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孫家出來之后,又去了兩戶人家。
之后就是吃午飯。
當然,午飯就是在牛車上吃干糧。
裴春花和王氏都有自知之明,去別人家相看,斷然不會留在人家里吃飯。
麻媒婆不由得很是驚訝,她倒是沒有料到裴春花如此爽利!
麻媒婆更沒有料到裴春花是個急性子,要求一天就把那幾戶人家給走個遍。
一行人下午又去了四戶人家,將將到了傍晚,才從最后一戶人家里出來。
先是把麻媒婆送回家,并且告知她還需要回去思量一番,等做了決定,再給她送信兒。
再就是打道回府…
“呼…累死俺了!比擺攤累多了!”裴春花終于不要再抬頭挺胸目視前方那般僵硬的端著了,立馬聳肩仰脖子癱坐在了牛車里,只覺得還是這般隨意的姿勢更是舒服。
王氏也是差不多。
“婠丫頭,俺怎么覺得今日不是你大姑去別人家挑媳婦兒,倒更像是別人家在搶婆婆,可真是難為你大姑了!”王氏笑著打趣一句。
裴春花立馬笑著反駁,還一巴掌拍在了王氏的手臂上,“你個沒良心的,見著俺被一群人圍著嚷嚷也不來幫幫俺!”
裴春花每到一家,那家的人便會圍著她一個勁兒的討好巴結,別說是把她當未來的親家母看了,甚至是恨不得把她當祖宗哄著!
裴春花以前哪里見過這般陣仗?
所以,她壓根就應付不來,只覺得頭疼不已。
“娘,我大姑這是發家了,身份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外面的人自然也就會趕著趟兒來巴結。”裴云婠這句話,說得直白,就是為了提醒裴春花。
裴春花又哪里會不知?
當初,余老婆子鬧分家那會兒,余多銀一家四口什么都沒有分到,那時的鄉鄰們可都是在袖手旁觀看熱鬧呢!
當時要不是跟裴云婠一家住在一塊兒,這一家四口怕是得露宿街頭了。
后來,賺到了銀子買地建房,一家四口有了一座一戶兩院的大宅子,鄉鄰們投過來的眼神都不同了!
從麻媒婆初次找上門來,就帶了七戶人家想要同余家結親的意愿,就可以知曉,余多銀家現在有多么地被鄉鄰們羨慕與惦記,而余糧和余錢這兩個適婚男子有多搶手!
因為在一般情況下,都是男方的長輩請媒婆去女方家里說親。
反之,女方家里主動請媒婆上男方家里說親的,也并非沒有,只是不多見。
“弟媳婦,婠丫頭,你們今日瞧著那幾家的姑娘,有沒有覺著不錯的?”
雖然知道那幾戶人家主動找上門主要是看中了自家的宅子和銀子,但是,裴春花也早有心思為兩個兒子相看合適的姑娘。
因此,裴春花今日是真的有用心相看。
“大姐,那幾家的閨女,俺瞧著都不錯,只是…那個麻媒婆的話,俺覺著當不得真。”因著麻媒婆曾被余老婆子請來上門來鬧過一回,還差點壞了裴云婠的名聲,王氏因此對麻媒婆有些膈應。
今日都是看在裴春花的面子上,王氏才勉強自己與麻媒婆同坐一車。
“大姑,我娘說的沒錯,媒婆的話,只信得三分。今日那七位姐姐,有的相貌好,有的身段好,有的嘴甜會說話,有的神態舉止落落大方,這些都是見一面就能發現的優點。”
“但是,其真正的品性如何,還得進一步觀察。”
“當然,就看兩位表哥還有大姑和大姑父,你們四人看重的是哪一點了。”
“若是單單論相貌,肯定是那大吉村的孫香香;嘴甜會哄人的話,就是大富村的殷情兒;性子沉穩大方的,自然是大利村的趙巧娘。”
裴云婠逐一給裴春花進行了分析。
她相看人家沒有經驗,但看人的眼光還是頗準的。
“婠丫頭,你說得真好!”裴春花雖然已經有些自己的想法,但她卻不能像裴云婠這般總結得精辟到位。
她就知道把裴云婠帶出來是有幫助的!
“大姑,我的話您也不能全聽,畢竟我說得也不一定對。您還是回去同大姑父多多商量,再問一問兩個表哥的意見吧!畢竟是他們娶媳婦兒,總得讓他們喜歡,以后也就沒那么多的煩心事。”
裴云婠適時地提醒裴春花。
雖然說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成親的雙方男女當事人沒有一點說話的權利,到時若是小夫妻之間引發各種矛盾,再去怨懟當初做決定的父母長輩,那么,父母長輩也跟著糟心不是。
裴云婠雖然還未到要考慮終生大事的時候,但她早早就想好了,為了避免以后的人生陷入矛盾不斷的僵局,她的終生大事,必須由她自己做主!
“大姑,老話說得好,娶妻要娶賢,嫁夫當嫁能。一對賢能的夫妻,才是良配!”
裴春花細細想了想裴云婠的話,覺得很在理,立即表態道:“婠丫頭,俺都聽你的。”
裴云婠:“…”
再一次感覺到了自家大姑對自己的迷之信任。
坐在車轅上趕牛車的浮光,默默地記住了裴云婠的話,還若有所思了一番…
回去之后,因為余多銀父子三人還未下工回來,王氏就將裴春花留下來吃晚飯。
飯后,趁著要走動走動,消消食,王氏就拉著裴云婠一道送裴春花回家里去。
三人邊走邊聊,說說笑笑,悠閑肆意。
快要到余家新宅門口的時候,有幾人咋咋呼呼地迎面跑來。
裴春花猝不及防就被一個小娃娃給抱住了大腿。
“三舅母,水娃好想你!”小娃娃奶聲奶氣地對裴春花說道。
裴春花一臉懵逼,根本記不起有“水娃”這么一號小外甥。
“三弟媳婦兒,你可算回來了!”一個身穿短打的農婦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她的身后還跟著一對少男少女。
“他二姑?”裴春花有些不確定地喊了一聲。
此時天色已暗,為了節省也沒打燈籠出來,朦朧的月色照得人臉也不甚清晰,裴春花根本沒把對面的人瞧明白,只是聽得對方的聲音與話語里的意思,就這般猜測了。
“哎!”農婦應聲,上前就拉著裴春花的手往前走,邊走還邊說道:“三弟媳啊!俺們可是等你好久了,到了這會兒還沒吃晚飯呢!快快帶俺們上你家去,俺也好久沒吃你做的菜了。”
聽著這不管是語氣還是內容都似曾相識的話,一旁的裴云婠心下感嘆:這位不愧是余老婆子的親生女兒啊!
余老婆子的二女兒——余多珍。
不管是相貌還是脾性,都很像余老婆子。
裴春花無奈地被余多珍拉著往新宅走去,王氏卻不愿意同余多珍打交道,因此停住了腳步,“大姐,俺們就先回去了。”
王氏也不管裴春花聽沒聽見,說完話就拉著裴云婠趕緊走,生怕走慢了被攔住似的。
裴云婠被王氏拉著一路連走帶跑,不由得好笑不已。
自家親娘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被余老婆子算計了一回后,連帶著余老婆子的女兒都防備上了!
回到家后,王氏還不放心,就與裴大柱說道了一番余多珍帶著幾個孩子回娘家的事,還叮囑裴大柱近幾日盡量少出門,要是撞見了余多珍也得趕緊躲或是跑。
裴大柱難得被王氏這般耳提面命,不由得面帶嚴肅地鄭重保證。
其實他的內心里,卻沒覺得有王氏說得那般嚴重。
畢竟余多珍是嫁出去的女兒,她同裴春花是姑嫂關系,同裴家卻沒得一點關系不是。
誠然,裴大柱覺得王氏有些小題大做,但他也不敢說出來。
并且,在第二日,裴大柱就被啪啪打臉了。
翌日清晨,一道女子的驚叫聲響徹了整個大貴村。
還在熟睡中的大貴村的村民,頓時就被這一道振聾發聵的驚叫聲給驚醒了。
驚得這般厲害,莫不是誰家婦人捉到丈夫偷人了?
村民們紛紛如是猜想。
等得循聲找去,發現驚叫聲是從余多銀家的新宅里傳出來的。
并且,驚叫聲也轉為了叫罵聲。
聲音的主人倒是換了個人。
村民們聽著這一道道陌生中又帶著些熟悉的叫罵聲,紛紛疑惑不解。
罵成這般模樣,難道是祖墳被挖了?
村民們再次做了猜想。
直到余家新宅的大門被人從里面打開,一道眼熟的身影從里面罵罵咧咧而出。
村民們才恍然大悟!
這不是余老婆子那個嫁出去的二閨女嘛!
難怪覺得陌生又熟悉呢!
要說余多珍,在大貴村還是有幾分名氣的。
她的潑辣,繼承了余老婆子的十乘十,原先在大貴村還未出嫁時,村民們就已經見識過了。
只不過余多珍也嫁出去很多年了。
大貴村的村民們時隔這么多年再次見識到余多珍的潑辣,紛紛感嘆:這一番罵人的本事可真是了不得!惹不起!惹不起!
昨晚才向王氏鄭重地保證過近日都會老老實實待在家里的裴大柱,聽得聲音是從余多銀家的新宅方向傳出來的,也忍不住跑出去一瞧究竟了。
這一瞧,不得了!
“孩他娘,婠丫頭,不好了!俺大姐一家要被拉去見官了!”裴大柱一口氣跑回了家里。
正在廚房里熬制鴛鴦雙湯底的王氏和裴云婠,紛紛不解地看向裴大柱。
王氏放下手中的大湯勺,走過去給跑得及,還在氣喘吁吁的裴大柱拍背順氣兒。
裴云婠遞過去一杯溫茶,“爹,您別急著說話,先喝口茶,潤潤喉嚨,順順氣兒。”
裴大柱喘勻了氣兒,再喝了茶,立馬道:“孩他娘,婠丫頭,俺聽村里人說,昨夜余糧大侄子走錯了房,同那到他家做客的表妹睡在了一屋,壞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那姑娘今早醒來鬧著要上吊,余糧的二姑也鬧著要討個說法,還嚷著要報官呢!
“你們說,攤上這么個事兒,可咋辦啊?”
聽聞,王氏心里一陣“咯噔”直跳,她昨日就感覺余多珍這次回來有些不懷好意,果不其然,這么快就驗證了。
裴云婠倒是不驚不急,她那靈動的眼珠兒只稍稍轉動幾下,就已經將這件事的前因后果分析了出來。
想必昨日余多珍帶著幾個孩子回娘家,就是奔著余多銀一家來的。
而余多銀家里的屋子多,余多珍要留下來住,裴春花還真的不好拒絕。
余多銀父子三人現在仍舊是天天晚歸,忙碌了一天后回來,經常是倒床既睡。
至于余糧走錯房,多半是因為太過疲憊,也沒什么防備,著了有心人的道了。
“爹,娘,這件事我心里有數,你們最好是別露面,免得惹來一身腥。”裴云婠提醒得頗為直白,因為單單從余多珍的如此快準狠的一招,就可以看出她的來者不善。
王氏配合地點了點頭,她很是贊同裴云婠的話。
裴大柱卻是關心則亂,“婠丫頭,都這種時候了,咱們家怎么能不管呢!”
“爹,咱們不是不管,只是用聰明省力的法子應對,你們聽我的,我保證大姑一家最后安然無恙還沒得一點麻煩。”
裴云婠昨晚就猜測余多珍怕不是單純的回娘家走一遭,但那畢竟是裴春花家里的事,裴云婠自然不會多說什么。
今日若不是余多珍鬧出一遭毀了余糧名聲的事情,裴云婠也不會管。
誰家沒有幾個極品親戚?
裴云婠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
但凡不是特別毒辣又棘手的事情,裴云婠都懶得管。
家長里短,斗來斗去,這也是鄉里人的生活樂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