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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2.橫勁全開

  一群人鬧騰騰的結伴橫行街道,一個個殺氣騰騰、張牙舞爪。

  有人看了嚇得哇哇叫:“娘親,螃蟹精上岸了!”

  王七麟怒視說這話的人,卻也只能怒視,不能下手,因為說這話的是個孩子,鼻涕拖到了嘴唇。

  胖五一等人則偷偷的拉開了和他們的距離。

  青鳧永不為潑皮惡棍!

  之前少年們出賣他們這件事讓王七麟一行挺生氣的,這幫小兔崽子玩弄了他們的信任!

  所以十八盟毆打飛魚幫的時候他看的很帶勁。

  這股勁頭已經隨著飛魚幫服軟過去了,這樣等到他們開始揍鮰魚幫他便感覺了無興趣。

  飛魚幫沖鮰魚幫下手挺狠的,多年媳婦熬成婆的那種狠。

  他們算是師出有名,一邊動手一邊喊‘你們竟然敢戲弄觀風衛的大人們’,把鮰魚幫上下打的慘叫不止。

  先前給王七麟等人帶路的幾個少年被逮了出來,鮰魚幫一個長老抽出刀來想要砍了他們腦袋。

  還是王七麟攔住他說‘教訓一下就夠了’,這才救了少年們的性命。

  從今天的事他感覺到了島上的混亂,在這里當真是人命如草芥。

  島上有修為的人幾乎都背著官司,這也是王七麟之前不想以觀風衛身份登島的原因。

  在皇權固若金湯的九洲,這些人碰到聽天監或許會噤若寒蟬,在這天高皇帝遠的孤舟島可就不一樣了,他們更愿意聯手將聽天監的人給做掉!

  不過一上島就收拾飛魚幫和鮰魚幫也是好事,展現了觀風衛的囂張、狂妄和肆無忌憚,這對于島上的亡命之徒來說是個很好的震懾。

  海外城被城內百姓自稱為法外城,在這里儒家的仁政毫無用處,法家的嚴酷才是王道。

  這種地方沒有王法,只有力量。

  誰力量大,誰的話就有分量。

  現在觀風衛亮出了拳頭,就看海外城內的人怎么接招。

  亮劍飛魚幫和鮰魚幫后,王七麟讓十八盟的人帶他們去了定海道衙門。

  這座衙門在海外城最南邊,是島上最正規龐大的幾座建筑之一,完全是九洲內衙門的建筑風格,有衙門口、有公堂、有后堂也有住房和牢房。

  衙門所處位置不是什么好地方,周圍多有小攤位,如鮑魚之肆。

  這樣王七麟一路走來鼻子里全是死魚爛蝦的腥臭味,他想起了之前與老雕的問話,他問過老雕為何衙門里的人死了好些天才被發現,起碼會有尸臭味傳出來,然后老雕說他到了島上就知道原因了。

  現在他確實知道原因了。

  衙門四周味道太沖,里面的尸體不腐爛到一定程度,那味道還真傳不到外頭來。

  進入衙門后味道反而好了不少,里頭栽種了許多鮮花。

  各種花朵開的茂盛,有碩大的月季花冠怒放、有水缸里的蓮花盛開,導致空氣中多少有些香氣。

  他們剛進衙門口,白蒙山去推開公堂大門,一個白衣飄飄的青年背對門口搖擺白紙扇。

  徐大故意叫道:“啊,鬼呀!”

  青年轉過身露出一絲笑意,道:“諸位大人說笑了,哪里有鬼?”

  他這一轉身,王七麟忍不住點了點頭。

  一個大帥B。

  青年長得帥氣,身軀頎長、氣質風雅,雙眉如劍、鼻若懸膽,唇紅齒白,膚白發黑,偏偏生了一對桃花眼。

  他的桃花眼大而有神,美目流轉,宛若一汪春水輕輕蕩漾。

  吞口忍不住說道:“幸虧咱們天天看七爺這樣的大帥哥,否則突然看到這樣一個俊美青年,真是忍不住會叫喚。”

  “你叫喚啥?你應該劈開腿,這才是面對帥哥的最大敬意。”徐大撇撇嘴說道。

  除了王七麟,他仇恨一切帥哥。

  白衣青年笑吟吟的掃了眾人一眼,說道:“很好,你們都來了,那跟小生走吧。島上規矩多,小生先告誡你們幾句,免得…”

  “你小子是肥褲頭成精,很會裝逼呀。”徐大冷笑著打斷他的話。

  白衣青年笑容更盛,他指向徐大說道:“若非我家閣主大人有令要給你們以禮遇,那你如今…”

  王七麟不想聽他的話,直截了當的問道:“你是朝廷人士?”

  青年莞爾一笑,溫和的說道:“非也…”

  不等他做自我介紹,王七麟又問:“那你是這衙門已故官吏們的親朋好友?”

  “非也,小生…”

  他有心做個自我介紹,王七麟不給他機會,再問:“那你是知道衙門血案的內情人?”

  青年繼續微笑搖頭,見此王七麟便下令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是衙門禁地的闖入者,給本官拿下!”

  徐大等人早就等著這句話了,他命令一下,眾人立馬虎狼般撲了上去。

  青年懵了,他正準備文質彬彬的裝個逼,沒想到王七麟不走尋常路,自己裝完逼就沖他下手了。

  他的修為頗高,紙扇散開罡風獵獵。

  奈何沖上去的除了徐大是水貨其他都是高手,三下五除二把他給摁在了地上。

  帥臉貼在了地上,灰頭土臉!

  白蒙山縮著頭不說話,他眼角斜睨、嘴角斜挑,這是在看笑話。

  青年急忙叫道:“王大人且慢,小生乃是海天閣金童,是奉我家閣主之命在此恭候諸位。”

  王七麟傲然道:“這是什么地方?”

  青年道:“定海道衙門。”

  王七麟又問:“衙門禁地,豈是你一介布衣說進就進的?你說你奉你家閣主之命進入我朝廷衙門、闖入我聽天監的重案現場,那你家閣主是什么官職,竟然有這般權限?”

  “說!”

  他知道海天閣,這是孤舟島上最大的兩大幫派之一,另一個是天海盟。

  天海盟是最早進入孤舟島的江湖匪徒中的高手們所組,海天閣比較神秘,他們閣主是一個自稱狂生的中年人,此人修為極高,獨身一人闖入孤舟島打遍全島無敵手,遂創立海天閣。

  海天閣以閣主為尊,信奉升天道,閣主之下是金童玉女,再者還有四大護法等人手。

  因為幫派勢力大,金童平日里在島上算是橫行無忌,他自從上島就沒有吃過這虧,竟然讓一群人給摁在地上。

  可他也沒辦法,他修為高深,年紀輕輕便踏入七品境門檻,這在孤舟島上已經算是不世出的天才了。

  誰知道這一群人身手也不差,特別是其中一個年輕和尚,修為與他比只高不低,所以剛才他壓根沒什么還手之力就讓人給輪了。

  這會被人摁在地上還被人呵斥,金童氣的要爆炸。

  奈何人在靴子下不得不低頭,他看出王七麟霸道,便沒有與之硬碰硬而是對白蒙山叫道:“你們十八盟竟然看戲?很好,小生認識你,你是沙洲上師座下,看小生日后怎么找上師教訓你!”

  白蒙山幽幽的說道:“上師已經死了,剛剛被人捏死了。”

  ‘捏死’這個詞很重要。

  金童一怔,看向王七麟的眼神帶上了一絲敬畏。

  王七麟問道:“定海道衙門血案,與你們海天閣有什么關系?是不是你做的?”

  金童說道:“大人,我們海天閣是這座孤舟島上身家最清白的幫派,怎么可能殺害朝廷命官?”

  徐大問道:“不錯,你們為什么殺害朝廷命官?”

  金童一怔,隨即叫道:“大人這是什么話!衙門血案與我們海天閣毫無關系…”

  “沒有關系,你怎么在這個兇案現場?”王七麟冷聲問道,“根據我聽天監查案總結,無名謀殺案發生后,兇手最喜歡回到現場來欣賞自己的杰作。”

  金童急忙解釋道:“大人誤會了,我家閣主大人得知你們來到法外城便讓小生來接應你們,小生得知你們要來這衙門,便率先前來等你們——小生只不過比你們先進來一步!”

  王七麟冷漠的說道:“根據我聽天監查案總結,兇手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被捉拿歸案后從不肯老老實實認罪伏法!”

  “來哪,給本官將此賊送入大牢,待本官查明案件現場后再做審訊!”

  沉一手臂使勁來了個剪刀綁,將金童雙臂反剪背后推搡了出去。

  白蒙山看的眼睛發直。

  觀風衛這伙人膽子好大,手段好辣,脾氣好炸!

  王七麟陰沉著臉看向他,嚇得他一個哆嗦:

  “回稟王大人,我們十八盟更不可能碰朝廷命官,小人等是跟隨您進入的衙門。”

  王七麟冷淡的點了點頭,道:“本官知道,本官是想要問你——衙門里頭的尸首呢?”

  白蒙山指向后院道:“案情重大,驚動了山海盟的楚盟主,楚盟主說此案肯定會驚動陛下,朝廷會派遣精于刑訊的大人來親查案情,所以不能移動尸體,要保護衙門里頭的環境,所以尸體都還在后院房間里。”

  這話把王七麟給整劈叉了。

  尸體還在?

  怎么沒有臭味了?

  現在天氣已經很暖和了,特別是南海外島,這里終年是夏季,所以在中原只有盛夏才會綻放的荷花蓮花才會在此時也盛開。

  所以這種地方的尸首停個三五天就有臭味,而根據王七麟估算,衙門血案怕是已經爆發十天了,這樣尸首應當腐爛的露出骨頭了才對。

  白蒙山帶他們去后院,后院是臥室,屠殺應當是在夜里進行的,以至于有許多人是死在床上。

  到了后院開始出現臭味,不是尋常的尸臭味,而是有些古怪…

  王七麟進屋才明白原因。

  尸體都被海鹽給抷起來了!

  孤舟島外還有一些小島,有島嶼盛產海鹽,但海鹽不能直接用來吃,得脫鹵,所以島上出產的鹽多,卻因為缺乏脫鹵技術和脫鹵所需的淡水,導致朝廷沒興趣在這里開設鹽場。

  可是島上海鹽多,這海鹽不能直接吃,能用來保存尸首。

  一具具尸體白慘慘的,全覆蓋著厚實的鹽巴。

  尸水外滲,凝結鹽巴成了石膏殼子般的東西,這樣諸多尸首就像用石膏給包裹著一般。

  這股味道不是特別臭,卻是特別怪。

  看著這些尸首,徐大滿臉絕望:“完了,大爺以后不可能再去吃啥鹽焗蛋、鹽焗雞、鹽焗肉了!”

  王七麟揉了揉額頭。

  他真不知道這現場算是保護的好還是保護的不好。

  說它保護的不好吧,尸首和環境沒怎么被人為破壞;說它保護的好吧,尸首已經被鹽焗成干尸了,傷口之類壓根沒法看。

  但他琢磨了一下覺得還是得感謝那位楚盟主。

  孤舟島這種天氣這種地方,尋常手段沒法保存尸首,他們已經做了能做的一切。

  王七麟去查看了后院,查看了每一座房間,他感覺這院子哪里不大對,可是仔細琢磨又沒找出這不對勁的地方。

  他看向九六,想試試九六的鼻子在這種情況下能不能立功。

  九六皺巴著狗臉對他耷拉舌頭。

  氣溫太高,它還在換毛呢,實在沒心情干活。

  而且這院子里的味道對它而言太沖了,把它快沖傻了,它壓根沒法從中去分辨異常氣味。

  他們把衙門環境大概觀覽了一遍,外頭源源不斷有人到來。

  海外城內的頭面人物主動上門了。

  王七麟去往衙門進行接待,來的人打扮不一,有身穿蓑衣、背著斗篷的魁梧漢子,有滿身綾羅、肥頭大耳的白胖子,也有貌不驚人、形象尋常的老翁。

  白蒙山很客氣的給王七麟介紹了老翁,那就是他們十八盟的盟主金不換。

  謝蛤蟆看到蓑衣漢子后便笑,說道:“無量天尊,原來湘江水鬼來孤舟島了,雁城梁氏滿門皆滅,他們幾個親家可沒少下功夫尋找你們水鬼兄弟卻尋而不得,原來你們已經離開中原來了海外。”

  漢子半邊臉被頭發遮掩,另外半邊臉皮膚粗糙、表情淡漠。

  聽了謝蛤蟆的話后他露出的半邊臉抽了抽,低聲道:“我兩個兄長已經過世了。”

  王七麟看向他說道:“雁城梁氏的滅門血案確實是你們兄弟做的?”

  漢子沉默不語。

  白胖子則笑呵呵的主動搭話,說道:“諸位自稱觀風衛的大人,不知道可有什么證物?”

  徐大要掏官印,白胖子又說道:“僅僅官印可是不夠,我們海外這地方,窮鄉僻壤、刁民輩出,經常有人殺官搶奪官家印記冒充朝廷命官。”

  王七麟冷笑,他從徐大手中接過御賜天子劍。

  天子劍出,龍影隱現,更有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

  “此劍所及,如朕親臨!”

  眾人看到這把尚方寶劍后神情總算忌憚了幾分,可是沒人下跪行禮,由此可見海外城上下的桀驁。

  白胖子勉強的拱手說了句‘陛下萬福’,隨即又狡黠一笑:“這尚方寶劍是真,但持劍人的身份嘛…”

  王七麟快步邁出,手捏寶山印沖白胖子砸下。

  白胖子詭笑一聲身化流光,有一個外表皺巴、呈現肉色的山巒形狀般東西從他背上猛然竄出。

  綏綏娘子好奇的說道:“咦,尺木,這可是罕見。”

  被她一聲說出法寶身份,白胖子臉上笑容有些扭曲。

  枝杈飛出,一道咆哮聲猛然沖王七麟而來。

  聲音洪亮,恍若實質,沖來之勢遠超攻城錘!

  王七麟以寶山印化輪鈷印擋住,接著一聲劍出。

  開門劍瞬間出現在白胖子額頭,白胖子甩頭,尺木上頭那些枝杈像是活了的觸手,猛然變長甩出,凝聚成牢籠將王七麟和開門劍給迅疾鎖住。

  白胖子得意的想笑,但他面前有空氣門洞開,另外六把劍殺出!

  尺木枝杈再長,蒼龍扭身沖它而去,環繞它飛快轉動,摩擦一樣將它給磨成粉末。

  另外五把劍帶煞氣環繞白胖子飛劈,白胖子面色大變迅疾出手也不過擋住三把劍,死門劍和驚門劍釘在他肩膀上透衣而過——但沒有傷到他。

  白胖子顧不上管自己會不會受傷,他看著層層消磨的尺木大叫道:“住手!”

  已經晚了。

  蒼龍在尺木上飛快的環繞摩擦幾圈,它全數化作碎屑飛灰…

  白胖子面容扭曲哀嚎一聲:“我的親娘!我的尺木!”

  沉一撓了撓頭道:“阿彌陀佛,尺木是什么玩意兒?他叫尺木為娘,難道是個尺木精?他是這個尺木生下來的?”

  尺木牢籠破碎,王七麟從中走出,道:“龍,頭上有一物,如博山形,名尺木。龍無尺木,不能升天。”

  謝蛤蟆撫須道:“無量天尊,小和尚沒有見識了吧?尺木是龍頭之上、龍角之下的玩意,龍角就是長在它上頭,《論衡·龍虛》短書言,‘龍無尺木無以升天’,所以它又叫升天。”

  金身羅漢不服氣的說道:“阿彌陀佛,你這牛鼻子不過多讀了幾本書而已,這書上也是瞎寫…”

  “老道當然知道它是瞎寫,尺木并非在龍頭上,而是在蛟首上,蛟生五爪生角為龍,在沒有生出龍角之前它們頭上長得就是尺木。”謝蛤蟆立馬打斷他的話,繼續侃侃而談。

  “《論衡·龍虛》還說,龍從尺木中升天也,見雷電發時,龍隨而起,當雷電樹木擊之時,龍適與雷電俱在樹木之側,雷電去,龍隨而上,故謂從樹木之中升天也…”

  “我的尺木!”白胖子欲哭無淚,又是一聲哀嚎。

  謝蛤蟆呵斥道:“無量天尊,你這畜生好不聒噪,莫要再發聲了,這尺木是你的嗎?你怎么有臉說這話?”

  王七麟心里一動,想起《詭事錄》記載的一件陳年舊案,問道:“五年之前,蘇杭有蛟龍渡劫不成被雷電劈死,當地官府得到蛟尸,并取尺木派鏢隊送往長安城。”

  “結果鏢隊出城不久全軍覆沒,尺木下落不明,聽天監和黃泉監搜索多年沒有找到,原來是被你們給帶到這海外來了!”

  白胖子痛失法寶現在氣急敗壞、面目猙獰,他想要發飆,可王七麟搶在他前頭發飆:

  “你們這里有人滅人家滿門、有人搶朝廷所屬供品——結合在一起的話,本官怎么感覺跟衙門血案很像?”

  “衙門官吏是朝廷所屬人員,結果被人滅了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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