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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東床快婿

  藩王入草棚區,有錦衣衛便衣監視,嚴成錦并不擔心。

  歷朝歷代以來,藩王暴政的痼疾能否根除,就看能不能重塑成功了。

  許多藩王的心性并不壞,只是周圍有狗一樣喪盡天良的奴才,教他們魚肉百姓以取樂。

  諸如劉瑾這樣的宦官,不再少數。

  他們想方設法給藩王們找樂子,導致藩王們便認為,百姓只是供他們取樂的草芥,無足輕重。

  其實也不能怪他們,都是生活所迫。

  嚴成錦是藩王大計的總考核官,很快就有人來稟報:“嚴大人,寧王和興王都住進去了。”

  “你如此慌張,哪位藩王出事了?”

  “榮王…榮王說要回封地,還把粗衣撕了,光著身子也不愿意穿…”

  老朱家還有這樣的狠人。

  榮王朱祐樞在史上是個惡霸王爺,身為先皇的幼子,極受寵愛,還未就潘就嬌生慣養。

  嚴成錦風輕云淡:“不必理會,天冷,他遲早會穿的。”

  說著,他根據匯報內容,按照官員年間大計的方式,在表格上評了等級。

  每日一評,根據總的評定來選出上等,送其返回封國。

  “送進宮給陛下,讓陛下批紅。”

  省得讓藩王以為,是他的打分,雖然實際上,就是他打的分…

  但,已和六部大臣簽了保密協議,誰也不知。

  皇宮,東暖閣,

  小太監將嚴成錦畫的表格送進來。

  弘治皇帝深知藩王制的弊政,削藩不成,不知此舉能不能成。

  他仔細端詳著表格,望著嚴成錦打下的等級,無一人甲等。

  “藩王們怎么樣了?”

  “寧王和興王等人,皆不想住在草棚,榮王…榮王還將自個扒個精光,說寧愿凍死,也不穿百姓的粗衣,還…偷了流民家的饅頭,被惡打了一頓…”

  小太監聽見粗呼呼的喘氣聲,深知是陛下生氣了,不敢抬頭。

  許久之后,大殿里傳來弘治皇帝的聲音。

  “朕自小就吃這些苦,冬天,宮里伴伴偷偷藏著饅頭,拿給朕吃,可朕一直不覺得苦…”

  弘治皇帝說到此處,也說不下去了。

  他拿起狼毫筆,在奏疏上批了紅。

  蕭敬憂慮:“陛下,天寒,夜里饑迫難忍,可否要偷偷送一些吃食去?”

  “藩國的弊政,讓多少百姓饑寒交迫,若不能切身體會,怎知百姓疾苦,讓他們餓著吧。”

  弘治皇帝也隱隱有點不忍。

  但為了教藩王能體恤百姓,只能橫下心來。

  夜里,剛過中秋不久,月亮依舊又大又圓。

  朱宸濠縮在房屋,沒有燈火,身處在流民窟中,心中難免有點提防。

  聽到屋外細碎的腳步聲,目光頓時看向門外,一個黑影站在門柵前。

  “季布,你吃過了嗎?一起來吃點吧。”

  朱宸濠不想出門,可又餓得兩眼發昏,撐著身子走出來。

  曹老六住處較遠,穿過十多家屋舍才到。

  屋舍有兩間,里頭還有一間,似乎聽到婦人竊竊私語。

  朱宸濠坐在簡陋的四方桌旁,飯菜只有兩個三個饅頭,一盆熱騰的稀粥。

  曹老頭抓起饅頭遞給他,道:“吃吧,好吃的。”

  朱宸濠有些嫌棄他的手,自個抓了個饅頭。

  “你婚否?沒有婆娘怎么過日子,老朽看你老實,可不收禮金。”

  曹老頭捧起碗,卻沒吃飯,眼巴巴望著朱宸濠,又給他讓了一個饅頭。

  流民之女,朱宸濠豈會看得上,沒吃老朽留的饅頭。

  堪堪填飽肚子時,便起身準備告辭,卻又看到外頭路黑:“老人家,可否向你借一盞油燈。”

  “拿去吧,明早老朽再去拿。”

  等朱宸濠走后,曹老頭輕嘆一口氣,這年輕人似乎沒有娶他女兒的意思。

  曹老六的兒子走出來,仔細想了許久,道:“阿爹,我在理學院聽說過,東床快婿。”

  “我聽不懂,說人話!”

  “只要阿姐睡在他的床上,他就是阿姐的夫婿。”

  曹老六心里微微一動,這有損女兒家的名節,可是流民家的女人,還講什么名節。

  能填飽肚子,找個男人過活,便是最好的事。

  朱宸濠睡得很香,昨夜蜷縮在干草上,冷得難以入睡。

  可是半夜過后,身體缺莫名的暖和起來。

  茅屋上草洞,透出一道白光,照在木板上。

  他微微張開眼睛,發現一丑女趴在胸前,身上蓋著淡薄的粗布被子。

  造反都敢謀劃,被丑女睡了算什么,說不定是陛下的考核?

  “只要婁妃不知道就好。”

  朱宸濠并未慌張,仔細想了想,若這是陛下的考核,接下來該如何做才能得上等。

  他忽然想到了,幫側旁的女子蓋好被子,穿衣起身出門去。

  大清早,

  九個便衣衙役來到嚴府稟報,面色支吾:“大人,興王借了筆墨,一大早就到街上賣字畫去了。”

  “寧王呢?”

  “寧王昨夜去流民曹七家中吃飯,還、還睡了曹七的女兒…”

  渣王…

  想起自己身在大明,一個可以隨意睡身邊丫鬟的朝代,嚴成錦便覺得,有點激動過頭了。

  果然,自己還是太正直了。

  他拿起筆,在寧王的考核名目上,寫上了最低的丁等。

  虧婁妃還為他殉情,有必要寫一封信給婁妃。

  嚴成錦看向另一個便衣衙役,他最擔心的,就是榮王。

  “榮王呢,凍死了嗎?”

  “還未,昨夜寅時,他又穿回去了。”

  嚴成錦命人備轎,準備上朝,去奉天殿稟報。

  良鄉,草棚。

  朱宸濠想去尋興王朱祐杬,商量謀生的計策。

  可在草棚棚區里轉了許久,沒找到朱祐杬。

  倒是看見衣裳也不會穿的榮王。

  “寧王,這衣服怎么穿?你過來幫本王穿一穿。”

  “自己穿!”

  在十王府住的時候,朱宸濠就覺得榮王是個廢物。

  像是沒斷奶的孩子,總想找奶娘。

  “混賬東西!本王自己也會穿。”

  朱祐樞胡亂地將左右衣裳綁在一起,在周圍的流民看來,他就是個瘋子。

  不僅把衣物扒光了,嘴里還喊著自己是王爺。

  朱祐樞一天沒吃過東西,肚子宛如被火燒,難受至極。

  但無人愿意施舍他吃食,還驅趕他。

  嚴成錦進了宮,將今日最新的狀況,稟報給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聽完后,蹙著眉頭:“想不到,寧王竟是這樣的人。”

  他放下了考核表,拿起筆在上面批紅。

  “若興王評了一等,朕真要給他換封國?”

  目前,藩王大計中的第一位,正是興王朱佑杬。

  “陛下口含天憲,反悔有損威嚴。”嚴成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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