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成錦跟在徐俌身后,見這個國公東西張望。
“魏國公,內閣在這邊。”
“謝…嚴大人也要回內閣?”
魏國公徐俌轉過頭,看見嚴成錦那張毫無變化的臉,心中不由一動。
腦海中,浮現打聽到嚴成錦的信息,嚴成錦,男,生年不詳,家中妻妾數,不詳,門生,不詳,官職,內閣大學士兼都御史,愛好,變制。
光是最后一條,就足夠了啊。
“嚴大人啊,老夫可否與你商量一事?”
“可以,請國公細細詳談。”
徐俌手抓著胡須,笑著應道:“老夫方才與新皇說的話,你不是聽得一清二楚嗎?”
“再聽一遍也無妨。”
“…”徐俌。
剛才此子未出言幫他,難道現在會出言幫他?
徐俌拂袖離去,也不與嚴成錦多計較,直接來到內閣。
國公按唐制是從一品,見了李東陽要微微見禮,但魏國公徐俌地位超然,手握重兵,見了李東陽也只是含笑。
與內閣幾人說明來意后,李東陽幾人面色各異,搖頭婉拒,徐俌想多說幾句,哪料李東陽幾人揚言部務繁雜,直接驅趕他出門。
出到宮外,徐應宿已經等在馬車中,怎么只有父親一人出宮,徐鵬舉那小混蛋呢?
算了,又不是他兒子。
“父親,請旨一事如何?”
“應宿啊,為父對不起你,今后只怕你要另謀出路了。”
徐俌嘆息一聲,只覺得有些對不住二兒子一脈。
徐應宿聽完事情的經過,抬眸問道:“只要我等若說服內閣,新皇就會降旨?”
東暖閣,
“臣以為,魏國公所言有道理。”
嚴成錦看向朱厚照,與這廝商談不用打腹稿,這廝的腦回路分分鐘讓人脫稿,需心算比他快才行。
“老高,魏國公給你多少好處?”朱厚照反問了句,微微瞇著眼睛。
“還沒給,下了值,臣就與他要。”
“你這狗官竟為了一己私利,出賣朝廷,勾結國公是大罪,幸虧朕是皇帝。”
朱厚照放下豪筆,朝書案上的輿圖吹了幾口氣,墨跡干了少許。
正是前幾日,嚴成錦給他看的天下萬國星級難度圖。
這廝親自復刻了。
“良商已成唐宋的國庫,三大商幫中,唯獨粵商臣沒有辦法,粵商是財力最強的商幫,新皇知道會如何?”
嚴成錦聽王守仁說,粵商在海外建立諸多商號。
不像晉商和徽商受制約,粵商成為最強盛的商幫。
“南方的百姓要銀子,需向商幫借,會讓商幫的地位和信用大于官府,幫會的人,可以明目張膽在官府面前殺人。”
良商,終有一天會成為朝廷的國有商號。
必須成為第一的商幫!
這樣權力和財富,才會牢牢把持在朝廷手中。
“朕若準許,諸公豈不是會罵朕?”朱厚照不樂意道。
“不會,這也是治理武勛,新皇聽臣慢慢道來。”
嚴成錦遞給谷大用一個眼神,谷大用會意立即出去,隨后關上殿門。
兩人一番會晤,雙方交換意見后,很快,嚴成錦走出了大殿。
并未去找魏國公,官員與國公勾結,傳出去有辱名聲。
魏國公在京城的“簽證”,只有五天,很快就會來找他.
果然,一個陽光溫暖的午后,魏國公徐俌畏縮的出現在都察院的值房門口,面上帶著些許春風。
“賢侄在批閱疏奏?本國公鎮守兩廣批閱的疏奏不少,可以幫你出出主意呀。”
四大國公中,就數徐光祚最圓滑。
從他管家那里打聽來的消息,徐光祚也是上了嚴成錦的船,才得新皇這般重用,歸根結底,還是要巴結嚴成錦。
面皮算什么,除了掌控京營的兩大國公,其他國公見了一品文官,大抵是沒有面皮可言的。
嚴成錦手中拿的,正是魏國公徐俌的宗卷。
“聽說魏國公,在兩廣經營珠璣、犀角、果品、布匹的生意,堪比揚州徽商?”
魏國公徐俌嚇了一跳,朝廷不許國公經商,只能種田,此子竟查得這么清楚。
“都是小本買賣,不足為道。”
嚴成錦勸告道:“海外貿易的水太深,國公把握不住,本官能把握。”
“嚴…嚴大人是什么意思?”
徐俌有些慌亂了,都察院糾察朝野,當然也包括國公和藩王。
平江伯就是被都察院整了。
事后再看,是良商想侵占江南的地盤,如今嚴成錦提起兩廣的商事,讓他有種慌張的感覺。
難道此子要搞他?
“就是字面意思,本官能把握得住,兩廣貿易繁盛,良鄉有酒廠,但在兩廣賣酒,難與粵商抗衡,不知國公有沒有想法?”
良鄉有南康酒坊,向來只做北直隸的生意。
但現在有大船運輸到南方,而且酒水貴,利潤高,存儲多長也沒問題。
可以運到南方。
魏國公聽明白了,良鄉商會有嚴成錦的影子。
但這狗官不好出面,而他又鎮守兩廣,想借他庇護良鄉商會,粵商的商幫就算不高興,也不敢有怨言。
“可是嚴大人,百姓認貨不認人,酒水在南方并不稀奇。”
畢竟,酒水是用糧食釀的。
江南和兩廣都盛產糧食,比北直隸還多,要從北直隸運到南方,這能賺銀子?
“本官會釀一種酒,這個無需魏國公擔憂。”嚴成錦想到啤酒。
啤酒,最早有埃及人弄出來。
味道并不正宗,大明百姓如今的口味,還是喜歡白酒,但啤酒興許,也能受歡迎。
畢竟在后世,這可是一條有龐大市場的買賣,能做幾百年不衰。
能給朝廷賺銀子,也能讓大明商業更繁盛。
“成,本國公也有條件,子嗣要憑科舉做官!”
“國公出門左拐,右手邊有一座茅房,可以坐屎。”
“…”徐俌。
徐俌知道嚴成錦誤會了,只要不封七品以上的官員,不就成了?
以前,武勛子弟也是封錦衣衛百戶和千戶。
這不也是官嗎?
為何換成憑本事考上就不行,且武勛子弟和藩王不同,諸如國公可以手握重兵,藩王就不行。
故而,國公雖然是有爵位,但也是朝廷的武將啊。
“本官試試,只有一成把握,魏國公不要報太大希望。”
嚴成錦仔細想了想,看來只能去找老泰山李東陽了。
武勛子弟考科舉,聽起來就不太正經啊。
李府,
李清娥得以回娘家探親,面上帶著淡淡的喜色:“夫君今日,怎么主動帶我回娘家。”
看望孤寡老丈人啊…嚴成錦想了想道:“父慈子不孝,為夫只好替兆先和兆番兩位兄長,盡盡孝道。”
李清娥眸中泛起一層薄霧,絲毫沒有懷疑。
管家走進去稟報。
李東陽放下書,看見一對孩童穿過院落,頓時露出慈眉善目的笑意:“來,外祖父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