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柱族高臺烹新茶
惡語傷人六月寒，雖不至于此，心中還是有些落寞。
可現在根本沒時間去在意這些，凌若欠身與母親告辭后，只身獨往夢魂族的柱族高臺。
柱族高臺，由兩部分組成。其一為柱，由某種特殊材質打造而成，上面雕有夢魂一族之紋飾，乍得一看并沒有什么特色；其二為高臺，乃是冥島八大柱族舉辦祭祀之地。
按照人界歷法，每逢百年便要進行一次。
屆時，各個柱族族長為首，站在自家高臺中央。閉目凝神，承接來自八荒六合之力。臺下族人，皆是不茍言笑、肅穆端莊。聲勢浩大絕非嘗試帝王之家可比。
地府，抑或魑魅魍魎，皆為世人所熟知。能從陽世來到陰間的辦法，也只有通過肉體死亡而實現。
其實不然。
在這個混沌的虛空之中，存有許多通口。不止是陰陽兩界，人世和魔域亦然。
除卻固定的通口，還有不少類似于界與界之間傳送門一般的存在——裂隙。
產生裂隙的緣由有很多，多是因各種不同力量間的不平衡所造就。
諸如遠古時期的神魔大戰，曠日持久，天地為之變色。
戰爭結束后，神族凋萎，魔族沉寂，人族愈漸昌盛。
但是，也形成了一道貫穿神、人、魔三處空間的巨型裂隙。那附近的土地，被后世命名為神魔大陸。
而冥島，則是當年殘存的一塊碎片，司掌陰陽兩界之平衡。
裂隙能夠得以存在，需要力量支撐。但是隨著時間流逝，時空扭轉，原有力量發生扭曲。
有的失去其中一方力量牽制變得更大，有的則因為力量衰微而逐漸消失。
然，裂隙之力衰微并非意味著不復存在，而是先前的力量流轉他方。
新的力量，新的沖撞，新的裂隙。
只是不若神魔大戰那般劇烈沖擊，殘存力量形成的裂隙非常細小，微弱到常人無法察覺。
環繞冥島的迷霧，制造幻境圍困登島之人，同時作為冥島人進出島嶼的記憶機關。除此之外，也有掩蓋島內四處游移的裂隙之意。
這每逢百年的島祭，便是加持封印，穩固裂隙。
然而凌若認為這座島嶼，絕不只是這么簡單。
夢魂族司掌人世睡夢，是安撫，也是某種渠道。作為與前世今生、祖輩后世之間的連通。
孩提時期的凌若，縱使冷漠不近人，卻還是保有些頑劣天性。總喜歡在為人制造夢境時，鉆進去一同玩耍。有時是一棵小草，有時是天邊的云。
可是，這是不被允許的。
只要是人，包括冥島人，便會做夢。而夢魂族以夢為食，有人做夢，在夢中產生情緒，就會得到力量。
想到進入夢境一事，凌若心中一緊。
好奇心驅使，她闖入了一個不該闖入的夢境。
那人警覺，即便是睡夢姿態，仍舊有自我意識層層守護。凌若并無從得知太多，但是有一點她可以確定，冥島——將會有危機。
抬眸望向高臺，紅衣如楓玉郎君已經在那里久候。少女簡易整理儀容，款步走上前去。
“玉…”話還未出，覺得不妥，便改口成為“紫陽真人”。
“紫陽真人，此稱謂太過老成，還是繼續喚吾為玉郎君的好。”
聞聲，少女短暫展顏，“何樂而不為呢，玉郎君？”
從決定拯救小雪，走近傳送通道，進入濃霧迷陣，再到恢復全部記憶而踏上冥島，兩人基本都是在一起的，客套和寒暄大可不必。
凌若決定單刀直入，“如今已經想起所有的事，下一步要如何讓真正的小雪蘇醒？”
“吾之小友。”玉郎君雙目微瞇做微笑狀，“體貼”的提醒道，“太過心急，可否察覺有何遺忘？”
“遺忘？”若非對方提及，她還真的沒察覺自歸島以后，記憶總是有些模糊，總有某種不實感。有些過往，的確是她經歷過的，可有的卻非常陌生。陌生之余，又覺似曾相識。
難道因為新舊記憶完全相融，尚且需要些時間？
但是以往歸島的人似乎并沒有像她這種反應。
真是奇怪…
“嗯，汝等小娃，氣太盛需得降降火，冷靜片刻再想想缺的為何。”
話語之間完全不給凌若反駁之機，穿著妖冶紅衣的男子走下高臺，尋了一塊空處，很是自來熟的以靈氣術法召出一張梨花木的茶桌。
上面擺著一套精美茶具，凌若瞄了一眼，雙眼忽然放光。
在常世最滿意的收藏之一，便是一枚精致小巧的紫砂壺，剛淘到那日歡喜的緊，可惜最后碎了。
后來逛老街時，又淘到不少玉的、陶的茶具，可都比不上之前那個。
自此，心中便一直留有缺憾。
玉郎君擺的這個嘛，好巧不巧，就是個紫砂壺，而且正中她的審美。
“來，坐。”
聞聲，想也不想，立即坐下。
“吾這茶壺，可是喜歡？”
“壺，是好壺。氣韻溫雅，久泡生香。茶亦然，此等上好茶葉，必然是懂行的老茶農親手掐尖兒。縱使身負功法，也尋覓不得。”一番言辭下來，凌若口若懸河，絲毫不吝溢美之詞。
“看來小友對茶知之甚多，令吾刮目相看。”
聞聲，凌若有些不好意思。
想當年，在醒來后喝的第一口茶竟是醒酒湯。
在海寧縣時的某個晌午，宿醉帶來的是頭痛欲裂。虧得一碗醒酒湯，才有所緩解。功效雖好，卻很是酸澀。很久過后才知這“湯”實際是茶，里面盡是葛花、桑葉和銀花。
所以，最開始她是不喜飲茶的。
尤其是沒有選對茶壺、水和茶葉，味道更是一言難盡。可誰又知道后來的自己竟然對茶道有個一知半解呢？
一邊說著，玉郎君挽袖，素手烹茶。
美麗的人，自是賞心悅目。眼前的景色，更是美不勝收。
只不過，說不上哪里，總是怪怪的…
凌若為主，玉郎君為客，現在明顯是被人反客為主。所幸眼下只有兩人，凌若受常世影響很大，從始至終奉行一句話，“江湖兒女，不拘小節”，這些無傷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