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正沉浸在喜悅中,卻被貓兒的怨念拉回現實。“別光看它,看看我嘛,本喵喵才是今夜的重頭戲!”
它說的沒錯,師父、玉郎君和少貞師兄還在等著,總不能把他們全都晾在一旁。
更重要的,是有些人欠修理。所謂秋后算賬,如今時候到了,她一個都不能放過。
往事種種,歷歷在目。
原本淡漠的凌若也不能免俗,相比較以往,她變得記仇了些,也更加凌厲了些。
正當此時,聽到緋云略有嬌蠻的抱怨聲。
“喂,我說大白!你這家伙倒是挺精,才剛一醒來,就想著爭寵!放心,不跟你搶那個蠢丫頭!”
聞言,口中的那位“蠢丫頭”咂嘴不滿的說道,“你這熄滅戰火的方式可真是獨樹一幟。”
“什么爭寵不爭寵的!”
小雪這貓兒重生一次也沒變的沉穩,一點就燃,一燃就爆!說話還是不管不顧。
“你這塊丑玉說話不要過分,更不要說主人蠢。之前貓形時就看你很不順眼,不肯好好說話總讓主人生氣!”
緋云被丑玉二字一時氣的語塞。
沒想到貓兒如此講義氣,凌若聽的有些感動。
當然,如果眼下的畫面不是一個人低頭莫名其妙的看著兩塊玉佩爭吵,可能感動會更多一些。
小雪那邊仍未結束,“哼,平日怎么說話的,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喲,你平時也別化貓了,直接化個狗如何,就叫狗腿子。”
緋云說話向來陰陽怪氣,今日更是哪句難聽撿哪句。
虧我當日收到玉佩異動的動靜還高興了許久,要是早就知曉大白里面的玉靈就是你,當初才不會搭理。”
這樣下去只會沒完沒了。
凌若分別把兩枚玉佩各執一手道,“你倆先別吵!”
欣喜還未維持一瞬,便又回到之前拌嘴又喧鬧的樣子。
最早是她與緋云拌嘴,貓兒在一旁勸架,或者干脆陪著來一起吵。
那樣熱鬧的場景,真是令人懷念。
既然確定彼此形態,凌若方才施展的感知之法。如今塵埃落定,不用在幻想空間內活動。
其實在撤開幻想空間之前,凌若想過將要接受的新的變化。但是她沒想到是如此明顯的、精切的發生在她的手上,她的魂玉上。
原本潔白到看不出什么紋理玉佩,如今已經變成了深紫色的夢魂花,與不久前在夢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見狀,凌若笑言,“看來以后不能再管你叫大白了,不如改個新稱呼,叫阿紫。”
“什么紫不紫綠不綠的!我一直都是你的小雪。”貓兒一副很是不滿的口氣說道。
還真是,小雪是以玉靈的姿態復生。凌若方才倒是無心說它,而是看著昔日生出玉靈的魂玉外貌而言,卻忘記還有貓兒也在玉中。
“可是,現在我跟玉佩在對話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很傻唉!”
說著凌若笑意盈盈地看向那邊的三個人,“師父他們一個個的看咱們的樣子,都已經在憋著笑了。”
確然,那三人此刻跟個木樁一樣站在不遠處圍觀。不過從彼此的神情中,能感覺他們對凌若所做之事心知肚明。
尤其是小老頭,方才被白色的光球縈繞時,也隱約猜到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只是沒想到還其中生出小波折。
“主人,說起來其實我有些好奇。”
聽到貓兒忽然正經,凌若給了個眼神示意他繼續。
“我的確是你的貓兒,是小雪。可是…為何此刻寄在玉中?如果先前的魂玉玉靈也是我,為什么當時天天與它相處,也沒什么反應呢?”
別說小雪對身世不清不楚,縱使連凌若也覺得剛才發生的一切太奇妙。
而且令人不解的是,關于玉靈的記憶她也一直很模糊。
能想起的所有與玉靈有關的記憶,興許是有兒時的夢境中生出玉靈的那幾個畫面。可是真正與玉靈的過往,卻是一點都不記得。
想到這里凌若心中不禁疑問,她究竟有沒有徹底恢復記憶?
當日在畫中界時,小雪就表現出異常。而后,得玉郎君在旁提示方知貓兒的一抹神魂寄在魂玉之中。
凌若當時便對此說法感到奇怪,不過當時還有記憶受阻,想不清楚還算正常。
剛才,如果不是小雪自己鉆入魂玉之中,她或許還在糾結是留魂玉還是保小雪。
因為她以為魂玉和小雪只能保一個。
如若魂玉就此消失,身為冥島島民無異于失去一半的性命。
何況凌若身份復雜,偏偏是夢魂族繼任者,萬眾矚目。若是日后被人發現…不,是一定會被發現。屆時,定然又是一攤剪不斷理還亂的麻煩事。
可是,如果為了確保夢魂族在冥島的地位而放棄小雪…內心定然是萬般不情愿。
如果從未去過常世,或許只是一枚聽話的玉靈。可是這一番前往,讓她知曉了更有生命、有靈魂的小雪。它是那樣的可愛、活潑,在無數個艱難的日夜陪伴著自己。
放棄它,也猶如放棄了自己的半條性命,是絕對不愿的。
所幸,她遇到這世間能稱之為“兩全其美”的辦法。
魂玉尚在,小雪亦存。
唯獨不見的是原本的玉靈“凌若”,莫不是因為它的離開,連同帶走過往的記憶?這有點說不通。
亦或,從始至終玉靈都是小雪。只不過在常世幾載的經歷,讓本還幼小的玉靈徹底以另一種形態出現?
她自己也解釋不清,整個冥島興許無人碰到此種狀況。
這種時候,凌若真不知該不該將一切歸結在自己那身喜招怪異之事的體質上。
不過這次的結果尚好,她很知足。
“貓兒,從你醒來至今都是以魂玉姿態與我說話,何時變回先前的模樣讓我看看?”
“是啊,變成狗也行。”緋云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的調侃著。
小雪這次竟然沒有理緋云,而是在一旁啼哭起來。
“嗚嗚嗚,喵嗚,主人我變丑了,再也不是雪白的貓兒了!”
“竟然因為這個緣由…”聞聲,凌若哭笑不得。尤其是聽到它哭哭啼啼的模樣,還真有點好奇丑到哪里去?
“好了,小雪平日就可千變萬化,若是這個形態覺得難看,再換一個形態便好。”
見它沒有反應,凌若佯裝嚴肅道,“莫要胡鬧尚有要事待辦!”然后又使用近乎耳語的小聲說道,“再說,你看看師父那有意無意瞟來的眼神,他們每個人對你都很掛心。”
話語剛落,魂玉周身紫光大現,方才小雪的氣息驟減。
這是跑哪去了?
“你又在頑皮了,是不是?”
“哪有…”小雪回應得有些委屈,“我就在主人的懷里。”
是了,懷中確實是它常待的地方。凌若伸手摸了摸,熟悉的手感…在那里果然有一團毛絨又柔軟的小東西。
想也沒想,少女便將小家伙抱了出來,極其輕柔不敢用力,動作也小心翼翼,生怕將它弄痛。
仔細打量一番,“我家貓兒的小爪子和過去一樣白,哪有變丑?只不過腦袋上似乎有一塊臟。”
凌若正欲以手蹭去,去聽到腰間另一塊玉佩的嬌笑。
“哈哈哈哈!我的天呀,新主人還是這般愚蠢,還腦袋上有一塊臟,我都替您感到羞恥,快仔細看看那塊臟是什么?”
果然是緋云,隨便一句話都滿是嘲諷,具有殺傷。
但是此番言語下來,凌若更多感到的,是懵。
方才只是看了個大概,確然沒有細細觀察。
小雪本就是頑皮貓兒,在身上留下幾塊污痕也不奇怪。經緋云提醒,她才想到身為靈體的它,身上的所有痕跡都不可能只是污痕這般簡單。
于是鄭重其事的查看腦袋上那塊深色的“臟”。
撥看毛發,在它的額間竟然生出了一塊圖案,是與凌若眉間一樣的夢魂花。
本覺得奇異,隨后又覺得正常。這是魂玉的力量,亦或是被注入原有玉靈的能力。
“可有感到不適?”
“沒有的喵,就是覺得腦袋上黏上了東西,無論怎樣變形都在。”
“你什么時候又變過形態了?”凌若不覺好笑,復生之時便是以神魂注入魂玉而成玉靈,之后便窩在懷中,何時還有空變幻其它形態。
“有的,在畫中界時。”
“哎?”
諸多疑問,一時半會是說不清了。凌若抱著小貓兒走到了眾人身前,微微躬身。
“勞各位掛心,如今貓兒已經回來,心事重負減半。”
小雪倒是賣乖,沖著幾個人,喵喵叫了幾聲。
不料卻被主人拍了腦袋,“別裝了,在場眾人無一不知曉你可通人言。還是說,要幻化人形與我們說話呢?”
凌若此言本是逗趣,誰知小雪竟然當了真。懷中的貓兒輕步落在地上,“嗖”的一下幻化成人。
而這人不是別人,偏偏是那一襲熟悉的黑衣的主人——羅肆至。
如此這般,少女著實羞赧。
“咳,化誰不好,偏偏化他,存心的是不是?”凌若此話說的有些欲蓋擬彰,原本沒什么,聽完這句話更是覺得有些什么。
“而且,先前不是怕他怕的死去活來,如今放著那么多人不變,為何化起他來?”
這一通抱怨下來,竟然連番說了這么多。
其他眾人,尤其是師父只是撫著胡須,沒有多言。倒是少貞師兄似乎久違的笑了一聲,可惜隔著帷帽什么都看不見。
“這么嘛喵嗚”小雪故作可愛的貓叫,“若非這位大人舍身相助,今日怕是無緣與主人相見了…”
聞言,凌若當即會意。小雪指的是當日在畫中界的事。
那日離開畫中界,進入魔域界門后,便隱約覺得有什么東西被留在其中,當時歸心似箭沒做細想。沒想到竟然是小雪最后一抹神魂寄住在烏金扇里。
不用猜,能夠挽留最后一抹神魂的,除了羅肆至不會再有第二人。
也幸虧多了一抹神魂在,否則剛才的狀況看來,魂玉和貓只能從中留一。
凌若看著化形的小雪,猶如看到羅肆至。
心想,等冥島一事落聽,真的要當面感謝一番。
“眼下即將一場惡戰,才剛復生醒來,心中可做好準備?”
“喵喵喵!當然可以小雪是誰嘛,回歸即巔峰!只要主人想,小雪全都能做到!”
聽它激動興奮的語氣,確然被振奮。只是它如今頂著的是羅肆至的皮,實在…又有些一言難盡。
“而且,不是還有一塊血玉嘛,反正它也醒了,決不能讓它歇著!”
不提還真忘了,對于緋云為何忽然沉睡一事尚未知曉原因,不過不論為何,都是以后才去計較的事。
“真是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噢!”緋云在一旁悻悻道。
不過從它狀似不爽的語氣中,透露著某種可以殺戮的喜悅。
兩“人”一玉倒是聊的如火如荼,險些忘記身旁還有三個大活人。
玉郎君慢悠悠開了口,“小友,前路艱險,汝可依靠吾等眾人。”
話音落,少貞師兄緊接著連忙點頭。
見狀,凌若心中似乎有一股暖流經過。
“諸位之心意,凌若全都領下了。只是眾位是這場未知戰斗中最后的依靠,決不可現身沖往前線。身為夢魂之主,更不可讓朋友收到傷害。如此,小女子在此有一個請求。”
冥島之事應有冥島人解決,凌若不想將他們幾位卷入其中。雖心中這般想著,可事實上也已經卷了進來。所以這話說得是有幾分客套,又幾分真心。
“請說。”
“在暗處保護我。”
“那是自然。”
三言兩語,算是達成一致。
然而自始至終,師父都未發一言。
自相識以來,師父他老人家不喜多話,卻也是時不時的與自己聊上幾句。
今日不知為何,變得有些沉默寡言,莫不是方才小雪重生,自己冷落了他?
“師父…”
才剛開口,便見師父朝她點點頭,語氣如常道,“無需多言,只管按照心中所想,放手去做。”
在她印象中,小老頭總是這樣。不論對錯如何,最后以行動默默的為她兜底。不管遭遇怎樣的事,都是如此。
“好,徒兒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