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常?”
聽鐘露提起這個名字,顧天天和周莉莉細細地琢磨了一下,畢竟這是一個聽起來就讓人不明覺厲的名字。
周莉莉非常了解鐘露,后者和她不同,是少數那類對八卦無感的人群,平時她們兩三個宿舍的人湊在一起聊都市傳說之類的八卦時,鐘露通常都忙著自己手頭上的事。
不過周莉莉覺得吧,任誰住宿久了都會養成聊八卦聽八卦的習慣,畢竟告訴宿舍里沒電視沒電腦,因此晚上串寢嘮嗑成為了她們日常生活中排遣壓力的重要環節。
正因如此,連鐘露都能說出來的八卦,一定有其不同尋常之處。
鐘露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雖然我不知道這算不算都市傳說,不過在十五年前,確實有一個叫做姬無常的劍道社學生離奇失蹤了。”
十五年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在失蹤之后,姬無常這三個字就成為了一直流傳于劍道愛好者之間的話題。
用現任社長的話來說,姬無常這個人,簡直就是天生的劍士。
高一加入劍道社,第一次接觸劍道,卻在之后短短半年時間贏遍了全市的劍術天才,此等天賦恐怕只有小說中才會出現,這妥妥的是小說主角級別的模板。
“其實高中的劍道社并沒有職業組和業余組的劃分,雖然每個學校都歡迎沒有基礎的新手加入,但是實際上最后能被選入代表隊出去比賽的,大多都是擁有好幾年劍術基礎的還人。”
一說起劍道,鐘露總是能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
作為某高中劍道社的副社長兼經理,沒有比她更了解劍道社在高中社團的構成了。
“現在的劍道習俗主要起源于n市,曾經劍道并不是用來上臺比試的技巧,而是用來砍殺敵人的殺人技,后來經過不斷的發展和融合,才成為了能夠登上擂臺比試的項目。”
除了正統開設的劍道道館之外,鐘露還聽說過如今在n市還有一些精于劍術的家族存在,她之前還在網上看過池田家族拔刀術的演示短視頻,那些專業劍術出劍的速度著實把她嚇了一跳。
“而當姬無常擊敗了所有對手之后,當時的社長把他推薦到了專業的道館,包括助教在內的所有人都認為姬無常擁有成為專職劍士的潛力,如果能在道館打出名聲,到時候或許會被一些有著劍道社傳統的名校預錄取。”
“然后在一場比賽中被人下黑手了,從此斷送了成為專業劍術的生涯?”
周莉莉下意識地問了一句,截止目前,故事的發展軌跡讓她覺得頗為耳熟。
“不,社長說,在一場專業比賽之前姬無常沖進了道館,一連砍傷了十幾人。”
自從被推薦加入道館,教練就對這位天賦異稟的年輕人十分看重,甚至還不惜利用自己的影響力,破例讓姬無常參加了成人組的正式賽事——一方面教練認為姬無常已經具備了能和專業劍士一較高下的能力,同時,他也希望對方能在正式的比賽上見到真正的強者,樹立起一個值得被追趕的目標。
如果放在熱血小說或是漫畫里,一切似乎都按照王道的故事模板發展著。
直到一天傍晚,姬無常手持真刀闖入了道館。
“教練也是那十幾個傷者中的一員,自從那件事之后,教練的慣用手留下了嚴重的后遺癥,自那以后無法再承擔起教練的工作,便退居了幕后,姬無常也因此事被送進了少管所,但離奇的是,他被送進少管所之后沒幾天就神秘地失蹤了。”
“神秘失蹤?”
顧天天和周莉莉都愣了一下。
少管所里看管嚴密,在少管所里失蹤著實讓整件事朝著都市傳說的方向發展而去了。
而且…
這個都市傳說未免也太細致化了一些,細化到讓她們覺得身臨其境,就像是講述者親身經歷過十五年前的事一般。
然而從年紀上來講是絕對不可能的,鐘露和她們一樣都是高二學生。
17歲,十五年前只有兩歲。
周莉莉試探性地問道,“鐘露,為什么你會對這件事知道得這么清楚?”
“因為當初被姬無常砍傷的那個教練,是我們社長的父親。”
鐘露說道。
這也是她一開始對這究竟是不是都市傳說抱有疑問的原因。
十五年過去了,人們依舊沒能找到當初姬無常消失的線索,但是當她曾經去社長家拜訪時,也親眼見到了社長父親小臂處留下的疤痕,如今的他別說是像劍士一樣揮劍了,就連端東西時手都會微微顫抖。
“姬無常只是一個在砍傷十幾人之后逃跑的幽靈,真希望你們永遠不會和他相遇。”
鐘露由衷地說道。
與此同時,她也一直擔心社長,這個都市傳說對方向她提起過不止一次,雖然社長從未表達過自己修行劍道的初衷,但鐘露覺得多半也和十五年前的案件有關。
“希望吧…”
聽了這個很可能真實發生過的故事之后,周莉莉頓時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鐘露提到了幾個暗含的信息。
十五年前傷人事件發生時,姬無常還是高一的學生,按照年齡估計,大概是十六歲出頭的樣子。
十五年后的姬無常,可不就是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了么?
一想到這件事,連周莉莉自己都忍不住跟著顧天天一起緊張起來了。
與此同時,x市某劍道道館。
王碌身上穿著一件厚厚的棉襖,跟隨著為他帶路的禿頂男人,一路來到了道館最盡頭的一間屋子。
揮劍的呼呼風聲充耳可聞,道館內的學生們專注地完成著揮劍的練習,沒有多看兩人一眼。
這并不是王碌第一次來到這間在x市遠近聞名的道館,幾乎每年都能在各大劍道賽事上看見從這里畢業的學員。
屋子的頂端,掛滿了榮譽學員的肖像,柜子上數排金燦燦的獎杯著實有些晃眼。
禿頂男人坐下之后,從抽屜里拿出一次性杯子,端茶時,他的右手不自覺地輕顫了幾下。
“盧教頭,不用這么客氣。”
王碌客氣了一句。
每次他見到了這間道館的創立者之時,都忍不住在心中唏噓一番,十五年年前的“后遺癥”一直遺留到了今天,很顯然,這位曾經風光一時的教練仍未能從當時的陰影之中走出來。
而他過去所做的事,以及接下來即將要做的事從人情上來講著實有些不太地道,就和揭別人的傷疤無異。
可是,為了印證至關重要的猜測,他不得不來這一趟。
“已經有快十年沒見了。”
盧教頭感慨了一句,“我還以為你早就放棄了。”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王碌時是在十二年前,在此后的三年時間里,王碌頻繁地登門拜訪,這人幾乎將姬無常所有可能去的地方掀了個底朝天,只可惜沒有任何收獲。
終于有一天,王碌似乎放下了這一切,辭了工作,之后再也沒有音信傳來。
為了一個案件奔波了三年之久,盧教頭已經許久沒有見過擁有這種品質的人了。
當然,對王碌曾經所從事的行業而,這絕對是一個給自己找惹麻煩的品質。
“老實說,看到你還活著,我很是欣慰。”
“僥幸。”
王碌笑了笑,“一天前才差點被人做掉。”
“我知道。”
“這你都能看出來?”
“你走路的方式,拿東西的姿勢,不過最明顯的還是這個。”
盧教頭指了指王碌的脖子,上面的傷口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已經快要愈合了,但以他多年的經驗判斷,那應該是一條相當深的傷口。
切面平整,一擊斃命,就如同…那些傳說中的劍道高手的手藝。
也就是說,王碌在被人抹了脖子之后竟然奇跡般地活了下來,看來閻王爺暫時還沒有老眼昏花到把一個好人找去地府的地步。
短暫的沉默過后,盧教頭繼續說道,“你…見到姬無常了?”
這同樣也是一個能勾起盧教頭過往記憶的名字,在他指導過的所有學生當中,姬無常在劍道中所展現出的天賦絕無僅有。
從前沒有,以后恐怕也不會有。
“不,是另一個人。”
王碌搖頭,“不過也有可能和姬無常有關。”
關于過去的案件,他早在那三年之中便已問得一清二楚,舊事重提也無法再取得任何突破性的進展,然而從“圖書館”里出來之后,卻突然間讓王碌注意到了一個新的細節。
雖然事件已經隔了十二年之后,但是當王碌回到當時案發時的公寓之時,卻仍然調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比如說,姚素的情況和姬無常不同。
在失蹤前,姚素只不過是一個頭腦不錯的小姑娘,僅憑這一點絕不可能將一名經驗豐富的警探一擊斃命。
同樣,一個剛剛在劍道中展露頭角的初學者,也絕不可能輕易地擊敗一個多次在各項賽事中斬獲名次的總教頭。
“盧教頭,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一個問題我從來沒問過你。”
“嗯?”
“你當初,是怎么輸給姬無常的?”
盧教頭沒有馬上作答,屋內的氣氛變得有些沉悶。
不知過了多久,這位昔日榮譽等身的教頭忽然間像是如釋重負般開口說道,“因為,他當初用的,不是我教他的技巧——或者說,那不是人類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