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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老馬失蹄

無線電子書    與皇帝備胎們的亂世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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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嚏!”大魁重重的打了個噴嚏,一條清鼻涕掛到了唇邊,他用衣袖擦了擦道:“早聽人南方暖和,可是俺覺得這里比開封還冷,那股冷勁兒都快鉆到骨頭縫里了。”

  徐羨回道:“淮南不過南北分界線,到了嶺南才是真的暖和,這里濕氣大,冷得自然跟北方不一樣。別在這里窩著了,去寨子外面看看猱子回來了沒有。”

  “俺都受了風寒了還叫俺出門,俺要是凍死了,看你咋跟俺爹娘交代!”

  大魁嘀嘀咕咕的出了官衙往寨門而去,沒錯,徐羨現在住的地方就是官衙,還是唐國的官衙。

  那日砍下劉彥貞的首級之后,又在唐軍的輜重里取了些許補給就離開了戰場,行出去沒有多遠就碰見回來“救援”的羅復邦。

  聽他說大軍已是撤離了,縱然徐羨和白延遇兩人早有預料,也是不由得大罵李谷沒道義。沒了浮橋也沒了大營,又在周軍的眼皮子底下,他們這伙殘兵隨時可能都會被吃掉。

  在山窩里躲了兩天就碰上天降大雪,士卒們凍得受不住,徐羨就帶著他們住進了壽州附近上窯寨,也就是劉仁瞻給無家無業的士卒安置的養老院。

  將寨子里面的人全部控制住,不叫一個人有機會通風報信,這幾日倒也住的安穩,另外徐羨每天派了斥候出去,到淮河邊上查看有沒有結冰,只等著河邊凍結實了就過河北去。

  白延遇也不知道哪里找來一小壇子酒,就著腌蘿滋溜滋溜喝得自在,“我說你著什么急,打死唐軍都想不到咱們會直接住到他們的寨堡里面。”

  “難不成你還打算在這里長久的過日子了!”徐羨搶過他手里的酒壇子灌了一口又噴了出來,“他娘的是醋,這也能喝得下?忘了,你是老西兒,你們晉陽人現在就已經喜歡吃醋了嗎?”

  “還行吧,反正做湯餅的時候家里的婆娘總要放上一碗,一天不喝就像是少點什么,這淮南的醋不如晉陽的地道,只能湊合著用。”

  兩人說著話,就見大魁帶著猱子過來了,徐羨立刻開口問道:“如何?淮河上面可以走人了嗎?”

  猱子道:“淮河上的冰是比昨天的厚了不少,不過俺這樣的走過去沒事,可若是換成了大魁怕是就要掉冰窟窿里了,更不用說走馬了。若是天氣不轉暖的話,再過個兩三天一定能行。”

  “無妨,那就再等個幾日就是。”

  猱子道:“就怕沒那么些時間了,殿直不知道這兩日壽州城里的唐兵活動開始多了起來,似乎是在搜索咱們呢。”

  白延遇道:“只管叫他們去搜,反正不到這里來,這叫燈下黑!”

  他話音剛落,九寶兒就快步進來,“殿直有唐軍朝上窯寨過來了!”

  白延遇笑道:“那我可真是個烏鴉嘴,他們有多少人?”

  “大約有四五百個!”

  “那就不算什么大事,盡數把他們都收拾了就是!”

  九寶道:“白虞侯想得太簡單了,來得可都是騎兵。”

  徐羨吩咐道:“到廂房里把那個唐國的軍官帶過來!”

  大魁進了廂房很快就押了一個五十許的老者,別看穿得跟個老卒似的,卻是這上窯寨的主官,正兒八經的指揮,只是瞎了一只眼還少了一只手。

  徐羨開門見山的道:“外面有壽州的兵馬來了,我想請你幫我把他們打發走。”

  這老者聞言大笑,“來得正好!正好殺了你們這群狗賊,給老子報仇雪恨,我不會給你們幫忙的。”

  大魁抬手就要抽他,徐羨連忙攔住,“別打,回頭還要指望他這這張臉騙人呢,打出掌印來豈不是露餡了。”

  老者不屑的一笑,“嘿嘿…別以為賣個好就指望老子就會聽你的!”

  徐羨笑道:“我知道你這里的老卒都是無家無業的殘廢,你們都不怕死,可難道就不為那幾百個從壽州城里來士卒著想嗎?他們只有四五百人,只要設個埋伏就能把他們引到寨子里輕松收拾了。”

  “你敢!”老者的額頭青筋暴跳呲牙咧嘴似要將徐羨給吃了。

  “我怎么不敢!你看看桌案上那顆腦袋,是貴國新任北面行營都部署劉彥貞的頭顱,他麾下有一萬五千人也被我們擊潰,更何況四五百人,不用設埋伏真刀明槍的也不是我的對手。”

  見老者沉默不語,徐羨又道:“我不過是想避避風頭,等淮河上的冰再結實一點,便過河回北面去了。你幫我把人打發走了,不管是對我還是那幾百唐軍都有好處,說起來那些也是你的年輕后輩,你就忍心看著他們白白死了。”

  老者嘆氣道:“罷了,成全你一回就是!”

  徐羨覺得自己沒能當個指導員什么的肯定屈才了,幾句話就真的將這老者說服了。徐羨把他帶到寨門附近,上了寨墻后面的矮梯,正好能露出小半個身子,只見不遠處正有數百騎兵朝這邊奔來。

  徐羨沖著身邊的老者恐嚇道:“記得不要耍花樣!”

  老者鼻子里面哼了一聲道:“不為你,我也得為這些后生的性命著想。”

  “你是明白人,沒用話我就不多說了!”徐羨抽出刀來抵在這老者肋下,又沖著下面的白延遇道:“若事有不諧,就交給你了。”

  說話間那數百騎兵已是到了近前,在寨門外勒住馬韁高聲叫門。見徐羨示意老者就從寨墻上露出腦袋,笑問道:“三公子不在壽州城里,怎么跑我這里了來了。”

  這幾百騎兵為首的正是劉仁瞻的三子劉崇諫,他騎在馬上拱了拱手回道:“陳指揮來的倒是挺快!”

  “這轟隆隆的馬蹄聲隔得老遠都聽得見,我還以為是上回來的那伙北兵又回來了呢,就連忙的過來的查看。”

  “若是他們來了你這里那就好了,父親奉旨叫我搜尋那股北兵,我順道來這里看看陳指揮。”

  “哦,原是這樣。老漢有吃有喝好的很,三公子趕緊的去做正事吧,若是抓到了那股北兵替我多砍幾刀。”

  劉崇諫笑道:“往常從這里過,大老遠的你都要把我拉來喝酒,今日連門都不開,還要趕人是何道理?”

  “老漢不敢再喝酒了,前些時候被北兵占了寨堡,大帥好一頓痛斥。今日放公子進來,怕是肚里酒蟲又要作祟,還請公子原諒則個!”

  “那好,我就不害陳指揮挨罵了!”劉崇諫拱手便要撥轉馬頭,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轉過頭來道:“寨里的糧草可還夠用?”

  “夠用!夠用!都是黃土埋到脖子的人,又能吃用多少。”

  劉崇點點頭道:“那就好,以后還是按照每月五百石給陳指揮送來。”

  “好,有勞三公子給令公知會一聲!”

  劉崇諫撥馬帶人離去,老者也緩緩的下了臺階,白延遇道:“算你這老漢知輕重,不然剛才那幾百人現在已是被俺殺個精光!”

  “不好!露餡了!”徐羨突然恨恨的一拍大腿,一把揪住老者的脖子,“老實交代你這里一月用多少糧草,你若不說我去查賬也知道。”

  老者鼻子里面重重的哼了一聲,“六百石又如何!”

  一柄刀突然插在老者的肋下,用力一攪他的身子就萎頓下去,徐羨原以為是白延遇,扭頭一看竟然是九寶,他一臉猙獰的道:“差點給這老狗糊弄過去,不如把寨子屠了以泄心頭之恨!”

  徐羨道:“老子可不想被人在史書上記上一筆,趕緊的叫兄弟們上馬備戰,壽州城的守軍隨時可能殺過來。”

  他又對白延遇道:“你先帶步卒過河,我替你們攔著追兵!”

  “不是說河上的冰還不能走人嗎?”

  “也不是不能過只是麻煩些,我教你個法子,你多準備一些繩子越多越好…”

  上窯寨離淮河不遠,白延遇按照徐羨說的先去渡河,徐羨則是帶著紅巾都擋在半途上,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見茫茫雪地上有一支騎兵過來,數量不多仍是剛才的那一支。

  大魁笑道:“就這么點人馬,也敢來觸咱們紅巾都的霉頭,真是不知道死活。”

  “怕是他們已經往壽州城里報信了,切莫掉以輕心,壽州城里的唐軍和咱們之前交戰的那一群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還不都是唐軍,來一個老子殺一個,來兩個老子殺一雙!”

  “砍掉他們的腦袋!”

  “沒聽說過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之前碰上的唐軍其實戰力不弱,只怪主帥無能累死三軍。你再看對面那伙也不來攻就隔著一里地與咱們對峙,若是換做蠢一些的,怕是早就提著槍沖過來了,這伙人是專門回來盯著我們的。”

  九寶道:“殿直給我兩百人,將他們殺了就是!”

  “九寶,你最近的火氣可是不小,回到開封記得到相國寺上香讓佛祖給你去去身上戾氣。咱們現在是在逃命,只要他們不來擾,咱們何必白白折損了人手。”

  兩支騎兵這樣在雪原上對峙了一個時辰,其間唐軍曾試圖靠近又被射了回去,猱子急匆匆的縱馬過來,“殿直,白虞侯已是帶人全部過河了。”

  徐羨道:“吳良你先帶一半人過河!”

  吳良剛要帶人走,就聽見趙珂突然道:“來了,有兩千人過來了!過來了!”

  吳良道:“我帶人殿后,殿直先走!”

  “這個時候就不要婆婆媽媽了,再浪費時間我這就砍了你的腦袋!”

  “喏!”吳良應了一聲帶人走了。

  少了一半人氣氛驟然緊張了起來,隱約的能聽得見遠方的隆隆的馬蹄聲,漸漸的一道黑線出現在視野之中,那大約是兩千人的騎兵。

  隨著唐軍的距離越來越近,為首的那人身著銀甲背后猩紅的披風隨風擺動,徐羨見了差點沒吐出一口老血,劉仁瞻竟然親自出馬了。

  徐羨聽羅復邦說過,就是他趁著周軍收兵的時候率軍出城,一口氣殺到中軍大帳,差點沒把李谷給活捉了,碰上這樣的對手徐羨現在真的有點后悔沒叫吳良留下來。

  劉仁瞻帶人到了兩百多步遠的位置停了下來,接著有一個唐軍士卒策馬到了兩軍之間的位置,高聲問道:“請問哪一位是徐殿直,我們大帥想趁你還活著的時候見你一見。”

  大魁罵道:“這么大的口氣,看俺不射死他!”

  “兩軍交兵不斬來使!”徐羨按下大魁手里的神臂弩正要搭話,就聽見一旁的羅復邦高聲答道:“老子就是徐羨!”

  羅復邦扭過頭來對徐羨道:“殿直,不要中了他的奸計,俺替你去見他!”

  徐羨點點頭道:“他多半不會使什么奸計,你想去就去就當耍耍他。”

  “好嘞!”羅復邦應了一聲,打馬到了兩軍之間,很快就見劉仁瞻也過來了,與羅復邦隔著十幾步說話,隱約的還能聽見爽朗的笑聲。

  大魁道:“這廝該不會把咱們賣了吧,他心里可是一直都惦記著做唐國人。”

  “那倒不至于,羅復邦不是那么不知輕重的人!”徐羨嘴上這么說心里一點譜都沒有,腦殘粉能干出什么后世里可是有許多例子。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羅復邦已經回來了,見他如沐春風一臉的笑意,徐羨心里就不踏實,問道:“姓劉的跟你說什么了?”

  “他說仰慕俺很久了,見了俺很高興,還夸俺一表人才!”

  九寶兒道:“那也事仰慕殿直,不是仰慕你!”

  “不過是別人的客氣話!你們還當真了,劉仁瞻還說了什么?”

  “嗯,他還說想見識見識咱們本事,是如何打敗唐國援軍的。”

  “你答應了?”

  “自是答應了!反正也要跟他打!”

  徐羨道:“大魁你去傳信,就說這空地太小,兩軍要各自再退一里地才行,放心這回他肯定不會打你。”

  大魁只好硬著頭皮過去,劉仁瞻聽了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還說只帶五百人與他們較量。

  劉崇諫卻勸道:“父親莫要中了他們的奸計,當心他們趁機跑了。”

  劉仁瞻擺擺手自信的笑道:“我兒多慮了,剛才我與徐羨雖然只交談寥寥數句,便知道他是個中正耿直,重諾輕利之人,絕對不會做出這等下作事來,為父何曾有看錯人的時候?”

  劉崇諫指了指前方道:“可是他們此刻已經撤了有兩里路了,還越跑越快!”

  劉仁瞻一怔,“呃,老馬也難免有失蹄的時候,都愣著做什么,還不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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