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清晨。
而這一日清晨之時,鐘文打坐結束之后,就站在小豹家門前,傻愣的發著呆。
其實,鐘文在想著,今日要不要離開這里的這個問題。
鐘文已經在這里待了好幾日了,依著道理,也是該離開了。
只不過,鐘文喜歡這里純樸的民風,更是喜歡這里的人。
沒有那些勾心斗角,更是沒有鄰里之間的爭吵,有的是和睦。
不過,每日清晨大人打孩子的聲音,到是有著一些。
小娃嘛,總是會有著一些不著調的事情,比如隨便抓到什么就往嘴里送的,比如到處爬,把衣服磨損或弄臟的。
這種簡單的事情,基本也就成了父母揍小娃的由頭。
在這個時代,衣服什么的,那自然是金貴的。
磨損了,這做父母都心疼,因為,這是錢。
就連臟了,都是一種罪過。
這要是放在鐘文前世,這點自然是問題不大的。
可這里是哪里?這里是唐朝,這里是唐朝的山林之中。
衣物什么的,又何其珍貴,你真要是把衣服弄破了,不招來一頓打,那基本是不太可能的。
就如鐘文與小花小時候,就被自己阿爹阿娘揍過。
再加之,鐘文前世,那種記憶,也是很深的。
富人不懂窮人的苦,窮人不懂富人的奢侈。
每一種人,或每一類人的生活,各有各的特點。
你有你的龍蝦鮑魚,我有我的泥巴情懷,這些,并不會成為一種交集。
富家女愛上窮小子的事情,聽聽就過了,又何來這種上天的眷顧?小說里的畫面,不會成真的,有也是個案。
畢竟,在華夏大地之上,門當戶對這個詞可謂是用到了極致,更別提早已融入到骨髓之中的一些東西了。
書香門弟之人,嫁娶的,必然是書香門弟之人,總不可能嫁個賣豬肉的吧。
盛世盛世,基本都如此了,除非是亂世了。
就如龍泉觀的陳豐一樣,他所娶的娘子,就是一個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女子。
畢竟,他生逢亂世,而非盛世。
“小道長,你在這里發呆啊?”
正當鐘文站在小豹家門前想著一些事之時,二娘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出口就是一句似有似無的話。
“二娘這是有事嗎?”
鐘文被喚了起來,警惕的看著二娘。
“無事無事,我就覺得小道長長得格外的好看而已,想多看看幾眼。”
二娘瞇著笑臉,緊盯著鐘文瞅著,冒似想把鐘文瞅進眼中去一樣。
“二娘說笑了,長得比我好看的多了去了,我也只是一個粗野之人。”
鐘文被二娘瞅的有些不好意思,趕緊轉過臉去。
心中卻是在想:這二娘不會是看中我了吧?我可不要這么大的婦人做老婆的,自己還想著要娶個美嬌娘呢。
畢竟,小豹跟他說過的話,還回響在他的耳邊。
村子里的大小伙子,真要是娶不到媳婦,必然會娶個寡婦回來傳宗接代的,更有甚至,娶個比自己大二十歲的女人回來。
鐘文想想就可怕,這事,真要是放在自己身上,估計再跳一次江的都有可能。
“小道長說笑了,你要是個粗野之人,那我們這里的任何一個,可就是更粗野了。”
二娘冒似沒聽懂鐘文話中話,還一個勁的想找鐘文說上幾句話什么的。
“二娘夸贊了。”
鐘文說話完之后,欲轉身離開,畢竟,這個二娘可是一個可怕的人物,還是盡早遠離一些的好。
“沒夸贊,沒夸贊,我說的是真的呢,小道長,你別走啊,我正好想找你有些事情呢。我看小道長好像年歲也不小了,有沒有相好的女子啊?”
二娘冒似今天過來是沒事找事,就這話問得,就像是個媒婆一樣。還拉住正欲離開的鐘文,冒似有話要說一樣。
“二娘,我年歲還小,暫未成親,也未有相好的女子。”
鐘文不得不停下來,衣裳都被拉住了,想走,那是沒門了。
鐘文心中害怕的緊,每一次碰見這個二娘,心里就打鼓。
二娘看起來到是挺和善,可這嘴啊,真是太能嘮叨了,太能說了,有時候,都能說得鐘文腦瓜疼。
就別說鐘文受不了了,就連村子里的小伙子們,都承受不住二娘的這頓無差別攻擊。
鐘文都開始替那大熊叫冤了。
也不知道大熊是怎么活下來的,更是不知道大熊是怎么長到二十多歲的。
自己真要有這么一個二娘,鐘文估計有可能早就夭折了,真是太能說,太能嘮叨了。
“小道長,你看我家二妞怎么樣?是不是長得也很漂亮啊?”
二娘聽聞鐘文的回應之后,心中欣喜。
沒成親又無相好的女子,那是最好了,成了親也無關緊要的。
正好,她自己家的女兒,今年十四歲,看著與眼前的這位小道長也挺般配的,就算是做個妾室,也是可以的。
“二妞,確實長得挺漂亮的,人也不錯,怎么?二娘是準備要給二妞找個婆家嗎?”
鐘文心中到是還沒起疑,只是客套的回應道。
鐘文這句話,還真叫客套。
二娘的女兒二妞,鐘文不知道多大了,但看起來嘛,十一二歲的模樣,要論漂亮,那估計是不沾邊的。
而且,長得跟根柴火似的,身上一點肉都沒有,大風一吹,估計能吹偏幾十里去了,而且整天還臟兮兮的,就像從未洗過澡一樣。
“小道長,你不是說你還沒有成親也無相好的女子嘛,你也說了,我家二妞人也不錯,長得也挺漂亮的。要不,我把我家二妞嫁給你如何,雖然我家沒有什么嫁妝,但我家二妞挺能干的,真的,小道長,你別走啊。”
二娘一個勁的說著她女兒的好話,可當鐘文聽見二娘說要把她家那柴火妞要嫁給自己之時,就急的要離去了。
這還能活嗎?
自己今年才十六歲啊,依道理來講,自己還都是一個孩子啊。
“小道長,別走,別走,你聽我把話說完嘛。”
二娘這是準備不放過鐘文了,追上去之后,又是一把拉住了鐘文的衣裳。
“二娘,我雖未成親,但我娘親也已經給我說好了一門親事,可容不得我在外娶妻什么的,二娘,你還是饒了我吧。”
鐘文無法,再一次的被二娘給扯著衣裳了,不得不停下腳步來。
可這心里的苦,卻是無處訴說啊。
“小道長,你這話說的,二娘我又不是要我家二妞做你的正妻,做個妾也可以的嘛。”
好嘛,二娘這是不打算放過鐘文了。
“二娘,二娘,你放過我,放過我,我真的不能在外面娶妻納妾的,要我是我娘親知道了,非得打斷我的腿不可,還有,我師傅也不允許我納妾的。”
鐘文被二娘逼到墻角邊上了。
納妾,至少你家二妞也得長得過去吧?就你家的二妞,長得如何,難道你心里沒個數嗎?
其實吧,二娘的心思也簡單,就是想給她女兒找個好人家,至少,能吃飽穿暖就行了。
而她看不中村中的這些小伙。
而如今,鐘文的到來,更是給了她一些小小的希望,只是,這個希望,放在鐘文身上,那基本是不太可能的實現的了。
“小道長,你看二娘我,常年崇奉道君,也算是道君的門徒吧,你身為一個道長,總不能寒了道君門徒的心吧,要不然,道君也不答應的啊。”
二娘是個極為聰明之人,當鐘文的拒絕來的如此堅決之時,就直接把道君抬了出來,好逼迫鐘文能夠答應她的請求。
可是,她卻是不知道,鐘文雖是一個道士,一個小道長。
崇奉道君那是自然的,可卻是不知,鐘文在某些特殊情況之下,也是可以舍去他這張臉的,以及他的這個身份的。
就如此時,鐘文基本就可以舍去了。
“那個,二娘,要不,我去給你家做場法事吧,這娶妻納妾之事,我可做不了主的。”
鐘文聽著二娘把道君都抬出來了,趕緊轉變思路。
這個話題,最好不要講,要不然,再講下去,自己能不能抗得住這位二娘的嘴,他都不清楚。
“小道長,我家的法事,先不做了,我們先說一說我家二妞的事情吧。”
二娘估計今天是不準備放過鐘文了,就連法事之事,她都不關心了。
鐘文心想:今天看來必須得離開了,自己可不想做個壓寨二爺,自己還有諸多的事情要做的。
更何況,二娘家的二妞,長得實在不適合自己,再者,人都還未成年,這二娘就想把她家的二妞嫁給自己,這不是禍害小孩子嘛。
“二娘,話不用再說了,嫁娶之事,我真的不能亂來的。”
鐘文心中了然,可這衣裳被二娘給扯住了,想跑也跑不了,只得義正嚴詞的拒絕道。
但是,鐘文心中很苦啊。
嫁娶之事,哪里是他現在能決定的。
這事,要是不經過自己爹娘,還有自己師傅的同意,真要是娶了個娘子回去,那這雙腿還要不要了。
再者,就這二娘的女兒二妞,自己哪里看得上。
“小道長,要不這樣,我家二妞也是個懂事乖巧的,以后跟在你身邊,好好服侍你如何?”
二娘這個聰明勁,放在別人身上,或許還真有可能同意了。
可是,真要放在鐘文這里,那是不太可能的。
鐘文的事情那么多,而且,還是游歷天下,怎么可能會帶個拖油瓶在身邊。
更何況,這要是見到哪個道友了,打一眼就覺得有問題了,那自己這張臉面還要不要了。
“二娘,二娘,真的不行,我有仇家的,二妞真要跟著我,那必死無疑,我可保護不了她的。”
鐘文心中悲傷,如此的事情,被他給遇見了。
“二娘,你能不能放手了,這樣老是拉住我的衣裳,可不太好。”
鐘文心中真的很無奈。
“這個,二娘不是怕你跑了嘛,小道長,你可不能跑啊。”
二娘的臉皮要有多厚,就有多厚。
哪怕鐘文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都無法使得她放棄那心中的想法,更是沒有放開拉扯住鐘文的衣裳。
不想讓鐘文跑路,她自然要拉扯住鐘文的衣裳了。
“二娘,我還要去山林里看看大熊他們呢,今天他們可是去了山林深處,那里有很多的虎羆豺豹,要是我不去照看點,恐有危險。”
最終,鐘文不得不找個借口,想從這二娘手中脫身。
罵不得,打不得。
鐘文這副老好人的面孔,著實有些不好。
就像此刻,誰也不會害怕他,除了心里會尊敬他之外,就不像是個外人一樣。
“小道長,那你得趕緊去了,要不然,大熊他們真要是出了事,可就麻煩了。”
那二娘聽聞鐘文口中之言,心中思索了一會兒之后,趕緊出聲說道。
對于她而言,能殺死一頭羆熊,那打獵的能力,必然是比他們村中的小伙子們要高明的多。
更何況,大熊還與她講過,鐘文那可是會飛行的。
至于大熊是不是騙她的,在她的心中,冒似是沒有懷疑過的。
畢竟,奉道在她的日常當中,那可是深入心中了。
道君有多厲害,她不知道,但以前曾經所見的那些假道士給她變得戲法,就覺得所有的道長,都是大能人。
“二娘,那我去了。”
鐘文終于是見著這二娘松了手,趕緊回轉到小豹家中,把自己的包袱綁在身上,手中拎著寶劍。
隨后,走至門邊,伸出腦袋,向四周看了看。
發現那二娘還在一邊站著。
鐘文此時的裝扮,只有個念頭,趕緊逃。
沒錯,鐘文就是想逃離這里。
反正他在這里已經待了好些天了,也是可以離去了。
原本還打算跟村中的老人和那些小伙子們告個別,而如今,還是算了吧。
自己沒死在那二娘手中,已是命大了,還是趕緊逃命去吧。
自己真心不想做個壓寨的二爺。
“小道長,你這是?”
當那二娘見到鐘文從小豹家中出來后,還把他那包袱都背在背上了,心中起疑。
“二娘,告辭。”
鐘文可不敢再多言,直接喊了一句后,快速的從屋門跑了出去。
鐘文真心怕了這二娘了,真要再多說什么話的話,說不定又是拉扯住自己的衣裳,到時候,可就不是那么好離開的了。
“小道長,你別走啊,小道長,小道長,…”
那二娘眼瞧著鐘文快速的跑出村外,心中也知道了,鐘文必然是要離開了,要不然,也不會把包袱背在身上。
而且,看鐘文如此的急奔而去,所去方向,都不是大熊他們進山打獵的方向,而是向那官道的方向。
二娘心中著急,著急著鐘文的離去。
她心中還有著諸多的話要與小道長述說呢,更可況,她女兒之事,還沒有個論調呢。
她瞧著小道長急奔而去,隨既,也往著鐘文離開的方向跑了過去。
嘴里急呼著小道長,小道長的。
可是,打鐘文出了村之后,幾個縱躍,就已是在一里之外了,哪里是那二娘能追得上的,
落荒而逃一詞,用在鐘文此時的身上,那是最是貼切不過的了。
鐘文根本就沒有停下身形,一直往著那條官道方向急奔而去,縱躍之聲,響徹在這山林之中。
把附近的動物野獸,都嚇得都四散逃去,就怕喪了命。
而那二娘,追了一里地之后,始終沒有發現小道長的身影。
她停下腳步,駐足探望。
“小道長,你這是可何苦呢,我又沒有逼你不是。”
“我家二妞也是個難得的好娘子呢,唉,二妞是沒那個福份,要不然,這一輩子總也有個好歸宿的。”
二娘沒有看到鐘文的身影,心中失落。
原本,她確實想給自家女兒找個好歸宿,哪怕給鐘文做個妾室,也好過在這山林里面當個山民。
可如今,自己的打算算是沒戲了。
心中雖失落,但命嘛,總得認。
不過,在她的心中,卻在想著,以后,無論如何,也得把自家的二妞,從這山林之中嫁出去。
哪怕是嫁個農戶人家,她也愿意。
至于二妞的人生如何,她這個做娘的,可左右不了,或許,嫁個富戶人家做個妾也不一定啊。
而此時,鐘文急奔之下,兩三刻鐘就已是來到了那條官道。
還是那個位置,還是好條官道。
只是,少了那傻大個大熊劫道的聲音。
鐘文落于官道這上,回想起這幾日來,心中還是有些欣喜的。
至少,想起那傻大個劫道之時的囧態,心中就想笑上一句。
好吧,事情告一段落,而鐘文,也將要踏上新的行程。
至于那山林之中的山民們,自有他們的生活,沒了自己,他們一樣會活得好好的。
自己只是一個過客,可常駐不得。
如果不是自己那心中的好奇,他也不會遇到這么一群可愛,且良善之人,更是不會遇見那些個小屁娃們,同樣,也不會遇見那可怕的二娘來。
人生際遇不同,人生軌跡也不同,但相交了,也就是一份緣,也是一份情,以后,說不定自己還會再來一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