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林放已經和包間里的每一個人稱兄道弟。
重活一世以來,他還是第一次正兒八經的和人交際。
前世兩輩子加起來,都不如今天一天和人客套來的多。
偏偏林放完全不像以前那么別扭。
或許,環境真的很容易改變一個人,
活在大雜院,整天都要和一百多號人活在同一個屋檐下,
進門出門,抬頭低頭,總得和人打招呼,
林放在自覺不自覺的情況下,就已經慢慢的習慣了這種生活。
一場大酒喝下來,林放還只是微醺,
其他幾個人卻都已經東倒西歪,只差鉆桌底。
大冬天的,林放也不放心這些人單獨回去,
索性,他結賬之后,給每個人找都叫了一個板兒爺,
挨個把他們給送回去。
得虧他早就察覺可能會有這一出,提前自報家門,
順便套出了每個人的住址,要不然還真有那么點麻煩。
等人都給送的差不多,就只剩下了林放和廖立民兩個落在最后。
廖立民一直都喝的比較克制,也就醉的不是那么厲害,
要不然,這會兒林放只能把他給駝回去。
“還行嗎民哥?”
林放騎上車,看了一眼試了幾次才跨上去的廖立民道:“實在不行你把車撂這兒,
明兒再過來騎,我帶你回去。”
“不用!”
廖立民擺了擺手,笑道:“我只是有點上臉,過會兒就好了,
走,我在前面帶路,你跟我一起,我把江米先拿給你。”
“得嘞!”
林放猶豫了一下,也沒客氣:“民哥,那我可就拿著了!您是要紅棗,
還是要花生?明兒我給您帶過去!”
“花生吧!”
廖立民絲毫沒有猶豫:“能榨油,能打醬,能下酒,能做餡兒,還能煮粥,
還得是花生全能!”
林放覺得這套詞有點耳熟,等他騎車跟上廖立民有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這不是他想要入手糯米時候的想法嗎?
得!大家都想一塊了!
廖立民住的地方歸東華門街道管,離他的工作單位也比較近。
這片區域在這個年月還是比較繁華的,供應部和百貨大樓都在這個地方,
等過個幾年,友誼商店也在東華門大街25號開業,這里就更繁華了。
廖立民帶著林放進了一個沒掛牌子的家屬院,
陌生人進來得先登記,有廖立民領著,林放倒是省了這個步驟。
不過他還是給傳達室看門的小青年遞了根煙,笑著道了聲謝,
這才跟著廖立民進去。
廖立民等了片刻,林放跟上來,
他才笑著道:“行啊,放子,挺會來事兒的。
一個看大門的,你都能跟人聊幾句!”
“嗐!職務不分貴賤,都是分工不同!”
林放冠冕堂皇的話張口就來,看到廖立民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知道他不信這些,便干笑著道:“得,民哥,我跟您說句實話,
以后我勞煩您的日子多著呢,這燒香總得燒在前頭,
總不能我用得著別人的時候再臨時抱佛腳吧?”
“你小子!”
廖立民指了指林放,道:“是個做干部的材料!什么學歷啊?”
“不記得了。”
林放拍了拍自己的后腦勺,笑著道:“這里受過傷,忘了很多東西,
我啊,也不想那么多了,還是老老實實當個工人,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得了!”
廖立民深深看了林放一眼,沒在聊這個話題。
林放從廖立民家離開,車上多了個布口袋。
等駛出東華門,到了僻靜處,
林放隨意找了個沒人的胡同鉆了進去,
等他再出來,車上的布口袋就已經被他種進了空間。
正好水田里的稻子已經成熟還沒來得及收割,
林放順手給收掉,又把糯米發了芽種進去。
等到明天的這個時候,收了糯米打了谷子出來,
林放可以做的食物就更多了。
他還打算試著弄點麥芽糖出來,以前沒有糯米,只有麥子,做不出來。
如今有了糯米,試制麥芽糖就可以提上日程。
麥芽糖甜度不及蔗糖,僅有蔗糖的三分之一。
但是論健康程度,蔗糖拍馬都不及麥芽糖。
蔗糖是雙糖結構,分別含有葡萄糖和果糖兩種分子單位。
葡萄糖是大腦的主要活動能源,人體攝入葡萄糖比較依賴主食,
大腦一旦思考,葡萄糖必不可少,
而果糖又是非酒精性脂肪肝和肥胖的罪魁禍首。
勸人減肥還讓人控制碳水的,通常不是蠢,就是壞。
減著減著,體重倒是下去了,腦子也沒了。
林放騎著車子掐著點兒回到軋鋼廠,等他把自行車還給后勤科,
差不多就已經可以下班了。
他沒急著回去,而是提了個口袋,找到趙長順,
先把口袋遞給他,再把新到手的駕照亮給趙師傅看。
“怎么樣,師父,沒給您丟臉吧?”
林放湊到趙長順耳邊小聲道:“口袋別急著打開,回去再看。
路上買的,我就不跟您一起慶祝了!”
“你小子!”
趙長順接過口袋就覺得有些扎實,一聽這話,
他頓時就板起了臉,要把口袋還回去:“這是跟誰學的這些不正之風?
給我拿回去!你順利考到駕照我很高興,但是給我送東西,
大可不必!這讓我很不高興!”
“實話跟您說吧,師父!”
林放沒接口袋,他道:“我今天考駕照,很是認識了不少人,
也不知是怎么的,罐頭廠的、制冰廠的、糖酒公司的、供應部的,
全都趕到一塊兒去了。
別人計劃外的東西吃不完,就我這個軋鋼廠的沒得吃!
考完試我請大伙兒喝了頓酒,這不…人按市價換給我這些。
您不愿意要,該不會是誤會我這些東西是花大價錢買的吧?”
“都是市價啊…”
趙長順臉色稍霽:“那我也不能白要你的,好歹我也是個當師父的,
你考到駕照,我還沒出錢給你慶賀呢,怎么能要你的東西?
花了多少錢,我補給你!”
“嗐!要什么錢啊?”
“那你拿走!”
林放見趙長順吹胡子瞪眼的,知道是因為自己這次給的有點多,
趙長順才不愿意占他便宜,要是少給點,
估計這老頭開開心心的也就收下了。
“得嘞,那您給我三塊八毛!”
林放只好道:“里面裝了十斤白面,兩只小公雞,兔子不要錢,白饒的。”
“胡說八道!”
趙長順從口袋里摸出五塊錢塞給林放,又問:“花了多少糧票?”
“沒要糧票。”
林放坦然道:“一毛錢的糧票都沒要,都是計劃外的東西,
別人也不好意思跟我要糧票不是?”
“得,我信你一回。”
趙長順這才踏實的提起口袋,道:“天兒也不早了,趕緊回去吧!”
林放拿到駕照,如今這實習司機的身份也就名副其實了。
工資也調了一級,一個月拿32塊5毛,已經比何雨柱還要高了。
林放往家走的時候,不自覺的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雖說這一點進步相比前世微不足道,在林放心里的感覺卻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或許,也是因為在這個不夠富足卻足夠淳樸的年代,
每個人都活的很真,很實在,
不像前世,哪怕科技進步,亂花迷眼,
卻浮躁而又無趣,人人都成了手機的奴隸。
林放路過前院的時候,看到三大爺本想跟他打聲招呼,
可一看情況,覺得不太合適,
便抱著吃瓜的心態,稍微放慢腳步,聽了那么一耳朵。
三大爺正在教訓閻解成:“這都幾天了?你還不去接你媳婦兒?
怎么著,你就打算自己一個人單過了不成?”
閻解成辯解道:“爸!不是我不接她,我去接了的,
可他們老于家連門都不讓我進。還說什么…我不敢說!”
“說什么?講!”
三大爺看到閻解成這副畏畏縮縮的樣子,就來氣:“有什么好不敢說的?”
閻解成只好道:“爸,這可是你讓我說的!他們老于家說我們家太摳,
于麗嫁過來這么久,每次回門都沒帶過東西。
我這毛腳女婿,甭管什么時候上門,也都是空著兩手,沒家教…”
三大爺聽了這話氣壞了:“什么叫沒家教?這怎么能是沒家教呢?
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就受窮!是,你們兩口子每次去他們家是沒帶東西,
可你們回來,我也沒讓你們帶東西吧?要我說,這帶不帶東西不重要,
重要的是心意!”
林放在一旁聽的都快樂壞了,現場吃瓜果然歡樂,
怪不得老輩人總喜歡圍觀湊熱鬧。
只要這瓜不落在自己身上,吃起來還是很開心的。
林放估摸著,這里面自己多少起了點推波助瀾的作用,
上次于麗哭著回娘家,他給了兩口袋東西,
里面裝著一些綠豆面和一些肉食。
于麗回娘家從來不帶東西的,猛然帶一回東西回去,
娘家人指定是要問的,也不知道于麗是怎么給搪塞過去的。
不過看閻解成這垂頭喪氣的模樣,可想而知于麗沒說老閻家什么好話,
要不然,就算于麗不回來,也不至于不讓閻解成進門。
林放感覺聽不到什么新鮮的,便加快了腳步,
進了中院,他又看到小寡婦在做飯。
這小娘們是真勤快,洗衣做飯帶孩子收拾屋子,
一天天自己家都夠累的,還經常給鄰居幫忙。
林放湊過去,往鍋里瞧:“秦姐,這是在做什么好吃的呢?”
“能有什么好吃的?”
秦淮茹身子微微抖了一下,有點想靠過去,又有點想躲,
猶豫不決之下,人就僵在了那里,好在她聲調沒什么變化,
人也很快調整過來,她道:“用茄子炸了點鹵,下了一鍋雜糧面,
你要不要進屋一塊湊合墊吧著點兒?”
“怎么還吃這個呀?”
林放微微皺眉,小聲道:“昨晚上不是給了你兩只雞嗎?雞呢?”
眼見林放臉黑了下來,似乎是準備去找賈張氏的麻煩。
秦淮茹心頭不由得一甜,卻還是趕緊阻止了他。
小寡婦小聲道:“你別去,不是我婆婆不讓!
院里這么多人,好多家中午都不煮飯了,
我們哪兒敢明目張膽的燉雞吃啊?只能等晚上大伙兒都睡了,
悄悄的把雞給燉了。這平時都在別人眼皮底下,湊合湊合得了!
就這雜糧面條,我們家都好久沒舍得吃了!”
“我這話都還沒說呢,你就知道我要干嘛?”
林放斜了小寡婦一眼,道:“怪不得都說寡婦聰明。”
“去你的!”
小寡婦風情萬種的白了林放一眼,道:“你早上跟傻柱說什么了?
我看他回來的時候,都快樂瘋了。
還特意跑到我們家門口顯擺,說什么你給支了一個高招,
讓我們家擎等著,看他傻柱怎么娶的漂亮媳婦兒,怎么回事兒啊?”
“嗐!”
林放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這何雨柱還真是狗肚子裝不了二兩香油!
他早上才給支了個招,人硬是沒隔夜,當天就給撂了。
得虧何雨柱沒嚷嚷說要去街道,要不然許大茂一準兒壞了他的事。
林放道:“你甭聽他的,我就算給他支的招再妙,
就沖他這張嘴,我看還是得懸!
這何雨柱能不能娶媳婦兒,并不取決于他,而是取決于…”
“誰啊?”
秦淮茹見林放話說一半,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不由得臉一紅,白了他一眼,道:“你看我干嗎呀?
我就當他是個弟弟,姊妹倆挺可憐的,也沒個媽幫忙操持,
雨水是個姑娘家,還干凈些,你看傻柱他那屋都臟成了什么樣子!
大家都住在中院,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幫忙洗刷也都是捎帶手的事兒…
再說,我都好久沒幫他了,可不是對他有什么想法!”
“我也沒說什么呀!”
林放齜牙笑道:“瞧你,解釋那么多干嘛。
何雨柱能不能娶媳婦兒,主要還得取決于許大茂!
除非許大茂見天不回家,
要不然,一準兒得壞了他的好事!你就看吧!”
“你這一說啊,還真是!”
秦淮茹不由得抿嘴嬌笑:“這倆人打小就不對付,見天兒的死磕,
打從許大茂結婚那天,傻柱就憋著一口氣…
嘿!照這么說,傻柱還真是想著要娶一個比婁曉娥還漂亮的?
那可不容易!”
林放虛著眼瞄了一眼秦淮茹,覺得這小寡婦又欠“抽”了,
他估摸著,這騷娘們也不是故意不提她自己,
就是純粹的茶藝天賦在身,自覺不自覺的就會散發一股茶香。
她總不能是美不自知吧?
林放干脆道:“你還能行嗎?”
秦淮茹有點懵:“什么行不行的呀?”
隨即,她看到林放似笑非笑的眼神,想到了什么,
只覺得渾身一軟,那股子的感覺仿佛又來了,
她臉一紅,扶著旁邊的櫥柜才勉強站穩:“你要死啊你,不行!
你跟牲口似的,你難不成不知道?快走!快走吧你!”
“得嘞。”
林放擺擺手,志得意滿的離開。
‘小寡婦,爺還治不了你?讓你美不自知!’
回到后院,
林放打開背著的布口袋,
空間里的飯食,一樣一樣的落了進去,
林放回來的時候,特意找了個地兒,
照著今天同春園的菜,囫圇著來了一遍,
也就是沒螃蟹,旁的可都是有的,
得虧他飯盒買的足夠多,要不然還有點裝不下。
老太太看到林放一進屋就關門,
不由得笑罵道:“你個小猢猻,天還沒黑完,急著關門作甚?”
“奶奶,您也不看我今兒帶了多少東西!同春園里帶的!”
林放笑著把一個個飯盒堆桌上,道:“今天啊,我考上駕照了,
前幾天廠里就說給我調工資,我想著駕照還沒到手,多少有點不把穩,
也就沒跟您老說。正好,今天拿到駕照,成了正式的實習司機,
索性告訴您老,咱們一起慶賀慶賀!”
老太太很開心,笑的眼睛都瞇了:“工資調了?那你現在是幾級工資呀?”
“5級!”
林放笑著道:“漲了一級,現在一個月拿32塊5,比柱子哥還要多兩塊錢!”
“我大孫子就是能耐!”
老太太往林放包里瞅了瞅,道:“有酒沒有啊?”
“有!那必須有!”
林放本來沒想到這茬兒,老太太一說,那必須有,
上次去關葆家里,臨走的時候,關葆可不止是送了他塑料桶,
還送了好幾瓶好日子的汾酒。
關葆其實是打算直接送一箱的,林放沒要,
說是太重自己帶不走,其實是不想占人那么大便宜。
他不知道這批汾酒有多貴重,林放還能不知道?
讓林放自己喝,他是舍不得喝的,可老太太想喝,那必須喝!
林放笑著從包里摸出一瓶汾酒,笑道:“奶奶您看,正宗的杏花村汾酒!”
“好!好!”
老太太連連說好,笑瞇瞇的道:“我陪我大孫兒喝兩盅,好好慶賀慶賀!”
雖然是為了讓老太太開心,林放卻也沒敢讓老人家多喝。
這酒,少喝點能舒筋活絡加速氣血流動。
喝多了傷心傷肝,可不敢讓老人家喝太多。
林放本來還提防著,后來發現,自己的擔心純粹多余。
老太太清醒著呢,她還想等著林放娶媳婦兒、生兒子,幫著帶兩年重孫子呢,
哪兒舍得糟踐自己的身體。
一小杯白酒,就夠老人家慢慢抿的,反倒是因為高興,菜多吃了不少。
等飯吃完,老太太看了桌上還剩了不少,
好日子沒過幾天,就遇上百年難遇的大旱災,
老太太打苦日子過來的,吃得了苦,卻見不得浪費,
她叮囑林放道:“大孫子,以后可不能再帶這么多,容易浪費。
別人家好些中午飯都沒得吃,咱們這吃不完剩了那么許多,不合適!”
“您老就放心吧!”
林放笑著道:“我雖然不讓您吃剩菜,可剩下的我可沒浪費!”
確實沒浪費,全都丟進空間里養牲口、肥田再利用了。
聽完這話,老太太這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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