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只用一句話,就吸引了丁秋楠的全部注意力。
她忍不住望向林放的雙手,眼神中透著幾分強烈的迫切。
看到丁秋楠的視線,林放啞然一笑,故意攤開手道:“你找什么呢?”
丁秋楠發現林放手上空空如也,不由得有些失望。
她性子清冷,把這一抹失望掩飾的很好。
她故作不在意的皺眉道:“你還有事嗎?沒事的話,請回吧。我還有病人!”
林放站起身來,上前一步。
不等他靠近,丁秋楠便反應很大的往后退,帶著點驚慌的道:“你想干什么!”
“拿飯盒。”
林放詫異的看了丁秋楠一眼,從她背后的置物架上拿出一個竹飯盒,
他道:“我以為只知道我把飯盒放你身后了。”
丁秋楠呆了一下,意識到自己誤會了林放,有點不太好意思。
可她更不好意思跟人道歉,想到“對不起”三個字,她就感覺身上像是有螞蟻在爬,
渾身都不對勁,更不要說把這三個字說出口。
她只好低頭沉默,等待林放打破僵局。
林放把竹飯盒放到桌上,推到丁秋楠面前,道:“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做了一份紅燒肉。”
“咕!”
聽說是紅燒肉,丁秋楠的口水都快要決堤了。
她更不敢開口說話了,害怕一張嘴,口罩都要整個被打濕掉。
林放聽著丁秋楠不時的小聲吞咽口水,卻死撐著不主動,不由得感覺有些好笑。
某種意義上,這個女孩子跟陳雪茹其實挺像的。
都有著后世比較普遍的女性性格。
但在這個時代,她們這樣的女孩子,其實有點異類。
林放索性打開盒蓋,放到一邊,
又作勢從口袋里一掏,又摸出一雙筷子放在了盒蓋上。
紅燒肉是一早做好放在了靜止空間里的,這會兒還在冒熱氣。
盒蓋一開,香味頓時就不受控制的四處蔓延。
“你…咕,不能這樣!”
丁秋楠一張嘴,差點就噴了口水,她趕緊咽下去,說了一句,
迅速把飯盒給蓋上,又拿了手邊的醫書把竹盒給蓋住,
她這才道:“醫務室這么多人,會出事的!”
果不其然。
哪怕飯盒只是打開了極短的時間,依舊沒能逃過有人敏銳的嗅覺。
門外有人問道:“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肉味,很香的肉味!”
“你發燒燒糊涂了吧?這可是醫務室,藥味一堆,哪兒來的肉味?”
“我剛果真的聞到了,怎么突然又沒有了呢?”
“你往哪兒聞呢!那可是小丁大夫的辦公室!”
丁秋楠瞪了林放一眼,給他使了個眼色,讓他聽聽外面都鬧成什么樣了。
林放笑著道:“除了給你送點吃的,我還真有事找你。
我想問問,你有沒有辦法弄一副假牙?我可以付錢給你。”
“我不要錢。”
觸及到自己的專業領域,丁秋楠一下子恢復了從容。
她道:“我想每周吃一次肉…不行的話,兩周一次也可以!”
再孤傲冷艷的女神,也是要吃飯的。
大家都吃的不好,有人甚至還得餓著肚子干活,
丁秋楠能吃飽飯就已經滿足了。
只是嘗過豬肉的滋味,再讓她吃著二合面的饅頭,
就著跟白水煮出來差不多的大白菜,她覺得有點受不了。
尤其是林放弄出來兩種蘸料,轟炸了她的味蕾,
讓她對美食的期待值一下子拔高了一大截。
回過頭來繼續過吃不上肉的日子,那就太難熬了。
林放攤了攤手,道:“這我可沒辦法保證。
我又不負責排班,不是我想來分廠就能來分廠的。
最多,每次我來分廠的時候,給你帶上一份。”
“成交!”
丁秋楠答應的很果斷:“那我回頭幫你準備,等你下次來分廠,
我就把假牙交給你。”
“得嘞。”
林放起身道:“那你忙著吧,我差不多該走了。”
丁秋楠看著林放當真起身,并不是假意要走,心里微微有點異樣。
她沒攔著,也沒再說什么。
等林放離開,丁秋楠趕緊把飯盒塞進抽屜里,本來起身要去處置室,
她又不放心抽屜里的飯盒,干脆上了鎖這才安心繼續工作。
林放開車返回軋鋼廠,把車往倉庫門口一停,交了票就算完成了任務。
修復好的零件和機器的盤點和運送,已經和他沒關系了。
壓根就沒人過問王長貴的去向。
林放騎上車,先溜去食堂看了一眼,里面忙的一塌糊涂。
萬師傅果然是準備走了,把何雨柱指使的團團轉。
其他不管是掌勺的還是打荷的,甚至是洗碗的都恨不得把耳朵支棱起來,
全都賴在廚房不舍得出去,能聽一耳朵是一耳朵。
何雨柱作為中心,這會兒林放顯然不好把他給叫出來。
他又看來一眼劉嵐,見她也很專注的在聽萬師傅教授何雨柱,也就沒打攪她。
出了軋鋼廠,林放準備了個口袋,里面裝上下酒菜,騎車直奔琉璃廠。
看著街上敞開的文物商店,林放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次,只能再次過門而不入了!
林放騎車進了五進院,直接把車停在關葆的正房門口。
他提了口袋下來,招呼道:“關爺,我來看您來了!”
關葆正蹲在雞窩門口,在鼓搗著。
聽到林放招呼,他回頭苦笑道:“爺們,不行你把這只雞領回去吧!
放我這兒,不夠鬧心的!見天兒的丟雞蛋。”
林放聽了這話樂了,他道:“關爺,怕丟雞蛋,您把雞宰了不就完了?
想吃雞蛋您言語一聲,我直接給您帶過來不就完了!”
“嗐!你這話說的!”
關葆忍不住翻起了白眼:“因為丟幾個雞蛋,我就把雞宰了。
那不成了殺雞取卵的活寶了?這雞,你愛殺帶回去殺,它不能死我這兒!”
林放進屋把口袋放下,靠在門邊道:“關爺,偷雞蛋的賊捉住了嗎?”
“嗐!捉什么呀!”
關葆往前面的四進院使了個眼色,道:“一準是那院里的孩子偷拿的。
他也不多拿,這雞一天生兩個蛋,他就拿一個,好歹也給我留了一個。”
“那還是啊!”
林放笑道:“賊您不愿意捉,雞您也不愿意殺,那您有什么好鬧心的?”
關葆愣住了,他發了會兒呆,也不弄雞籠子了,
丟下工具,憤憤的道:“那我還弄什么雞籠子?去球,咱們進屋!”
“得嘞!”
林放進屋把口袋打開,把下酒菜一一取出來,
等關葆坐下,他往桌下一模,果然摸到酒瓶就在腳下。
林放隨手擰開酒瓶,先給關葆倒了一杯,這才給自己倒上。
兩人就著下酒菜,邊喝邊聊。
林放也沒過多客套,干了一杯,問道:“關爺,您說,我要泡虎骨酒,
是該用四大名酒,還是該買些散酒?”
“當然買散酒啊!”
關葆詫異的道:“用名酒泡虎骨,你得趁多大買賣?
爺們,不是我瞧不起你。就是擱在聶大強身上,他也不敢這么遮奢!”
林放干笑了兩聲,道:“可這散酒,不也得要票嗎?要不是不會,我都自己釀了!”
前世在民國的世界,他其實釀過酒的,只是那時候有人幫襯,
而且有現成的酒曲和酒窖,他需要做的工作并不多。
一個人從頭來,哪怕有空間輔助,林放也覺得有點頭大。
“自己釀?”
關葆看了林放一眼,起身去了里屋,沒一會兒功夫,翻了一本書出來,
直接就給丟到林放面前,道:“這有什么好不會的?拿著,照著書上的來,一準能成!”
林放定睛一看,上面寫著《煙臺釀酒操作法》幾個大字。
再一看地方工業部。
出版單位則是:輕工業出版社。
出版時間則是56年的3月,這已經是第3次印刷的版本。
林放翻看《煙臺釀酒操作法》,只是看了看目錄,就已經驚呆了。
從制作酒曲,到培養酒母,再到釀造方式,一目了然。
再翻看一下內文,林放立馬送上了自己的respect。
這本書用精準而又嚴謹的敘述,搭配上一個個圖表,深入淺出的教人如何釀酒。
一書在手,林放甚至可以從頭開始釀酒。
買不到酒曲?自己做!
沒有工具?自己做!
酒釀出來之后不知道合不合格?自己驗!
這本書甚至詳細講述了,根據不同的原料,如何針對性的釀酒。
紅薯干釀酒方法,有!
高粱釀酒方法,有!
高粱、玉米混合釀酒方法,有!
林放簡單的翻了翻,頓覺心頭大定。
“關爺,您可幫了大忙了!”
林放舉起酒杯道:“我敬你一個!”
“嗐,這有什么!”
關葆把酒干了,喟然嘆道:“還得是新政府啊!我再拿本書您瞧瞧!”
他說著起身又去了里屋,不一會兒,拿了一本紅字、紅邊的舊書丟給林放。
“嘿嘿,了不得啊!”
關葆又是笑又是嘆,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林放一瞧封面,也是一震。
上面寫著《民兵JS訓練手冊》。
作者是總參動員部。
出版社是青年出版社。
關葆丟給林放的這一本,是59年初的第一版。
隨便翻了幾頁,林放就感覺頭皮發麻。
這哪里是在訓練民兵,哪怕丟到末世混個兵王也不過如此吧?
林放放下這本書,一臉怪異的望著關葆,試探著問道:“關爺,您買這書干嘛?”
關葆先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笑罵道:“我這老胳膊老腿的,能干嗎?
要是年輕個20年,我都會申請去當個民兵。我就是單純的好奇。
你也知道,我們家在舊社會那會兒,多少還算是沾著點皇親的。
該說不說的,帝制被埋葬,后繼者被驅逐,真就是活該!
為民開智者,光耀萬古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觸動了情緒,關葆一杯接著一杯,還沒等飯吃完,
林放都還沒走,他先就把自個給灌醉了。
林放把關葆扶到床上,幫他脫了鞋子,蓋了衣服,只帶走了《煙臺釀酒操作法》。
用后世的眼光來看,或許覺得民兵訓練有些多余。
只有身處在這個時代才知道,這個國家前進的每一步,到底頂著多大的壓力。
林放推車離開的時候,四進院有個房間探了個腦袋出來。
看到林放望過去,匆忙又縮了回去。
林放大致看清了對方的長相,挺瘦的一個男孩子。
他估摸著,大概這小孩就是偷關葆雞蛋的那個。
關葆都不在意,林放自然也不會管閑事。
雞都送給了關葆,如何處置在他。
離開五進院,林放看了眼街道兩旁已經關了門的文物商店,也不覺得失望。
被他丟進空間的《煙臺釀酒操作法》才是最大的收獲,
逛不逛文物商店已經不再重要。
自己制曲,大米、竹葉林放空間里就有,
但是剩下的辣蓼、桂樹葉、橘樹葉、扁豆葉、田邊草和馬鞭根草這幾樣,
他是沒有的。
趁著天色還沒完全黑下來,林放趕緊騎車出城。
這些東西,城里很難湊的齊,倒是去田邊多問問,弄不好都能找到。
等到林放回到四合院,制曲的材料就只差橘樹葉和扁豆葉沒湊齊。
不過他卻買到了一棵橘樹苗,一斤扁豆種子。
左右也不過是多等幾天,林放把橘樹苗種進了果園,扁豆催芽種進了田里。
等過幾天,不但多了橘子這種全新水果供應,還多了扁豆可以當菜吃。
桑葚已經長成了,林放還沒來得及吃,就又種下了橘子。
在可以預見的未來,他不但實現了水果自由,還是品種越來越豐富的水果自由。
林放推車進了前院,正好看到閻解成臊眉耷眼的在西廂房磨嘰,
走來走去的,坐立不安。
直到林放都快要跨進垂花門,他才趕緊追上來道:“那個…放子,能問你個事兒嗎?”
林放只當沒聽到,自顧走自己的。
閻解成這下子也顧不得丟臉了,一把拉住林放的車后座,急切的道:“放子,
于麗這幾天怎么沒回來,她去哪兒了?”
“嘖!”
林放嘖了一聲,道:“瞧您這話問的!于姐可是你媳婦…不對!
現在你倆正在鬧離婚呢,她應該算是你的前妻,對吧?
那你問我這話,您覺得合適嗎?”
“我這…哎!”
閻解成拱手求饒:“放子,放哥!我叫您哥成嗎?我是真的沒辦法了!
我媽那人您也知道,我其實沒想跟于麗離婚的。可是…
算了,不說這些。已經鬧到這一步了,就算于麗回心轉意,我也不能拖累她了!”
“嚯!”
林放不由得道:“解成哥,您能說出這話,我得高看您一眼!
該說不說,真沒你們那么欺負人的。也就是于姐性子軟一點,讓你們欺負。
要是換成娥姐,嘿…你們家有的是樂子瞧!”
閻解成苦笑一聲,沒接話茬,他道:“我急著找于麗,也不是為了別的。
我媽跟我爸商量著,要去于麗單位堵她。哎…您說這都是什么事兒!”
“哦?”
林放臉色微沉,他道:“你媽這是想去于姐單位大鬧一場,給她臉上抹黑?”
“倒也不是。”
閻解成訕訕的道:“于麗答應了給20塊錢,這不是一直沒見著嗎?
我媽是擔心她反悔,打算催一催…”
“你們這一家子,絕了!”
林放忍不住嗤笑一聲,道:“于姐說了,等關了餉,就拿錢了賬。
怎么著,就這么幾天功夫,你們家就等不及了?你們不是還沒離呢嗎?”
閻解成沉默了片刻,才道:“已經離了。就前幾天的事。
要不然,我媽也不會急的想去單位堵她…”
這下子輪到林放愣住了,他道:“這事兒我怎么沒聽說啊?”
閻解成苦笑道:“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們家總不能大肆宣揚吧?
于麗原本借助在你家老太太那屋,我還以為她早就告訴你和老太太了…”
“得!”
林放點頭道:“這事兒我知道了。原本呢,20塊錢也不算多,我是可以先幫于姐給了。
但是呢…這事兒吧,它不是那個事兒。我幫著給,這不合適。
回頭于姐要是生我的氣,我再落個里外不是人。
沒這個道理,您說是不是?”
“是!是!是!”
閻解成連連點頭,他道:“怎么著也不能讓您墊這個錢。
我就是想著,你能不能幫我帶句話,讓于麗先有個心理準備。
我怕我媽哪天鬧上她單位,影響她的工作。”
“得嘞。”
林放點頭道:“解成哥,你還算是個爺們。這忙,我幫了。”
“感激不盡!”
閻解成拱了拱手,擋著臉匆匆離開。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林放估摸著閻解成是后悔了,卻也不覺得他值得同情。
這個年代,對男人不知道有多么的寬容。
只要能給女人一口吃的,就能娶上一房任勞任怨的媳婦。
這種好事,也只有這個年代才有。
等幾十年后,男多女少,幾十個爺們去相一個女的,那才有樂子可瞧。
于麗不管是長相,還是身材,別說這個四合院里出挑,
就算是方圓幾十里,那也是數得著的俊俏。
更令何雨柱羨慕嫉妒恨的是,于麗不但是四九城的城里姑娘,還有自己的單位。
娶上這么一房媳婦,老閻家那算是燒了高香。
偏偏一家子都那么苛待人家。
如果不是林放的出現,說不定于麗還會一直忍下去。
人的選擇,有時候真是說不清楚。
林放回到后院,剛剛停好車,就聽到正房傳來一陣陣笑聲。
收音機里傳出陣陣歌聲,婁曉娥正陪著老太太邊聽歌邊閑聊。
林放看到她也在,掏東西的動作都頓了一下。
他也是載種橘樹苗的時候,注意到桑葚都已經長成,紫到發黑了,
這才清理干凈裝了一飯盒的,打算讓老太太嘗個鮮。
哪里想到,這都能碰到婁曉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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