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毫無頭緒(四)
金秀自從攀爬上了佛龕，福康安就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注意著金秀，生怕她一腳踩空，剛才見到十二福晉這樣的驚恐，一下子就摔落下來，福康安有所準備飛身而上，將金秀抱了下來，只是到底沖擊力甚大，將兩人都跌落在了地上，幸好福康安有所準備，只是將自己當成了墊子，如此的話，才能夠抓住金秀。
金秀抬起頭來，見到了福康安那關切著急的眼神，忙要起身，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之間腿腳就軟了，自己個掙扎不起來，“三爺，你快扶我起來。”
福康安這才似乎回過神來，“哦哦！”這才是將金秀扶起，而這個時候殿內稀里嘩啦的聲音慢慢消失了，塵土煙霧也慢慢的消失了，只有一個人倒地呻吟著，金秀定了定神，微微搖頭，“我無事，辛苦三爺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金秀回想起了剛才駭人的那一幕，忙轉過頭來，“佛像怎么動了？”只見到滿地都是石頭泥土彩飾的碎塊，適才還是容貌溫柔的彌勒佛這會子上半身半截已經倒塌，只留下木胎泥塑的殘留半截，地上還有個人呻吟出聲，金秀忙走到前，只見到小葉子是用手捧著頭，手指之間有鮮血滲出，“小葉子你怎么了？可有大礙？”
“奴才沒事，嘶…就是被佛像砸了頭，”小葉子忙掙扎的起來，“福晉您沒事兒吧？”
“沒事，”這時候殿外的侍衛們聽到了聲響，忙跑了進來，“福大人，這是怎么了？”侍衛們忙把福康安和金秀小葉子團團圍住，“怎么有人行兇嗎？”
“卻不是這個，”福康安搖搖頭，“這佛像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倒了。”
金秀排開眾人，“這里無事，你們且退下去，把我的太監帶下去，叫太醫瞧一瞧，包扎一下，可有什么不妥的。”
侍衛們復又退下，金秀走向前，看著那碎落一地的彌勒佛佛像，佛頭的面龐剛好半張臉粉碎，半張臉斜靠在地上的碎土之中，饒是如此，依舊是帶著一絲淺笑，靈動的望著金秀，金秀盯著那半張臉沉默不語，隨即從手中拿出了那張從佛像后腦勺揭下來的紙張，是一張黃紙，看上去已經有些年份了，可上頭的一行小字，卻是墨跡鮮明，似乎在上一秒才寫上去一樣，帶著些許的墨香。上面的字兒，更是莫名其妙，叫人一頭霧水：
“未來稱霸，坤主天下”
這壓根就不是什么佛經的東西，金秀皺眉，而且急切之間，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福康安走上前來，也瞧見了這八個字，“這是從哪里拿來的？”
“從彌勒佛的背后取來的，”金秀交給了福康安，“三爺，你覺得這是什么？”
福康安的政治敏感性極高，這一看這東西，就忍不住皺眉，“又是這些稀奇古怪大逆不道的預言之說！宮中從來不許這些東西出來的，但是誰也都禁不住宮女太監們在私底下這樣聽信這些鬼名堂！”
預言之說，歷朝歷代，都是屢禁不止的東西，比如說昔日隋朝的時候，就有民間兒歌：“楊花開盡李花開”，世人都認為是楊家的隋朝當廢，而李氏要取而代之的征兆；大炎末年，李自成席卷天下，那時候也有人覺得有預言“十八子主天下”視為李自成將會成為天子，創立新朝，所以一旦出現這樣預言的東西，都是當政者十分警惕而且要特別注意撲滅的。
“太監宮女們都不怎么認得字，估摸著這道理也不太懂，被人蠱惑了去，也是有的，”金秀拿起了這張紙，“看著倒是有些年份了，卻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就放進來貼在這個地方。”
“這樣的無稽之談，就沒必要和萬歲爺說了，現在他只怕是已經夠煩心了。”福康安嘆氣道，若是換做是旁人，覺得佛像倒塌，這種真是天崩地裂的大壞事了，可一金秀不相信這些，二福康安也是不理睬這些，所以兩人都覺得無所謂，也就略過不談，“佛像倒了，寶靈宮這里，似乎也沒有可查的，如此的話，這個事兒就查不清楚了。”
“啟祥宮的宮人，還要再查一遍飲食，飲食起居包括用藥的情況也要一一檢查清楚，咱們這里來，還是要查清楚這個布偶到底是怎么回事，這里沒線索，倒是讓我想起了另外的一件事兒，那就是這個布偶的來歷。”
“什么來歷？”
“這個料子的來歷，”金秀說道，“看看這個料子，到底是怎么料子，內務府庫房那里一定知道，走！去查清楚這個。”
到了內務府這里，三和聽說福康安和十二福晉這兩位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聯袂而來，很是驚奇的出門迎接。“萬歲爺命我調查容妃娘娘小產一事，三和大人，今日來內務府，要查一樣東西！”
三和忙請兩人入內，又按照金秀的吩咐，將管理綢緞的廣儲司綢緞坊倉庫的太監叫進來，金秀拿出來了那個布偶，“你看看，這是什么料子？”
這位太監是行家里手，多年在綢緞房辦事當差，什么料子，只要他一看，都知道是什么地方出產的，他一瞧，果然就知道了，“這是江寧織造出的雪緞，只有江寧織造才有，這料子看著素凈，可十分珍貴，用時也極多，故此宮中不是所有人都有份可以領取的，”他反身拿了一本冊子出來，“只有貴妃以上的，才有資格用，這樣的顏色素凈，素日里頭用的地方也不多，只是用作禮佛的時候較多，嗯，奴才瞧一瞧，壽康宮三年前領過一批，皇貴妃上個月也領了，還有就是養心殿領了一匹去，說要給萬歲爺預備清明節齋戒作香囊荷包。”
這樣的話，又是縮小了范圍，金秀點點頭，“看來，也就是壽康宮和儲秀宮這兩個地方了。”
三和擺擺手，示意這個太監出去，“福晉，這個東西莫非是詛咒之術？”
“目前看來，的確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