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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柴榮的意志

無線電子書    與皇帝備胎們的亂世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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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輛造型奇特的攻城器械從眼前經過,那是一輛四輪板車,車身上面有兩根高高柱子,比壽州城墻還要高出許多,而在兩根柱子之間有一座很小的房子,大約能容得下兩三個人站立。

  徐羨好奇的問身邊的趙弘殷,“這東西是做什么的?”

  “這是巢車,主帥可以鉆到板屋之中,士卒把板屋拉到高桿之上,從了望孔觀察城中敵情!”

  “哦,沒想到還有這種東西,后面那個有長脖子蒙著鐵皮的是什么?”

  “那是鵝車,想也知道是用來攻城的,上面有鐵皮做掩護,可比云梯好使多了。”

  “那個鐵皮房子呢…哦,我認得,是用來撞城門的!”

  “總算是認出來一個,虧你還是個從五品的武官,回了東京到我那里拿兩本兵書自去研習!”趙弘殷捶了捶后腰,“不行,站不住了。我得歇一歇!”

  他說著就找了一塊空草地坐下,一臉的疲倦之色,徐羨湊過去問道:“岳丈這是怎么了?”

  趙弘殷拜拜手道:“沒事,最近一年我常常乏累不堪,做事也是力不從心,大約是真的老了。等淮南這一仗打完就向皇帝辭官。。”

  徐羨勸道:“岳丈不必憂心,回頭叫我麾下的郎中給你診治診治,吃上幾副湯藥大概就好了。你已是年近花甲,若是能早點辭官享天倫之樂也未嘗不是好事。”

  “哈哈…我確實也想含飴弄孫享兩年清福,官面上有元朗和你撐著家里總不至于沒落了。”

  兩人說話間就聽見城頭一陣爆響,柴榮又使出了召喚隕石術,一陣彈雨過后城頭上一片狼藉,趁著唐軍還沒有上來的功夫,周軍的攻城器械在士卒的推動之下緩緩的朝著壽州城墻靠近。

  士卒推著云梯、鵝車搭在城墻上,密密麻麻幾乎占據小半個墻面,唐軍沖上城頭也不使刀槍,就地取材搬了城墻上的石彈就順著云梯、鵝車滾下來,剛剛爬到一半的周軍士卒驚恐的紛紛退去,來不及逃離的自是被撞個骨斷筋折。

  城門邊上周軍的攻城車也已是推了過來,數百士卒將巨大的木樁拉到極限,而后狠狠一推木屑紛飛吊橋底部立刻就出現一個巨大的窟窿。

  吊橋本用的不過是普通木料,又常年懸在護城河上早已腐朽,只撞了幾下吊橋就徹底的分崩離析,周軍士卒將殘余的木屑清理干凈,又將攻城車推到城門下面,再次的大力的撞擊。

  城門多是棗木榆木制成,又包裹鐵皮再由鉚釘鑲嵌,想要撞破城門沒有那么容易,一連撞了幾下卻城門竟紋絲不動,一個士卒趴在門縫里向里面瞧了瞧,回頭道:“這城門洞已是被裝了土石的麻袋堵死了。”

  他話音剛落就有一個石彈落在他的頭上,腦袋差點被砸進肚子里,其他的周軍士卒見狀連忙的縮到攻城車里面,石彈猶如雨點一般傾瀉而下,攻城車的鐵皮木頂一瞬間就被砸得變形。

  唐軍并沒有因為周軍的龐大的攻城器械而心生膽怯,反而越戰越勇,城內的投石車幾乎沒有停止過,數量似乎要比之前的多了數倍,估計就是在這一個月內趕制的,好些周軍士卒尚未行至城下就被石彈砸死砸傷。

  至于城墻下面那就更慘了一些,滾木雷石,金湯沸油,鋪天蓋地的落下來,叫仰攻的周軍討不到半分的便宜,城墻根下殘肢斷臂已是壘了厚厚的一層。

  城頭之上火光燃起,唐軍士卒將一個個碩大的火球丟進鵝車里,里面立刻響起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身上著火的周軍士卒哀嚎著從洞子里面滾下來,在地上不停的慘叫著打滾,周圍的同袍跑著連忙用槍桿在他身上使勁的抽打幫他滅火,當火頭被撲滅竟已是死了,只留下一具血淋淋的焦尸…

  鵝車里面已是濃煙滾滾,木料盡數燒了起來,通紅的火焰從洞子里沖天而出,不多時連鐵皮也被燒的通紅,用石彈一砸,長長的“鵝頸”變隨之崩塌,化作漫天的星火灑落下來。

  花費大力氣制作的攻城器械,就這般被輕易的毀了,徐羨還要為之可惜,卻又見數架鵝車推了上來,不由得道:“陛下可真是下了大本錢!”

  趙弘殷嘿嘿的笑道:“這樣大規模的攻城戰,某活了一輩子也沒見過幾回,將帥最怕的就是攻城戰,一著不甚就會生變,咱們的這位陛下真是有氣魄。”

  “岳丈覺得著壽州城幾日能攻下來?”

  趙弘殷拜拜手道:“這番陣仗今日若是攻不下來,明天、后天大概也攻不下來,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你不知道。”

  徐羨不以為然,“城中唐軍又何嘗不是一樣,都是血肉之軀又抗扛得住幾回這樣的攻勢。”

  兩人說話間,又見兩輛巨大的攻城器械從身前緩緩駛過,只見這兩輛車高有數丈,比壽州城墻還要高出半丈來,長寬也有數丈,三面皆用木板牛皮包裹,僅僅留有一排排的箭孔,牛拉人推方才緩緩的移動,

  這就是呂公車了,堪比一個移動的小城堡,而在呂公車的后面,跟著一輛輛木幔,直接連成一個個安全運兵通道,可以為呂公車提供源源不絕的兵力。

  呂公車并沒有靠向城墻,而在離城墻一百步的距離停了下來,殿前司的弓手已是迫不及待的朝著城頭放箭,為攻城的周軍開路。

  他們居高臨下,城頭上的正與敵軍作戰的唐軍無處藏身,兩波箭雨下來立刻死傷一片。城上阻力驟減,云梯、鵝車上狼狽不堪的周軍士氣一振趁機躍上城墻,與唐軍殺作一團。

  窄窄的半面城墻瞬間成了兩軍的生死線,雙方槍來箭往你爭我奪,但凡靠近這里不是被殺就是殺死別人。此刻沒有人在乎自己的命,更沒有人在乎別人的命,雙方士卒幾乎是拿著長槍面對面的對沖。

  沒有人閃躲,沒有任何的花招,當一個士卒把槍頭捅入對方胸口的時候,低頭就會發現自己的小腹同樣被捅了個通透。更有受傷的唐軍士卒抱著周軍士卒直接跳下城來,把彼此都摔個骨斷筋折…

  城墻下面突然響起一陣怒吼,只見一隊隊舉大盾的唐軍士卒沿著登城馬道沖上來,他們分城小隊圍成半個圈,以盾牌做掩護對周軍士卒進行沖撞。

  這伙持盾的唐軍動作麻利配合有度,之前絕對專門訓練過,周軍哪里見過這樣打仗的,一個個被撞得人仰馬翻,只是身后的已經沒有了女墻,一個個的慘叫跌落城下。

  緊接著又有士卒抬著床子弩過來對準呂公車一陣猛射,粗大的箭矢輕而易舉的穿透牛皮木板,鮮血順著洞口中飛濺出來染得一片殷紅。

  巢車里面的柴榮通過了望孔觀察著城頭的一切,他長嘆一聲道:“唐軍不僅勇悍又有章法,關鍵時候還能隨機應變來點小花樣,叫人措不及手,算是一群完美的敵人。”

  他身邊站著兩人,一個是忠武軍節度使王彥超,另一個是殿前司杜宇后兼歸德軍節度使李重進,這兩位心腹都算得上是戰陣經驗豐富,能給他最好的建議。

  王彥超捋著胡須道:“都說南軍戰力不濟,今日總算是叫臣刮目相看,這樣悍不畏死的士卒在北軍之中也難得一見。”

  “王卿你錯了,南軍的戰力確實不如北軍,壽州城的唐軍如此勇悍,便是應了士為知己者那句話。是劉仁瞻有本事,不僅能收了士卒的心,打仗的手段更是高明,這點上朕與他比差了不止一籌。”

  李重進問道:“陛下還要再攻下去?死傷太多怕會生變!”

  “帶兵打仗,朕可能不如劉仁瞻,可朕的決心意志一定比他強,朕若此刻收手,連那些死在城墻下的,民夫都對不住。傳旨,叫韓令坤繼續派人猛攻。”

  周軍的進攻并沒有因為一時的挫敗而松懈,反而越發的猛烈,投石車、床子弩用不上,便全靠著一腔熱血與唐軍肉搏,這一仗從上午打到下午連一口氣都不曾停歇。

  日進黃昏,城墻上下已是堆積了不計其數的尸體,燒毀的鵝車云梯密密麻麻,雙方的士卒也都露出疲態,尤其是周軍的士卒久攻不下已然生了畏懼。

  人人都不時的望向巢車上的板屋,希望那里能傳來鳴金收兵的命令,見余暉中板車緩緩的降下來,似乎都長出了一口氣。

  徐羨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塵土,道:“總算是可以回營休息了!”

  趙弘殷卻搖頭道:“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你看元朗!”

  順著趙弘殷的手指望去,徐羨只見趙匡帶著一伙士卒進到呂公車里,順著樓梯一直攀到了最頂部。

  “陛下是要他攻城嗎?”

  “想必是了!”趙弘殷點點頭,臉上雖有憂色嘴里卻道:“幸虧元朗已是有后了。”

  徐羨都不知道說什么好,很懷疑趙匡是不是他的親生的。忽然有人徑直走到徐羨跟前,抬眼一看是老穆頭的手下,“徐虞侯,穆頭兒叫你帶五百人過去呢。”

  “作甚,難道要我攻城?”

  趙弘殷連忙踢了徐羨一腳,“這是軍令,哪輪得著你講條件,反正寧秀已是大了肚子。”

  這是什么狗屁邏輯,難道有了后代就活該去死嗎。

  老穆頭叫他定是柴榮的旨意,不能不去,徐羨立刻就從紅巾都里面揀選五百人出來去見柴榮。

  誰知柴榮見了徐羨卻道:“紅巾都也行,這就走吧!”

  柴榮說著就上了一旁的步攆,聽他話中的意思之前叫的不是紅巾都。

  徐羨奇怪的問老穆頭,“陛下要去做什么?”

  老穆頭回道:“哪兒來的那么多廢話,趕緊的把那些盾牌都拿上!”

  一旁的空地上放著好幾百個厚重的盾牌,是用牛皮、鐵皮、榆木制成,即便神臂弩能射透也沒有余力對人造成殺傷。

  老穆頭叫手下抬起柴榮,自己則是抗了一面代表皇帝的赭黃大旗在肩頭,對徐羨吩咐道:“陛下的安危就交給你了。”

  徐羨連忙的叫紅巾都的士卒,把盾牌拿在身前將柴榮團團圍住,柴榮一揮手道:“向前!”

  當下數百人在紛亂的戰場上緩緩的向城墻靠近,徐羨立刻明白了柴榮要做什么,他是要到城下鼓舞士氣。

  說起來五代的兵大爺有些賤皮子,打起仗來偷奸耍滑臨頭投敵的事情常有,可若是主將能帶頭沖鋒他們也能拼死力戰,若是換成皇帝帶頭效果則會加倍,高平之戰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可是柴榮也靠的太近了,直到離城墻一百五十步才叫人停下,完全就在唐軍床子弩和普通弩箭的射程范圍之內。

  徐羨輕聲的問老穆頭,“聽陛下的意思之前不是叫紅巾都來的。”

  “確實,陛下之前準備叫東西兩班,可咱們是什么關系,這樣的好事自是要留給你!”

  徐羨立刻啐道,“呸,這送命的差事,你也敢說是好事。”

  老穆頭伸手擦了擦臉上的吐沫星子,“陛下都不怕死,你一個武人反倒是怕死了。有了這一回,以后你們紅巾都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就不一樣了,各班、各營都矮上紅巾都一頭,還說不是好事…”

  老穆頭后面的話,徐羨沒有聽清楚,因為在他周圍已經爆發出山呼海嘯的萬歲之聲,他們已是看見了老穆頭手里迎風招展的赭黃色大旗,也瞧見了坐在步攆上的柴榮,原本有些懈怠的士氣為之大振,喊殺之聲也驟然的響亮起來。

  兩座巨大的呂公車也緩緩的逼向城墻,弩箭齊發猶如狂風暴雨一般襲向城頭,在最高處有一條長長的木板緩緩放下,只要距離再靠近一些便能搭在城頭上。

  當然,城頭上的唐軍也看見了柴榮,立刻就有一波弩箭朝著柴榮射來。老穆頭大聲的疾呼,“快把陛下放下來!拿盾牌護住!”

  柴榮的步攆剛剛放下,箭雨便至,紅巾都的眾人連忙的舉盾將柴榮護在中間。

  篤篤篤…

  一陣密集的爆響,犀利的箭矢洞穿盾牌,從盾牌后面冒出頭來。

  徐羨剛出一口氣,就聽見耳邊嗡的一聲,一支槍桿粗的弩箭從他身邊擦過,將兩個紅巾都的士卒釘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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