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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9.夜半嗩吶聲

無線電子書    妖魔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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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已經很濃了。

  濃的跟墨汁一樣,無論如何化不開,伸出手去在空氣中撥弄幾下子,依稀感覺空氣都粘稠起來。

  就像自己身邊的不是空氣,而是墨汁,自己掉進了墨汁壇子里。

  這種感覺讓丁三很是恐懼。

  丁三是個衙役,地位最低的皂隸,算不上官吏,就是個能跟著衙門官老爺們屁股后混口屁吃的那種小角色。

  但他能謀得這個差事也很不容易。

  因為他是個孤兒。

  他能進錦官城衙門做衙役全靠命好,給上頭的大老爺們通風報了個信,老爺們賞賜他,給他扔了個飯碗讓他能討口飯吃。

  另外,大老爺們也未必沒有用衙門拴住他的心思,畢竟他終究知道點事,老爺們將他扔進衙門,這樣他身邊都是精明人,跑不了也不敢亂說,老爺們放心。

  當然這是丁三自己瞎琢磨的想法,他這個人就喜歡瞎琢磨,而且一旦碰到深夜就更容易瞎琢磨——完全控制不住腦袋瓜子,他情不自禁便會亂想。

  自從十來歲那年他掉入野外一個老洞子里后,他就有了這毛病。

  其實丁三不是錦官城的人,甚至不是蜀郡的人,老家在哪里他記不得了,只記得三十多年前老家遭災,爹娘跟隨鄉親拖家帶口要去錦官城,他們都說錦官城是天府之國。

  結果路上丁三要拉屎,那會他正好是個不大不小的年紀,爹娘餓的不想多動彈,就讓他自己去找地方。

  小小的他蹣跚著兩條纖細的腿進入一大片草地里,接著腳下一滑耳畔生風,接著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他再醒來,他發現自己出現在一個干枯的老洞子里頭,什么洞子他不知道,他什么也看不清只會扯著嗓子慘叫。

  那老洞子又冷又黑,當時年幼的他抬頭看,只能勉強看到老洞子纖細蜿蜒的井壁和大片的黑暗。

  后來他見過有人殺豬,見到了豬喉管,當時他就想,那豬喉管簡直是縮小版的老洞子井壁,他掉入老洞子里的時候簡直是被一頭大野獸給吞進了肚子里。

  還好他當時還不知道這些,只是單純害怕,并沒有亂想。

  他在井下一直慘叫,最終叫來了幾個流民。

  這些人想辦法將他從老洞子里頭拉了上來,可惜他沒有找到他爹娘。

  那時候他太小了,現在想來應當是他掉入井里后便摔暈了,不知道昏迷多久,反正他爹娘肯定找過他,卻沒有找到,最終便跟隨鄉親們離開了。

  這種事在逃荒路上挺常見的,孩子很容易丟掉,而且一旦有孩子丟掉隊伍就得趕緊走,因為孩子往往是被猛獸給叼走了,不趕緊走等到猛獸回過味來,它會來傷人。

  而這還不是很嚇人的,更嚇人的是帶走孩子的不是猛獸,是鬼祟!

  猛獸害人是為了吃飽,吃飽以后它們便會離開,鬼祟不是,它們會將人全給害死。

  丁三往四周驚悚的看,依稀感覺墨汁子一樣的黑夜里就藏著鬼祟。

  他們此時是在老山林中,遠離了熙熙攘攘、熱熱鬧鬧的錦官城,孤孤單單的待在一條到了夜間便不會有人經過的山路旁,在他們身后不遠處是幾十具尸首!

  漆黑的夜空,漆黑的山林,漆黑的草木,一切都被漆黑籠罩著。

  丁三努力看向營地方向,那里還插著火把,可是火焰搖晃著越來越微弱,像是也要被黑夜給吞掉了。

  不過微弱的火光還是照出來一些東西,營地里出現了幾個身影…

  他們飄飄忽忽的在營地里穿梭,時而消失、時而出現…

  見此丁三顫栗起來,他忍不住叫道:“海哥、牛哥,你們還在嗎?”

  ‘嘩啦啦…’

  回應他的便是草木樹葉被山風吹動的響聲,聲音雜亂,陰嗖嗖的。

  丁三緊握腰刀給自己壯膽,他驚恐的往四周看,卻壓根看不到四周有什么。

  黑夜之中隱藏著一些東西,他不怕這些東西,可是他很害怕四周一切都被隱藏起來的感覺。

  就好像他被拋棄了,與他當初被拋棄在老洞子里一樣。

  他忍不住再次喊了起來:“海哥、牛哥,牛哥海哥!你們去哪里了?你們讓我在這里等什么呀?”

  沒有回聲,這下子連樹葉子被吹動的嘩啦聲都沒了!

  他再往四周看,突然意識到黑暗的夜色不只是藏起了四周的山石林木,還有可能藏起了什么不懷好意的東西,這些東西正在垂涎的盯著他看。

  不是野獸,野獸有聲音!

  那是什么?

  恐怖的念頭出現在心頭,翻滾在腦海中,更恐怖的是有什么東西隨時能從黑暗中冒出來,會伸出手拍在他肩膀上,會貼在他身后…

  難以控制的念頭折磨著他,讓他情不自禁的顫栗。

  他忍不住開始轉圈,生怕有東西貼到了他身后卻不知道。

  然后沒轉兩圈,他猛的感覺到有東西從他身邊掠過,但是當他定睛看去的時候,卻又是什么都沒有。

  但他知道有東西出現了,他一直恐懼的東西來了,他做了孽、他有罪、他沒有良心,他要遭報應了…

  亂七八糟的念頭浮現在他心頭,絕對的恐懼之下他的心里有什么東西繃斷了,突然之間他感覺自己不那么害怕了,他想自己可以做點什么壯膽,比如唱一出戲…

  恰好他昨天剛聽過一出戲,乃是蜀劇明戲,叫《目連救母勸善戲文》,這戲文講的是佛陀弟子目連拯救亡母出地獄的事,正好可以用來鎮邪壯膽。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張開嘴大聲唱了起來:“一聲長嘯出關來,萬里青天掃不開。我是當年秦胡亥,殺兄何必更登臺…”

  聲音幽怨低沉,咿咿呀呀…

  丁三一下子怔住了。

  他的嘴巴半張再也唱不出來了!

  這不是《目連救母勸善戲文》,這是《大秦演義》下半闕的第一段,叫做《胡亥弒兄》!

  《目連救母勸善戲文》與《大秦演義》都是蜀劇中的名篇,錦官城百姓好享樂,多數人聽過這兩篇戲劇。

  丁三也聽過,他昨天甚至也聽來著,而且巧了,昨天茶樓中戲子演的恰好是《大秦演義》下半闕!

  可是他現在不喜歡這篇戲劇,于是他逼著茶樓換成了《目連救母勸善戲文》,那么他此時明明想唱《目連救母勸善戲文》,怎么開口卻是《胡亥弒兄》呢?

  他陷入恐懼中,這時候一個東西突兀的搭在了他肩膀上。

  丁三的褲襠頓時熱乎了。

  一個壓抑的聲音響起:“龜兒子,我日你的仙人板板,大半夜的你唱什么戲?你唱戲就唱戲,你它娘學著娘們的嗓音唱什么唱?”

  聽到這個聲音丁三回身便抱住了身后人,他激動的語無倫次:“牛牛哥,牛哥你去哪里了?你你你們怎么了你們干啥了你們找不到了,不是,你和海哥這是去哪里了?”

  牛哥叫牛八刀,性子莽撞而勇猛,雖然是尋常人而不是有修為的高人,但氣血旺盛、殺氣十足,曾經八刀砍死過一個害人的四交道鬼,并以此榮升了衙門捕快里的班頭。

  牛八刀一把推開丁三,嫌棄的說道:“去哪里了?一直就在你身邊呀,怎么了?你在這里陰陽怪氣的唱什么玩意兒?想唱戲給鬼聽?”

  海哥說道:“就是,它娘的老子一直在這里打盹,你突然捏著嗓子唱起戲來,腦子壞了吧?鬼附身了?”

  丁三知道他們在說謊,可他不敢說出心里話。

  而且兩人的話也嚇得他夠嗆,他趕緊說道:“不是不是,我我我,那啥,海哥牛哥,咱點個火吧?這黑燈瞎火的多嚇人。”

  牛八刀不屑的說道:“有什么嚇人的?聽天監那幫大爺都來看過了,這里沒有鬼,那些尸首也被處理了,不會有冤魂怨鬼啥的留下,什么事也沒有,別自己嚇唬自己。”

  丁三賠笑道:“牛哥說的對、牛哥膽子大是爺們,不過不過,呵呵,咱點個火吧。”

  海哥看向牛八刀,牛八刀往周圍看了看,說道:“行吧,那就點火吧,不過火把都插在那死人營里頭,咱用什么點火?”

  “要不然,”他冷颼颼的看向丁三,“你回去拿火把?”

  丁三趕緊搖頭:“牛哥說笑了,牛哥我我我,呵呵——營地、營地?牛哥海哥你們看營地,那那那里,我我剛才看見,真的,營地里頭有人站起來了,有人在飄!”

  “咦,誰在吹嗩吶?”海哥忽然打斷他的話,歪頭作勢側耳傾聽。

  牛八刀愣了愣,說道:“是哈,哪個龜兒半夜吹它娘嗩吶?家里死人了呀?”

  丁三呆住了。

  他沒有聽到嗩吶聲。

  海哥和牛八刀伸手在耳朵上往四周傾聽,眉頭皺巴起來,一臉狐疑之色。

  他們轉頭傾聽一陣,對視一眼后不約而同看向堆積著尸首的營地。

  那里空蕩蕩的。

  “嘿,那地方不是只有死人了嗎?怎么會有嗩吶聲?是誰在吹嗩吶?”牛八刀納悶的說道。

  丁三嚇呆了,他瞪大眼睛也學著兩人的樣子側耳傾聽。

  風聲颯颯,隱隱約約中確實有一陣嗩吶聲滴滴答答的傳進他耳朵中。

  曲調婉轉陰柔,聲音很小,像是被夜風給慢慢悠悠捎帶過來的。

  丁三吞了口口水,他感知了一下,輕聲道:“牛哥海哥,我覺得這嗩吶聲不是從營地那邊傳來的,是從、是從咱后頭這片傳來的…”

  牛八刀和海哥一起盯著他看。

  目光直勾勾的。

  丁三被嚇到了,結結巴巴的說道:“牛牛牛牛…”

  “牛你娘個屁喲。”牛八刀猛的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笑了起來,“你個龜兒也學會開玩笑了,本來還想嚇唬你咧,沒想到沒嚇到你。”

  海哥說道:“沒意思的很,還以為能嚇得這小子尿褲子咧。”

  看著兩人臉上那模糊的笑意,丁三的心像是掉入水里的棺材,慢慢悠悠往水下沉。

  他分不清兩人到底是在怎么嚇唬自己,明明有嗩吶聲!

  他苦笑著說道:“牛哥海哥,這趟回去,明天回去,兄弟請你們去芳草苑里嫖個痛快,你們倆就別嚇唬兄弟了,你們倆知道的,兄弟自從進了咱班子的門,對牛哥和海哥你倆最是尊重,你倆這嚇唬兄弟這么個膽小的,真沒啥意思。”

  海哥高興的問道:“你真要請我們去芳草苑?”

  牛八刀則說道:“老三是個硬漢子,一口唾沫一個釘,他肯定不會亂說噻。另外他說的對,他一直把咱當大哥,咱嚇唬他沒得球意思,算了,點火等天亮。”

  他抬頭看看夜色,嘀咕道:“狗日的天還真黑。”

  “快要天亮了噻。”海哥笑道,“快要天亮那一會最黑。”

  伴隨著兩人說笑聲,嗩吶聲響亮了起來,好像是近了一些。

  丁三面色慘淡,說道:“牛哥海哥,這嗩吶聲怎么回事?你們倆不怕嗎?”

  牛八刀翻白眼:“沒有嗩吶聲,我倆嚇唬你的!”

  丁三雙腿開始打擺子。

  他仔細傾聽,堅定的說道:“不是不是,牛哥,真有嗩吶聲呀。”

  牛八刀又皺起眉頭:“老三,你想嚇唬你爺呢?你是不是欠修理了?”

  丁三抓著頭發叫道:“牛哥,真的、真有,我我我真聽見了,就是那里,嗩吶聲就是那里,從那里傳過來的。”

  他伸手指向身后。

  一陣山風吹過,嘩啦啦的樹葉摔打聲再起。

  牛八刀和海哥對視一眼,兩人都是滿臉狐疑。

  海哥低聲問道:“他們直接迎親回去了?”

  牛八刀嘀咕道:“不能,這不合規矩,再說我也沒有聽見聲音。”

  他也側耳傾聽,滿臉聚精會神。

  “嘛嗚兒!”

  一聲尖銳刺耳的叫聲突兀響起。

  正聚精會神的牛八刀嚇得當場跳了起來!

  海哥匆忙抽出刀來叫道:“怎、怎么他娘個臭批的回事?”

  叫聲一閃而逝。

  黑夜再度寂靜。

  牛八刀渾身冒出了油汗,他憤怒的瞪大眼睛看向丁三揮拳要打人:“日你龜兒沒批眼子!你敢嚇唬你爺?”

  他拳頭沒能揮舞下去,因為他發現丁三更恐懼,直接癱在了地上。

  而且身上有股地道的臭味兒。

  “你龜兒拉褲襠了?”海哥鄙夷的說道。

  丁三滿身冷汗,跟像是下了一趟河似的:“哥哥哥,這是什么、是什么叫?剛才怎么了?”

  牛八刀捏著鼻子往后退了兩步,嘀咕道:“好像是個狐貍叫?算球,都小心點吧,你龜兒趕緊收拾一下你的褲襠,咱還是升起火來吧,等等天亮了趕緊換班回去。”

  海哥在地上摩挲了一些干樹枝,堆在一起點燃,漆黑的夜色中頓時光芒大亮。

  然后他們三人看到了一群人面無表情的出現在旁邊!

  前面的五個人滿身黑衣從頭包到腳,五月大熱的天,它們身邊卻是陰風陣陣!

  海哥和牛八刀紛紛慘叫,丁三反而不叫了,他兩眼翻愣著身子一抖一抖,整個人被嚇得要抽過去了。

  王七麟走出來看著三人說道:“你們怎么回事?衙門是不是留你們三個在看守營地的尸首?我們幾個在營地里轉了好一會也沒見著活人,你們怎么都躲在這里?”

  聽到這中氣十足的聲音牛八刀的心里一下子安定下來,他不怕了,因為他從這聲音里聽出了官腔。

  城里頭官老爺們平日里說話就是這腔調。

  他膽氣一壯,怒從心頭起:“日你媳婦個拐彎批,你們什么人?誰讓你們大半夜的…”

  “聽天監!”王七麟懶得聽他瞎叫喚,直接將自己的銅尉印拿出來扔過去。

  牛八刀借著火光看清銅尉印后趕緊上前一步、雙膝一軟跪下了:

  “大人、大人恕罪,大人你們怎么、不是,這大半夜的,大人怎么會來這地方?啊不是,小的不是要質疑您,小的就是佩服、特別佩服您,您真是兢兢業業、恪盡職責,真乃國之棟梁!”

  王七麟擺擺手在鼻子前拍了拍,說道:“你們三個身上怎么這么臭?發生什么事了?從死人堆里剛爬出來?”

  牛八刀急忙往后退,陪笑道:“不敢不敢,是這樣的大人,我我們兄弟剛才,就是剛才碰到了點怪事,然后這個兄弟拉褲襠里了,他被嚇得拉下了!”

  說著他給海哥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上去架起了丁三。

  然后夜風一吹,王七麟聞見的味兒更沖了。

  徐大被熏得往后退,嘀咕道:“你們倆還行,你們仨之間感情不賴呀,那兄弟拉了褲子你們倆還愿意去扶起他來,可以,講義氣。”

  牛八刀諂媚的笑道:“大人謬贊,我們其實我們都膽子小,然后衙門白天接到信兒后過來看過了這個營地的事,也收拾了尸首,留下我們三個守著尸首,防止被野獸給吃了。”

  “你們隔著這么遠,能守著個屁!”小奴邏毫不客氣的說道。

  死掉的可都是她的同胞,看著同胞尸首被這樣粗魯對待,她心里很不爽。

  牛八刀慌張點頭道:“大人說的對、確實,我們確實不夠盡忠盡職,我們主要是膽子小,請大人們體諒,我們是尋常人,沒有膽量…”

  “聽,嗩吶聲!”丁三叫道。

  王七麟聽了聽,只有一陣風吹樹葉聲。

  他估計這人被嚇出幻聽來了,說道:“行了,你們收拾一下身上的味道,我們去路上,你們到時候過來,我有話問你們。”

  他回到營地,然后又嗅到了腐臭味。

  這股味道讓他心里一動,忍不住看向三人方向,他從這三人身上也嗅到了同樣的味道。

  天氣太熱了,鮮血碎肉和臟器在一天之內就會腐爛,隨即發臭。

  所有尸體被收集在營地里頭,用草席卷了之后擺放在一起。

  王七麟打開草席,大群的蠅蟲帶著一股腐臭味和血腥味混撲面而來。

  他罡氣外放,蠅蟲翅膀僵直紛紛落地,直接被震死了。

  這些尸體挺惡心的,他掃了兩眼看不下去,重新蓋上草席環望四野。

  一個問題出現在他心頭:使團是一群人,而且修為都不錯,就算是這么多有修為的豬也不能輕易被人給屠戮一空吧?

  那么,昨夜襲擊使團的是人嗎?

  崎嶇山路旁邊依然是老林,此時林子里面蟲鳴啾啾,山風又吹的營地里火把亂竄,氛圍不太好。

  不多會三人走來,有一個漢子沒穿上衣,有一個漢子沒穿褲子,前面那漢子的上衣給他綁在腰上當了褲裙。

  三人一身酒味,這是用劣酒壓住了身上的臭味。

  王七麟問了一下,三人分別叫牛八刀、方海和丁三,是衙門留在現場看守尸首的衙役。

  現場一共五十五具尸首,加上逃走的阿白就是五十六個人,而使團一共是一百零六個人,也就是說還有五十個人尸首無存。

  牛八刀指向路東方向,說道:“那邊有個山崖,山崖下有河流,其他人應當是被逼的跳了山崖然后讓河水給沖走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能活下來,白天時候您聽天監的官爺下去看來著,說下面只有一些布條和碎肉,沒有尸首了。”

  王七麟捂住鼻子打開一卷草席,這具尸體腦袋與身軀分家了。

  他指了指尸體,牛八刀急忙點頭:“都是這樣、都是這樣,全被砍了頭!”

  王七麟道:“我的意思是,這些人身份被確定了?確實是南詔使團的人?”

  方海訕笑道:“不是使團的人還能是哪里的?”

  牛八刀踹了他一腳:“有這么跟銅尉大人說話的嗎?咳咳,大人您別見怪,我們這些人糙人…”

  “不用廢話也別客氣,坦言直說即可。”王七麟不愿意聽廢話。

  牛八刀說道:“應該是吧?白天時候其實挺亂的,我們接到消息趕過來是下午那會了,只來得及收斂尸首,還沒有來得及辨認他們身份,不過看尸首衣服確實是南詔人的打扮。”

  三個衙役有兩個是老油條一個是新入門的菜鳥,他們對于使團遭到的屠殺這件事并沒有太多了解。

  王七麟與三人聊了一陣沒有得到太多有用信息,便揮揮手讓三人去休息。

  小奴邏帶著阿白行走在這些尸體中,搖晃的火光照耀他們的面龐,將他們的臉蛋照的時而光亮時而陰森。

  五鬼笑吟吟的靠在一棵樹上,滿臉痛快,過了一陣開始輕聲唱起了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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