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魂和魄
嚴格來說，黑白無常算是土地神的上級。
土地神是城隍神手下的官職，最小的官位。
而黑白無常，則是排列在文武判官、牛頭馬面、枷鎖將軍下的“七爺”和“八爺”。
然而，西游世界顯然又不太一樣。
西游世界的黑白無常，直屬于閻羅王麾下。
而他們口中的“七爺”、“八爺”，也不是因為在地府中的地位，而是來自他們在陽間時的稱呼。
西游世界的黑白無常，位列地府十大陰帥，與城隍神的地位相當，或者說更高一些。
畢竟有句話說得好，宰相門前三品官，雖然用在這里可能不太合適，但黑白無常這樣直接對閻羅王負責的，顯然話語權要比外放的城隍神要高上一些了。
黑無常突然說道：“七爺，這個土地有問題。”
白無常頭一擺，長長的舌頭像鞭子一樣，跟著晃蕩過來。
他睜著一雙沒有瞳孔的白眼球，仔細地“看”著林陽，說道：“八爺，這個土地是有問題。”
兩人手中的哭喪棒齊齊抬起，上端釘著的兩個骷髏中燃起藍色的火焰，下方系著攝魂鈴陣陣作響。
“何方亡魂，冒充鬼吏，速速招來！”
漆黑的陰風從鬼門關的大門中吹出，將這靠山村廢墟上重重包裹。
這陰風的厲害程度，不僅是魂體的角度，連陽間都被影響到了。
下方正在燃燒的白骨，上面的火焰都被陰風吹得四處搖曳，小了數分。
村民們不知什么原因，大巖卻似乎有些察覺，往虛空中看了一眼。
只是他不會神魂出竅的法門，看不到具體情況。
林陽早已不是當初的吳下阿蒙，他激發了土地神職，拱手道：“我乃五行山土地林陽，見過七爺、八爺。”
黑無常轉過頭，說道：“七爺，他說他是五行山的土地。”
白無常點了點頭：“八爺，我聽到了。”
又是白無常開口：“你是西天如來佛祖親自封的土地神。”
林陽說道：“是。”
沒想到，聽到林陽承認，黑白無常齊齊收了哭喪棒，陰風自動吹回鬼門關中。
一切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白無常第一次有了“人”的行為模式。
他抬手抱拳，說道：“原來是西天如來佛祖親封的五行山土地，我乃九幽地府閻羅真君座下無常將軍白。”
黑無常也跟著客客氣氣地抱拳說道：“我乃九幽地府閻羅真君座下無常將軍黑。”
兩人的表現，大大出乎林陽意料。
這更加引證了他先前的猜測。
如來佛祖的態度大有問題。
看黑白無常的反應，他這個土地，顯然不是如來佛祖隨手封的。
他在封了他神位之后，竟然還特意去地府打了招呼？
林陽一陣惡寒。
如來佛祖到底想干什么？
黑白無常見林陽呆愣著，只以為林陽也不知道這里的事。
他們徑直轉身，準備自己查看。
黑無常拿著哭喪棒往地上一打，一團黑氣打入泥土中。
過了一會兒，他說道：“七爺，沒有土地。”
白無常從腰間拽下一塊腰牌，丟入鬼門關中。
那鬼門關中隱約刮起一陣陰風。
過了一會兒，腰牌又飛回白無常手中。
白無常笑嘻嘻地說道：“八爺，崔判言此間無土地。”
林陽這會兒已經跟過來了。
如來佛祖要干什么他現在也沒法管。
聽到白無常的話，林陽詫異道：“土地神不是處處都有的么？”
白無常笑道：“此間名喚兩頭南，先前也有個土地。然數日前此處土地陰壽盡，已去往九幽，過了奈何橋了。”
林陽抱拳道：“原來如此。此處發生之事，我略知一二，可告知二位將軍。”
“離此地不遠處，有一嶺，稱萬蛇嶺。萬蛇嶺中有一萬蛇真君，日前驅使妖蛇，將這兩頭南靠山村中的老少盡皆屠戮。”
白無常恍然：“原來如此，難怪我兄弟二人尋不到陽魄，原來是被妖怪所殺。”
林陽問道：“為何妖怪所殺就無陽魄？”
白無常耐心解釋道：“你成神時日尚短，有所不知。這世間萬物，男子有陽魄陰魂，女子有陰魄陽魂，獸類亦有動物魄、下陽魄與陰魂。八爺和我但凡勾魂，遇到男子，則有八爺散其陽魄，我收其陰魂；若是女子，則由我收其陰魄，八爺收其陽魂。”
林陽問道：“那如果只收魂，不散魄，又當如何？”
白無常道：“積精聚氣，父母和合，陰陽交融，始一月為胚，二月為胞，三月為胎，形兆分也，三魂降焉；四月四神衛，四神者，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也；五月五臟安鎮也，六月六律名六根也；七月生七魄也；八月八景現，和真八神也，八景者，五臟、三丹田是也。九月安九宮，生九真，九宮者，在泥丸周匝上下是也；十月成形，十天神降，元道炁全，方得受生。此乃人形之道。”
“而若只去三魂，不散七魄，讓魄留于體中，恐不出十月，那尸首便會借魄還陽。凡人稱之為‘僵’。此物極反天地五行之道，若見之，則當滅其軀殼，散其魄，不然遺患無窮。”
“反之亦然。若只散七魄，不取三魂，則三魂離體，或消散世間，難入輪回；或化為厲鬼，殘害世人。此亦是一大害。”
林陽頷首：“多謝無常將軍教誨。”
白無常笑道：“教誨不敢當。林土地與我等是同僚，理當互相護持。”
白無常的態度異常的“親切和藹”，像極了一個照顧后生晚輩的老長輩——如果忽視掉那條隨著他說話一甩一甩的長舌頭的話。
林陽說道：“既然如此，可我方才不知情，把這些尸首都已丟入火堆，眼下已成了灰燼，可如何是好？”
黑無常“兇巴巴”地說道：“林土地無需介懷。這些凡人為妖族所殺，其中陽魄早已隨殘肢散盡，不然陰魂不會離體。”
白無常點點頭：“既已弄清緣由，恐這些新魂久了散去，斷了入輪回的機會。林土地稍待，我兄弟二人去去就回。”
林陽抱拳：“好！”
說罷，黑白無常一揮哭喪棒，一外一內飛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