺,不再空落落的叫人難受,人也看著威風。
鉤子在花壇之中掃過,立刻就有剛剛綻放的花朵落地,一旁的李廷芳捏著蘭花指埋怨道:“好好花骨朵穆頭兒為何要毀了,真是可惜!”
老穆頭翻翻白眼道:“一朵花有什么可惜的,老子一輩割了那么多的腦袋,也沒有覺得心疼過!”
李廷芳把手指放在嘴邊噓聲道:“小點聲,陛下正在里頭修行呢,你可別再擾亂了。”
老穆頭連連點頭輕聲回道:“是是是,俺小點聲。”
自從陳摶教了一套呼吸吐納之法,柴榮便每隔一日修行一回。可惜他是個皇帝,還是英明勤政的皇帝,一段空閑的時光可以說得上是奢侈又難得。
每每在柴榮修行時都難免被緊急政務或者求見的臣子打斷,他不是嘉靖帝,可以在躲西苑煉丹嗑藥二十年不上朝。
這不柴榮才剛剛修行了一炷香的時間,就有人闖進后閣,見了老穆頭還大聲的招呼,“穆頭兒好久不見…你的手怎得沒了…怎么了?”
剛剛從關中回來的潘美,見老穆頭做了個禁聲的動作連忙的壓低聲音。
老穆頭向身后指了指,“陛下在后閣之中修…休息哩,你若沒有急奏就等上一時半刻,你不是在關中嘛,怎地回來了?”
“隴右早已平定,永興軍也已經打理妥帖,陛下招我自然就回來了。”
作為柴榮早期的心腹,潘美一直都頗受重用,先是在被派到陜州當監軍,后來征討隴右時又被派到關中監理軍政,眼下要征遼自是要將這個重要心腹調回來。
“可是仲詢回來了?”
閣內傳來柴榮的問話,潘美立刻拱手回道:“是臣回來了,攪擾了陛下休息,懇請陛下責罰!”
“無妨,仲詢進來吧。”
門邊的李廷芳連忙的推開請潘美進去,潘美見過大禮柴榮便叫他平身,“陛下似是清減了許多,要當心圣體才是。”
“朕無妨,只是兩次南征耗費太多心力,安養些時日就好了,現在關中形勢如何?”
“關中民生已是恢復了不少,秋收之后便無需朝廷撥付錢糧開支,若是陛下北伐永興軍還能分出五千精兵來。”
柴榮嘆道:“好啊,關中安定東西兩京也能安穩,朕就能放心北伐了,全賴仲詢之功啊!”
“為陛下效力,臣不敢居功!”
“仲詢不必謙虛,你們的功勞朕都在心里記著呢。只是眼下朝中并無合適你的職缺,且在后閣幫朕料理軍務,等朕拿下了幽州還要你再費一番心思整治。”
“幽州?會是幽州節度使嗎?”這個念頭在潘美腦中一閃而過,心中已是興奮不已,“臣愿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柴榮點點頭道:“仲詢剛剛回來,先回家與妻兒團聚兩日再來后閣當值吧。”
“喏!臣告退!”潘美應了一聲就躬身告退。
李廷芳立刻奉上一碗茶,“不如以后陛下修行的時候,就叫穆頭兒把通往后閣的通道給封鎖了,省得旁人來擾。”
柴榮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道:“修行固然重要,可也沒有朝政重要,陳真人臨行前說的話朕銘記在心。你叫人去三省跑一趟,看看還可還有遞上來的奏疏。”
李廷芳剛一轉身,就見一個牽著孩子的女子到了門邊上,他連忙的行禮,“奴婢見過公主、見過衛國夫人!”
“父皇抱抱!父皇抱抱!…”女童松開符麗英的手,張開手臂朝著柴榮跑了過去。
柴榮連忙的起身繞過桌案,將女童抱住懷里,“朕的言蹊似是又重了些!”
女童咯咯的笑著,伸手去抓柴榮的胡須,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小臉兒憋得通紅。
柴榮連忙的將女孩兒放下來,望著給女童輕撫胸口的的符麗英道:“言蹊的氣疾還沒有好利落嗎?”
自符后去世之后,這位小公主便日夜哭嚎,不久便得了氣疾,無論太醫如何診治都不能痊愈。
柴榮一心撲在朝廷軍政之上,動輒率軍親征,與兒女共享天倫的時間甚少,不算是個好父親。
不過在符氏去世之后,出于對亡妻的思念對符氏生的小公主關愛有加,即使作為皇儲的梁王也比不過。
“太醫說了,公主的氣疾難以根治,等她年歲再大一些,身體再壯碩些可能會無藥自愈。”
“無藥自愈?哼,這群庸醫全是廢物!哎呀,上次陳真人來時,朕就應該請他為言蹊診治。”
小公主拉著柴榮的衣角道:“父皇不必懊惱,你看孩兒已經不咳了!”
她本就乖巧可愛,加上這樣一句懂事的話更是招人心疼,柴榮將她抱在懷里用手輕輕的她的柔軟的頭發,“你放心,父皇一定會治好你的。”
符麗英道:“臣妾早年聽說過一個偏方能治氣疾。”
“哦?那你趕緊寫下來,朕拿給太醫瞧瞧。”
符麗英回道:“不用寫,臣妾從前聽人說過,小兒若是的了氣疾,可以…叫她每日長跑。”
柴榮嗤笑一聲,“你這是從哪個野郎中嘴里聽來的,言蹊本就氣悶若是跑起來豈不是更喘不上氣。”
小公主扭過頭來對符麗英道:“姨母我餓了!”
柴榮立刻吩咐道:“正好要到中午了,你們就留這里陪朕用飯吧,李廷芳立刻去傳膳!”
符麗英忙囑咐道:“李公公切記選出來幾樣沒放豬油的給公主吃。”
柴榮望著符麗英笑道:“麗英這般心細,以后定是個好母親。”
符麗英面上微微一紅,“太醫特意囑咐過的,關乎公主健康臣妾不敢不謹記在心。”
柴榮點了點頭,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道:“因著皇后離世,公主悲傷過度方才得了頑疾,朕以為要想根治要給她尋個母親才行。你是公主的姨母,平時她也和你最親近,你不愿意做她的母親嗎?”
符麗英聞言一怔,下意識的向后退了一步,低著頭道:“難道陛下愿意寵幸一個心里有別人的女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