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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哀傷

無線電子書    與皇帝備胎們的亂世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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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才剛剛入冬便已經開始下雪了,皇宮之中銀裝素裹萬籟俱寂,宮中的宦官抱著笤帚躲在廊下,只等著雪停了便去清理。

  后閣之中溫暖如春,柴榮雙手放在炭盆上面,輕輕的搓著手,兩眼微閉,支楞著耳朵傾聽在閣內環繞的琴聲。

  一旁的矮幾上面放著一臺古琴,兩個貌美的宮裝女子屈膝跪坐在矮幾之后,纖纖玉指來回撥動著琴弦。琴聲與常見的靡靡之音有所不同,聲音洪亮猶如鐘聲激蕩、號角長鳴,又似矛戈交擊隱隱有殺伐之聲。

  雖然是在冬天,兩個女子的額頭已經透出微微的細汗,想必奏這一首曲子十分的吃力,一曲奏罷兩人齊齊的出了一口氣。

  柴榮回過神來笑道:“辛苦皇后和麗英了!”還從袖子里面取出帕子給符皇后擦汗。

  符皇后報怨道:“臣妾和麗英兩個練了多時,方能奏得這曲子,陛下一句辛苦就把臣妾打發了,實在不值。”

  “要朕賞你,你只管直說就是,只要不涉前朝之事,朕沒有不應允的。”

  “這可是陛下說的!”符皇后拉著柴榮的手起身,又對符麗英道:“麗英你回后宮吧,這會兒公主應該睡醒了。”

  符麗英起身福了一福便抱著琴躬身退去,待她走得遠了,柴榮才笑道:“究竟有什么事情不能當著麗英的面說,莫非是叫朕給她指一門好親事。”

  符皇后笑道:“陛下猜的沒錯,臣妾正式此意。麗英已經過了雙十年華,再不嫁人就成了老姑娘了。”

  “哦,你相中了哪個公侯家的少年郎,你只管說來朕給你做主就是。”

  符皇后嘆道:“麗英的年紀已是不好再許少年郎,臣妾是想給她尋個年齡大些的。”

  “嗯,合該。”柴榮捋著胡須略一沉吟,“你看高懷德如何?今年他的發妻過世了,不如就叫麗英給他做續弦,以他的出身相信你父親不會反對的。”

  歷史上高懷德的妻子去世之后,娶的是成親一年就守寡了的趙寧秀,可現在趙寧秀成了徐羨的妻子,若是高懷德娶了符麗英做續弦,那也是一飲一啄因果定數。

  符皇后伸手在柴榮胳膊上掐了一把,“陛下為何只想著外人,就不想想自己。”

  柴榮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是說朕嗎?”

  “難道陛下看不上麗英,她可是沉魚落雁國色天香的美人兒呀,妾身也比之不過。都說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姐妹就同侍一夫好了!”

  “哈哈哈…”柴榮大笑道:“難得皇后有好處能想到自家人,不過朕不要!”

  符皇后詫異道:“為何?臣妾此舉不僅僅是為麗英的終身大事,更是盡皇后之責為陛下充實后宮綿延香火子嗣,難道陛下是因為她和徐羨的私情嫌棄她?他二人從前確有私情,不過卻無越軌之舉,麗英仍是完璧之身。陛下不嫌棄臣妾這樣的一個寡婦,卻為何介意麗英的過往呢?”

  柴榮將符皇后拉進懷里,“皇后太小瞧朕了,麗英縱然美貌,可朕卻不會要心里裝著其他男子的女人。再說朕要是真的納了她做妃嬪,以后每天跟徐羨見面豈不是尷尬。”

  符皇后立刻怒道:“那負心漢早已另娶,再者陛下是君他是臣,要尷尬也該他尷尬。”

  “皇后可知道,高平之戰時,徐羨第一時間跟朕沖出去的,這樣忠心的臣子朕豈會因為一個女子和他生了嫌隙。”

  符皇后鼻子里面哼了一聲,“陛下干脆把麗英賜給他好了。”

  “呵呵…朕同樣不想和岳丈生了嫌隙,再說他已經成親了…”

  “陛下!陛下!”后閣外面響起樞密使魏仁浦的聲音,緊接著后閣的門就被推開了,魏仁浦看到閣內相擁的帝后,連忙的用衣袖遮住眼睛退了出去。

  符皇后道:“魏樞密乃是老成穩重之人,冒著大雪急匆匆的趕來,定是要十分緊要的軍情,臣妾就告退了。”

  她微微一福就從后門離開,柴榮對門外的魏仁浦道:“魏卿有什么要事就進來說把!”

  魏仁浦進到殿中把手中的三本奏疏捧到柴榮的面前,“這是南征大軍送來的三份急報。”

  柴榮心知沒有什么好事坐到案后,“你直接給朕說吧。”

  魏仁浦奏道:“唐國出兩萬大軍欲從水路截斷我軍的退路,加之我軍新敗,李相公恐軍心不穩已經撤軍到淮河以北的正陽縣了。”

  只這一句,柴榮就坐不住了,“好個李谷,沒有朕的旨意他竟敢撤軍。”

  魏仁浦勸道:“事急從權,陛下不必太怨李相公。”

  “朕不怨他,叫他立刻返回壽州城下。”

  “李相公說他的腿疾犯了,無法帶兵作戰,請陛下準許他回京,另派他人為帥。”

  “他這是想做甩手掌柜,虧得對他這般信任,連個監軍都沒派給他…”

  柴榮這才想起來南征大軍中還有一個沒有頭銜的監軍,他攤開那三本奏疏,看了看封皮上的署名分別是李谷、王彥超和韓令坤的奏疏,“為何沒有徐羨的奏疏?”

  魏仁浦嘆口氣回道:“李相公奏疏里說的清楚,徐羨和白延遇被唐國援軍纏住,李相公來不及救援便將他們留在淮河東岸了。”

  “什么!”柴榮一拍桌子,“什么!李谷把部下扔了!”

  “當時唐國水軍離大營所在不過半天的功夫,徐羨和白延遇被逼到了壽州城東五十里,實在來不及救援,不然只會將更多的人落在東岸。李相公不想因小失大,只能將徐羨和白延遇兩人丟下。”

  “他們有多少兵馬?唐軍又有多少兵馬?”問這句話的不是柴榮,而是站在門邊上的老穆頭。

  “徐羨和白延遇麾下共有三千人,唐軍則有一萬五千人。”

  老穆頭嘖嘖嘴道:“那這下完蛋了,以后沒地方蹭酒喝了。”

  柴榮也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天妒英才啊,可惜了!”

  老穆頭扭過頭來望著廊外的大雪,長長的吐了一口白氣,“可惜了,以后沒地方蹭酒喝了。回頭還得借錢把從前欠下的酒錢給結清。對了,還有你們幾個從前也沒少在長樂樓蹭吃蹭喝,回頭一并送過去。”

  旁邊的侍衛道:“穆頭兒,徐殿直家里有的是錢,還差咱們這仨瓜倆棗的!”

  “呸,那是人家自己掙下的,從前他活著也就罷了,現在人都死了你還不把錢還回去,還有沒有良心,記得每人再拿二十文的喪儀!”

  柴榮縱然惋惜,可他不會替徐羨悲傷,立刻將心腹重臣傳到后閣商議對策。

  老穆頭趁著午飯的空檔四處找人借錢,于是更多有“良心”的人開始借錢,事情也就跟著傳開了,比如徐羨死的時候挨了幾刀幾箭,傳得有鼻子有眼的,仿佛親眼看見了一樣。

  趙寧秀最近沒多大胃口,若不是還有歡哥兒她連飯也懶得做,吃了半碗湯餅就咽不下了,全都倒了給了歡哥兒,見外面的雪不下了,便拿了掃帚去掃雪。

  阿寶一點也不怕冷,在雪地上不時的打個滾兒似是興奮的很,趙寧秀團了個雪球扔在它腦袋上,阿寶也只是扭過腦袋不屑看她一眼又便自顧的玩耍。

  那憨憨的模樣看得趙寧秀直想笑,徐羨不在家,只有她和歡哥兒兩個人住在這偌大的院子冷清清的,若是沒有阿寶,家里會少了很多的樂趣。

  歡哥兒快步過來,伸手搶過趙寧秀手里掃帚,“還是交給我來掃吧,這幾日夫人沒有精神,最好去歇著。”

  “還是你有眼色,若是他在家定懶得干這些活!”

  歡哥兒一下下的掃著地上的積雪,“夫人說笑了,阿郎是干大事的人,這種小事本該由我來做…咦,你們是什么人,為什么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門外幾個壯漢推門而入問道:“這里可是徐殿直府上!”待看清趙寧秀的模樣便道:“沒錯了,就是這里了!”

  老穆頭到了趙寧秀身前一拱手道:“徐家娘子可還認得俺?”

  趙寧秀哼了一聲,“如何不認得,就是你常在長樂樓蹭吃蹭喝。”

  “正是俺,不過那都是從前的事了,以后再也不會了。”老穆頭說著把兩貫錢遞到趙寧秀的身前,“這是俺平常欠下的錢,今日都還你了。”

  另外幾人也是把錢送到趙寧秀的眼前,趙寧秀一臉的不可置信,“太陽真是從西邊出來了,等我回去拿賬本。”

  “放心絕對少不了,俺給得只多不少,除了酒飯錢還有二十文的喪儀。”

  趙寧秀聞言一怔,“什么喪儀!”

  “就是徐殿直的喪儀,娘子節哀順變吧。”

  老穆頭這種連自己的命都不當一回事的老兵油子,怎么可能體會到別人的痛苦,張口就吐出一柄利劍直戳在趙寧秀的心窩上。

  趙寧秀聞言一怔,柳眉倒豎,呵斥道:“你胡說什么,我家郎君現在淮南隨大軍征戰。”

  “就是隨軍征戰才死的啊,戰陣上刀箭無眼,可不管你貧富貴賤…哎喲…你怎么打人哪…”

  趙寧秀搶過歡哥兒手里的笤帚,照著幾人劈頭蓋臉的猛打,嘴里怒吼道:“胡說八道,我家活的好好的,誰稀罕你們的臭錢,給老娘滾遠點。”

  將人趕走,趙寧秀氣喘吁吁的靠在院門上,好大一會兒才緩了下來,笑了笑對歡哥兒道:“把門看緊了,莫要叫不相干的人進來。”

  趙寧秀回到廳里,面沉如水靜靜的喝茶,只有一雙眼睛帶著焦慮望著院門。

  一切都在往最糟糕的方向發展,敲門的人越來越多,剛開始都是來還錢的老兵油子,到后來是左鄰右舍叫門聲。

  甚至劉嬸兒已是哭了起來,她的大嗓門坐在廳里也是聽得見,“俺就跟大郎說過叫他辭了官讀書做買賣,這下倒好年紀輕輕的人就沒了,大郎娘子你可別想不開啊!”

  然后就是一陣咚咚的敲門聲,趙寧秀端茶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顫抖,突然手里一滑在茶碗落地上摔了個粉碎,緊繃的情緒在這一刻終于崩潰了。

  她跌跌撞撞的走向后院,進到屋子里面就把門關了起來,外面的聒噪聲終于小了一些,她坐在椅子上抱著肩膀瑟瑟發抖,眼淚無聲的從眼角滑落,靜靜的發泄心中猶如潮涌的哀傷。

  可是偏偏有人不叫她安生,屋門又啪啪的響了起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再外面嘶吼,“寧秀,你可別想不開啊,快點把門開開!”

  不知為何心里升起一股難言的憤怒,趙寧秀順手抄起桌子上的一根木棒,打開門來就是一陣劈頭蓋臉的狠打。

  劉嬸兒抓住她的胳膊道:“大郎娘子你這是咋拉,連娘家的兄長都不認得了。”

  趙匡用衣袖擦了擦從額頭低落的血跡,“她要是心里痛快,你叫她打就是!”

  看著萎頓再地上趙寧秀,趙匡嘆了口氣勸道:“你先別著急難過,知閑是死是活尚未可知。”

  趙寧秀的眼中終于有了一絲的神彩,“他還活著嗎?”

  事到如今,趙匡也不騙她,將自己所知道的盡數告訴她,“現在朝廷并未收到他的死訊,只知道他是被唐國的援兵攔住了,后來大軍撤到了淮河以西正陽縣,浮橋被唐軍焚毀才沒了他的音訊。”

  趙寧秀擦了擦連上的淚珠,問道:“那他有多少人馬,唐軍有多少人馬?”

  “他與虎捷軍的白虞侯合起來共有三千兵馬,唐軍則是有一萬五千人!”

  趙寧秀聞言眼皮子一翻就暈了過去…

  就在柴榮收到戰報的同時,南唐皇帝也收到了一份戰報,雖然是清淮軍節度劉仁瞻執筆,不過卻是替已經死了劉彥貞寫的。

  一萬五千人唐軍大敗,潰逃的士兵大多都逃往壽州城,劉仁瞻開城收攏潰兵,奏疏的內容基本上都是按照敗兵口述寫成的。

  看完劉仁瞻的奏疏,李璟已是怒不可遏,差點沒把桌子給掀了,“劉彥貞真是沒用,朕信錯了他!”

  阮小魚跪在地上回道:“劉帥確實有些疏忽,不過周軍也當真是善戰,尤其那股騎兵打仗的方式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劉仁瞻怕說不清楚,就把劉彥貞的親兵頭子派回來給李璟送奏疏。

  “你們可知道敵將叫什么名字?”

  阮小魚像是想到了什么,從口袋里取出一枚腰牌,“那人曾經派人詐降,還拿了個腰牌做憑證,請陛下御覽!”

  宦官接過來碰到李璟的眼前,李璟接過來看著上面的字輕聲的念叨,“殿前司小底四班都知…徐羨!”

  他濃眉一挑,又仔細的看了一遍,沒錯,那兩個字就是“徐羨”。

  李璟突然起身,惡狠狠的盯著身后的屏風,屏風上面寫著兩首他有生以來最愛的兩首詞。他將腰牌丟到一旁,從梁柱上抽出寶劍,對著屏風一陣亂砍,仿佛這就是壞了他好事的王八蛋。

  李璟氣喘吁吁的道:“告訴劉仁瞻,那人飛不過淮河一定還在壽州,叫他極力搜尋不論死活,都給朕送到金陵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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