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吧?許…我舅他家可是曲阜城中數得上號的大戶人家,但凡破土修繕宅院都要延請附近最有名的風水大師指點。
這家宅風水肯定是錯不了的,怎么會引來妖魔邪祟盤踞呢?”
“這…少爺,小人當日也就是借著提壺倒茶的機會湊到跟前聽了這么一耳朵,具體情形小人也不太清楚了。
不過老爺他也并未在店里多呆,又和掌柜客氣了幾句,就急匆匆的告辭離開了。”
楊四他話音剛落,一直趴在楊從循肩膀上默默靜聽的胡三突然開口道。
“慢著!楊四哥你的意思可是楊老爺他已經動身前去許大戶家中探望病人,如今并不在這泰安城中?”
“正是,大仙你…”
楊四他話剛說到一半,胡三就發出一聲歡呼:“好耶,真是天助我也!”
說罷,胡三扭頭沖著楊從循狡黠一笑。
“楊兄,既是許大戶家里鬧妖精,那就肯定想找個道士把這邪祟給除了。
依我看,咱們不如上門去把這妖精給除了,也好弄倆錢來花差花差。
嘿嘿嘿嘿嘿…哎呦!”
只可惜小狐貍還沒笑幾聲就被楊從循用手重重得在額頭上彈了個腦瓜嘣。
“胡三你想什么呢?那許大戶是我舅,害病的是我表妹!
咱們去除妖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怎么能跟親戚開口要錢呢?”
“什么舅舅表妹的,你都被親爹趕出家門了,人家和你有啥關…
行行行,都聽你的,咱賠本賺吆喝,這除妖錢不收還不行嗎?”
見楊從循黑著一張臉,小胡三趕緊伸出爪子按下了楊從循高高舉起的右手,捎帶還用指甲順勢一扣,將楊從循指間夾著的那枚銅錢給勾了出來。
只見小胡三回手直接這枚銅錢塞進身后的大紅尾巴中,然后咳嗦一聲,清了清喉嚨,沖著楊從循正色道。
“楊兄,依小弟淺見,這許…令舅既然能把一份家業做得這么大,定然長袖善舞,這待人接物時自有一番講究說道。
若是咱們能替他順順利利得把這家宅之中的邪祟給除了,到時就可以開口求其出面替咱們說合轉圜,與令尊堂冰釋前嫌。
兄長你意下如何?”
只見楊從循微一沉吟,立即就喜上眉梢。
“卻不是怎的?兄弟你這話真是說到哥哥我的心坎里去了!那咱們事不宜遲,這就動身前往曲阜!”
說罷,楊從循轉身沖楊四稽首告辭:“此前真是拖累了四哥,楊某心中甚是過意不去。
還請四哥放心,此番楊某如能蒙家父寬恕,定然要為四哥進言,替四哥你另尋一份可心的差事。”
見楊從循許諾要為自己出頭,楊四的眼角不自覺得濕潤了。
“少爺您這是說哪里話,小人打小就蒙楊家恩養,老爺他待楊四恩重如山。
只要小人還能呆在楊家,在哪里討生活都是一樣。
眼下小人只希望少爺您能與老爺早日冰釋前嫌。
少爺,您莫怪小人多嘴,今后老爺要是有讓少爺您回家的意思,那少爺您千萬要應承下來!
這勞什子道士不做也罷。”
雖然楊四已經使出渾身解數解勸,怎奈楊從循在出關尋親一事上心意已絕。
“從循多謝四哥體諒,然而查清生母離世這件事當中的隱情是從循多年以來的心愿。
這關外鐵剎山從循非去不可,還請四哥莫要再勸了…
請四哥珍重,從循告辭了。”
說罷楊從循沖著楊四略一躬身,接著就轉身用肩膀扛著若有所思的胡三,頭也不回得往城門方向去了。
話休煩絮。
卻說楊從循與胡三兩人自出了泰安城,一路向南曉行夜宿,不到三日工夫就進了曲阜地界。
在夕陽余暉之下,遠處青灰色的古城門已歷歷在望。
然而就在小狐貍胡三趴在楊從循肩膀上盤算一會進了曲阜城,該尋些什么好吃的東西祭奠一番五臟廟的時候,楊從循卻一聲不吭得離開了南向的官道,拐上了一條斜插小道,直直得奔著曲阜城西南方向去了。
見楊從循分明是不打算進曲阜城,小狐貍登時就為腦海中那只張開翅膀飛走的醬燒雞叫起撞天屈來。
“楊兄你這是何苦?就算腰包里銀錢緊張,舍不得請兄弟開葷享用,那也不必連城門也不進吧?
眼瞧這日頭就要落山了,難不成咱哥倆今晚要露宿荒郊野外?”
誰知楊從循聽了小狐貍的抱怨也是一頭霧水。
“哪個說不管你胡三肉吃了?”
說完,楊從循抬手順著腳下的小路往前方一指。
“我這不正往許…我舅家里趕路么?
等到了地方,定當請你胡三好生吃一頓燒雞。”
一聽楊從循說這條偏僻小路才是通往許大戶家的路徑,胡三都覺得自己腦袋不太夠用了。
“慢著,楊兄你的意思是你舅家不住在曲阜城里,反而住在城郊外?
這,這許大戶不是曲阜地面上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么?怎么跑城外邊住野地來了?”
這下楊從循可被逗得哈哈大笑了起來。
“兄弟啊兄弟,這就是你見得差了。這城里地面狹窄,左鄰右舍都是人家的房屋院墻,要起大宅院就有許多不便。
所以這頭一等的寬綽人家都把真正的家安在城外…反正他家又不少看家的護院。”
只聽楊從循搖頭晃腦得介紹:“這樣不但蓋起來宅院可以連進成片,還可以把附近景色上佳的地面直接圈進自家宅子里當做游玩散心的花園。
莫說是我舅這樣頭等大戶,就連我們楊家未曾發跡時,這祖宅也是安在郊外的。”
說罷,楊從循搖頭輕嘆:“想我楊家祖宅,那也是前后六七進的院子,這后花園中還有一株兩三丈大桑樹。
那桑樹的枝葉全部張開后,就和大傘蓋一樣,在樹下呆著,比在周圍人家涼亭里都蔭涼。
小時候我經常在樹下草叢中一邊撥草尋找蛐蛐兒,一邊撿拾那些娘親從樹枝頭上扔下來的熟透桑果解饞…”
說著說著,楊從循猛然從往昔回憶之中驚醒了過來。
“哎呀,不是說我舅家么,怎么都說到吃桑葚上去了。
我這舅舅可要比我家闊氣多了,他家的宅院我小時候跟爹爹來串門時也曾逛過,這前后怕不得有二三十進院子。
聽說他家的后花園都是專門從江南聘請工匠來給修造的,還引了附近沂水做成一個荷花池…
胡三你看,前面那一大片莊園就是了。”
胡三聞言猛得一抬頭,就見遠處有一條玉帶似的大河自西向東靜靜的流淌。
就在這條大河中段靠北的岸邊上,矗立著偌大一片莊園。
遠遠望去,屋舍斗角飛檐錯落相對,果然一派豪門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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