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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節:我才是針金

  一切發生的都太突然了。

  幾個呼吸之后,針金就死在了眾人的眼前。

  紫蒂凄厲的呼喚,大個子奮不顧身人,然后倒地不起…

  人群沉寂了一下,便像是轟的一下炸開了。

  “你給我放手!”紫蒂企圖用力甩開黑卷的手,但黑卷仍舊牢牢抓住她的手臂,面色嚴峻。

  “該死、該死!”鬃戈一面抵御著來犯的魔獸,一邊咬牙切齒,滿臉都是憤怒之色。

  “主人!!!”藍藻大吼,也沖向針金的尸體。

  “小心!”紫蒂心提起來,再次高聲提醒。

  但這一次,藍藻飛撲到針金的尸體旁,卻竟是沒有遭受雷擊。

  “主人…”藍藻抱住針金的尸軀,痛苦地悲鳴著。

  他雙眼通紅,淚流滿面,之前因為受傷,退到陣線后面,等待神術治療,所以針金沖鋒的時候,藍藻甚至都沒有第一時間察覺。

  而等到他有了舉措,一切都太遲了。

  藍藻的身軀佝僂著,將針金緊緊抱著。這一刻,他感覺自己人生的光明消散了,他的人生再次陷入到無邊的黑暗當中。

  無邊的痛苦、迷茫,似乎形成了一個深淵,將他吞噬。

  與此同時,還有無邊的懊悔、對痂沙的仇恨,在黑暗中迅速滋生,兇猛積蓄!

  “針金大人!!你殺了我們的針金大人!”許多人咆哮。

  也有人雙手抱頭,呆如雕像,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針金大人死?他居然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不!”白芽吶喊,他反應過來,奔向紫蒂,“紫蒂大人,藥劑,快快快,我們把大人救活!”

  這句話卻像是一道閃電,將紫蒂擊得呆住,無聲的淚水迅速流淌而下。

  “滾開!”看到白芽撲近,狀若瘋癲,黑卷一手抓著紫蒂的手臂,一腳抬起直接將白芽踢倒在地。

  “黑卷,你要干什么?!”蒼須厲聲喝問。

  “快放開我家會長!”肥舌逼近。

  “小子,你最好放開針金大人的未婚妻。這里容不得你撒野!”三刀手持匕首,滿眼都是警告之色。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黑卷卻詭異地笑起來,用嘲諷、輕蔑的目光掃視所有人,毫無懼怕之情。

  “你們這群無知之輩,愚昧之徒!”黑卷昂首挺胸,高聲大喝,“我才是針金!我才是真正的針金啊!”

  眾人震驚。

  “你說什么?”

  “你瘋了吧?!”

  “難道是受不了壓力,崩潰了嗎?”

  然而,這時痂沙的聲音再度傳來:“他的確才是真正的針金,圣殿騎士,百針家族的唯一繼承人,也是你們一心想要追隨的人。”

  “聽到沒有,蠢貨們!”黑卷瞪眼。

  眾人沉寂了一下,再次嘩然。

  “這兩個人都瘋了!”

  “痂沙也瘋了,難怪會這樣做!”

  “這或許不是神父的錯,而是塔靈再搗鬼。”

  “不,也許那件神器——美人魚的童話在發揮作用,我們所有人都被騙了!這一切都是假的。”

  蒼須陷入沉默之中,他望著紫蒂、黑卷,又看向針金的尸體,臉上流露出思索之色。

  “誰告訴你,這個被我劈死的罪犯,是真正的針金?”痂沙用充滿嘲諷的語氣道,“還是你們認為,我會蠢到以一位圣明教派神父的身份,公然謀殺一位圣殿騎士?我如果這樣做了,要再多的功勞又有什么用呢?”

  “還有,你們不覺得針金剛剛的舉動,很沖動很詭異嗎?”

  “他為什么沖向第四層?只是因為我剛剛的話,讓他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已經被戳穿了。”

  眾人嘩然的聲音減弱下去。

  “可他是神眷騎士,祈禱幾乎都能得到大帝的回應啊!”有人反駁。

  “他那是神眷騎士嗎?你們見過真正的神眷騎士是什么樣子的嗎?”痂沙大怒,“好好看看,他身上的鎧甲,他手中的劍!像不像槍蝎的殼,像不像刀鋒蜘蛛的腿!!”

  眾人目光聚焦過去,一個個臉色都變了。

  痂沙聲音轉緩,又變得柔和起來:“我知道你們的心思,也特別理解諸位。事實上,你們當中難道沒有人覺得假針金的模樣可疑嗎?沒有聯想到槍蝎的殼,蜘蛛刀鋒觸腳嗎?”

  “只是你們想要逃生,想要活著離開這里,想要跟隨針金,想要一個光明的前途。所以,你們就刻意地否決了這些可疑的地方。”

  “這個假針金的確很有手段,他勾動你們心中的貪欲、私欲,讓你們幫助他來欺騙你們自己。”

  痂沙頓了頓,然后鄭重地宣布:“你們都被他騙了!”

  眾人驚疑不定,白芽剛剛被黑卷踢到在地,現在坐在地上,一個勁地搖頭:“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黑卷冷笑,他掃視周圍的人:“看看你們現在的表情,還真是精彩!”

  “如果你們不相信我,也不相信圣明教派的神父大人,那我這里還有一個人證呢。”

  “紫蒂,我的未婚妻啊,快告訴他們真相!”黑卷用凌厲的目光盯住紫蒂。

  但紫蒂已經哭成淚人,任由手臂被黑卷牢牢控制,她呆呆地望著少年的尸體,一動不動,神情迷茫無比,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到黑卷的話。

  黑卷冷哼一聲,對紫蒂非常不滿,他掃視周圍:“你們究竟是真傻,還是裝傻?她已經默認了。”

  的確,紫蒂這份詭異的狀態,已經足以驗證黑卷、痂沙的話了。

  全場一片死寂。

  只有樓下魔獸的廝殺聲不斷傳來。

  這一刻,黑卷大感滿足,他深呼吸一口氣,空氣從未變過,但他卻覺得前所未有的暢快。

  站在沉默如死的人群中,黑卷再次傲然宣布:“現在你們應該明白了,我是真正的針金。”

  “我才是針金!”

  我是針金…

  童年的針金站在一片血泊中,周圍都是他兄弟姐妹的尸體。

  而殺人兇手此刻蹲在針金的面前,清秀的面孔帶著迷人的微笑。

  兇手伸出纖細潔白的手,輕輕地撫摸針金的頭發,溫柔地安慰道:“你叫什么名字啊,小朋友。”

  童年針金瞳孔早已縮成針尖大小,渾身僵硬如死,整個身心都被恐懼充斥著。

  “不乖乖回答姐姐的話,會死的喲。”殺人兇手笑瞇瞇地道。

  童年針金渾身劇顫,張口想要說話,但他牙齒劇烈打顫,怎么也說不出來。

  他驚恐至極,極度焦急,額頭的冷汗不斷順著臉頰滾落下來。

  “呵呵呵,好孩子,不用怕,不用怕。”殺人兇手再次拍拍針金的小腦袋,然后貼近針金的耳畔,悄悄地說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叫做針金對不對?”

  殺人兇手呵呵呵地笑起來:“你放心吧,剛剛姐姐只是跟你開了一個小玩笑。姐姐不殺你,你會活下來。誰讓大帝選擇寬恕你們百針家族呢。”

  “按照姐姐的心意,你們這種腐朽的不斷背叛,又不斷投降的南方大貴族應該徹底滅族才是。嘖嘖…真是可惜啊。”

  “不過百針家族雖然存續下來,但和滅族也差不多了。大帝只允許百針家族擁有一個繼承人,知道姐姐為什么會選你嗎?”

  “因為你太膽小了,悄悄你身邊的這些兄弟姐妹,他們很勇敢,他們滿懷仇恨,他們想要重新振興家族…所以,他們死了。”

  “你要感謝你的懦弱和膽小,這是你的性情,你要好好保持哦,小朋友。”

  “聽到了嗎?”

  童年針金渾身再次劇顫了一下,便開始瘋狂地點頭。

  “真乖!”殺人兇手笑著撫摸了一下針金的小腦袋,站起身來。

  掃視遍地的尸體,她的臉上流露出殺戮之后的歡愉和滿足。又掃到瘋狂點頭的童年針金,她又不免流露一絲絲遺憾。

  她轉身離開這里,留在原地的童年針金,形如木偶,仍舊在瘋狂地點頭。

  光明恢弘的潔白殿堂中,陽光透過高聳的七彩玻璃窗戶,照灑進來。

  一群少年齊聚一堂,針金也在其中。

  針金和其他少年一同宣誓——

  我發誓敬愛在世的神明,偉大的帝國之主,圣明大帝!

  我發誓努力跟隨長官的腳步,勇往直前!

  我發誓守護我的親人,不畏艱險!

  我發誓真誠地對待我的朋友,拒絕虛偽!

  我發誓將對所愛至死不渝,不離不棄!

  我發誓勇敢地對抗強暴,并善待弱者!

  我發誓保持公正,抗擊一切錯誤!

  今日起,我即是圣殿騎士!

  “太棒了!”宣誓完畢后,少年針金心中充滿了激動,“我成為一名圣殿騎士,我們家族就有靠山,將來就安全了!”

  陰沉的天空,下著細雨。

  一片空闊的訓練場中。

  一群少年圍成一圈,而針金此刻倒在地上,被少年們圍在中央。

  少年們俯視著針金,不斷地發出哄笑聲、嘲諷聲,臉上都是濃重的不屑。

  領頭的少年身材魁梧,一頭青色的頭發,宛如數寸的鋼針,在頭皮上直立。

  青發少年懷抱雙臂,腳踩著針金的肩膀:“針金!你給我好好記住,你的百針家族不過是個子爵領,戰敗者!你這樣的家伙,也想和我們平起平坐?”

  青發少年忽然抬腳,猛地踩在針金的頭上,獰笑出聲:“今天就給你一個教訓!從今以后,你見到我們,不管是在城堡中的哪處地方,都給我乖乖低頭,給我乖乖讓路,縮到一邊去!”

  “下等貴族就要有下等貴族的樣子。再讓我看到你平視我青魁,我就把你打成殘廢。”

  “聽明白了嗎?”

  青魁放聲低吼,腳下用力,直接將針金的腦袋碾到泥地之中。

  “明…明白。咳咳咳!”針金艱難地發出聲音,心中充滿了恐懼。

  “哈哈哈。”青魁仰頭發出得意的大笑,松開腳,揚長而去。

  臨走前,還留下一句話:“當然,針金,你如果不服氣,可以隨時來挑戰我。我青魁隨時隨地等著你!”

  “咳咳咳。”針金掙扎著,坐起上半身。

  他想要說自己絕不會挑戰之類的話,但剛剛張口說話,泥水不免倒流到咽喉,又引發一陣咳嗽。

  看到他這番狼狽的模樣,少年們都失去了興趣。

  “呸,什么東西!”

  “就憑他也想挑戰青魁少爺?憑什么?”

  “憑他的那把繡花針啊,哈哈哈。”

  雨下得大了,少年們簇擁著青魁,發出一陣陣哄笑,都進入了城堡。

  針金坐在泥地中,任憑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上。

  他瑟瑟發抖,心中委屈至極:“我是冤枉的,我只是想結交你啊青魁,根本就沒有想要挑戰你的意思!”

  秋天的傍晚。

  針金置身在一個書房當中。

  書房昏暗,一側的石壁開了一扇狹小窗戶,這是眼下唯一的光源。

  看到了書桌后坐著針金的父親,百針族長。

  他是一位中年男子,身材瘦削,面色蒼白,有兩道筆直又細長的胡子。他眉頭微皺,流露出冷峻的氣質:“針金,我的兒子,別低著頭。”

  針金抬起頭,看了父親一樣,旋即又懼怕地轉移了目光。

  “為什么?半個月過去了,我的兒子,你在斂息術上還是沒有進展,停留在原來的程度。”中年男子的聲音繼續傳來。

  針金心頭一顫,不敢出聲。

  中年男子卻是了然地道:“我很明白你的感受。你從來對斂氣術就不感興趣,你覺得家族的斗技很弱,不是嗎?”

  “你覺得我們百針家族的血脈,并不能帶給你卓越的體能、力量或者速度,如今也只是帝國的下等貴族,是嗎?”

  針金默不作聲。

  中年貴族深嘆一聲,站起來,繞過書桌,走到針金的旁邊:“來,跟我走。”

  兩人走出書房,走過陰暗的走廊,經過斑駁的石壁,來到城堡內的花園當中。

  “斗技——百針風!”

  中年男子猛地抽出佩劍。

  這把佩劍不是開刃的斬劍,而是修長的刺劍。

  刺劍在中年男子的手中不斷出擊,因為速度太快,直接形成一片劍影。尤其是刺劍的最尖端籠罩著斗氣,一時間,金星四溢,燦爛奪目!

  樹翅蝶被狂風卷席,又被金星擊中,一只只跌落在地上。

  幾個呼吸過后,地面上鋪滿了一層“梧桐樹葉”,成百上千只的樹翅蝶竟是沒有一只成功逃生!

  “好,好厲害!”針金瞠目結舌。

  “咳咳咳。”中年男子收起了佩劍,連聲咳嗽,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你還覺得我們百針家族弱嗎?”

  針金使勁搖頭。

  “每一個貴族家族都有自己的底蘊,更何況我們百針家族曾是南方的大貴族!百針風是我族的標志斗技,也是我族的底蘊之一。但外人很少知道這個隱秘。”

  “經營一個家族,是需要策略的。有時候,我們需要高調,像是猛獸般張牙舞爪。但有時候,我們要低調蟄伏。就如同當下,我們百針家族就需要示弱,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頓了一頓,中年貴族繼續道:“你知道要催動百針風的基礎是什么嗎?”

  不等針金回答,中年貴族便旋即開口:“是斂氣術啊。”

  “啊?”針金詫異。

  “只有隱忍,積蓄力量,才有驚人的爆發。斂氣術能夠讓我們收斂自己的氣息,讓外人難以察覺,或者低估我們的斗氣修為。同時,斂氣術還有積蓄力量的效果。只有斂氣術這個斗技修行到高深的地步,才能修行百針風等等斗技。可以說,斂氣術是我族斗技的基石。針金,你是我百針家族的繼承人。一定要好好練習啊。”

  “我明白了,我一定努力,父親大人!”針金雙眼放光,十分振奮。

  他找到了理由。

  “沒錯,我只是在隱忍,我不是懦弱,也從未膽小。”

  “我是在積蓄力量,我在為家族忍辱負重!”

  一座老舊的酒館中,燈火昏暗,人聲嘈雜。

  “我們勝利了!”

  “滿飲此杯!”

  這是新編的圣殿騎士第五團的慶功宴。

  騎士們的鎧甲上,披風上,亦或者身體上都有嶄新的傷痕,但人人興奮。

  針金也在其中。

  “團長。給我們說一說吧,我知道您老人家參加過許多大戰,比如攻克鐵旗堡,圍剿血騎士,守護獅鷲崖。您老認為最艱難的一戰是什么?”有人開口詢問。

  老團長剩下的一只獨眼,在火光的映照下,露出緬懷之色。

  他開口道:“要說最艱難的一戰,還得是六年前的那一場,在豺狼山谷。”

  “我知道,是寒杉騎士團的殲滅戰!”有人興奮地道。

  還有不少人,用尖銳的目光看向針金。

  老團長點頭,繼續道:“是的,就在豺狼山谷。那群南方的貴族幾乎都是奸詐小人,卑鄙無恥,反復無常!”

  “我們的圣殿騎士五團行軍已有五天,進入了豺狼山谷后,就被友軍背叛。成千上萬的寒杉騎士對我們展開了圍殺。”

  “我們五團剛從前線撤下,遭到第一波攻擊后,猝不及防,當場折損了三成人手,只剩下一千多人,幾乎人人帶傷。”

  “我們輸了!”

  “,整個五團都死光了,只剩下了我。”

  “是大帝親自出手救了我一條狗命。他問我需要什么獎勵。”

  “我就告訴大帝他老人家,求他將騎士五團的番號給我,我要再建一個圣殿騎士五團!”

  “所以,才有了你們這群小崽子們,知道嗎?”

  “要不然,堂堂的圣殿騎士團,怎么會輕易招新呢?”

  “你們這些小家伙,都是走了狗屎運。不過還太年輕,剛剛那一場仗,算得了什么?”老團長搖頭不已,再沒有說什么,只是繼續喝酒。

  他說的很簡略,很粗糙,但酒館中這些年輕的圣殿騎士們卻是一臉的興奮。

  他們興奮地交談起來。

  “我知道的,豺狼山谷那一仗,我們五團只靠著千百人,足足消滅了寒杉騎士團五千多人,打滅了他們三個編制!”

  “寒杉騎士團剛剛打掃了戰場,就被閃電奔襲而來的圣殿騎士三團襲擊,最終全滅在豺狼山谷中了。”

  “寒杉騎士團是南方貴族聯盟的第一王牌。這一仗,把南方貴族聯盟的脊梁都給打斷了!”

  “沒錯,這就是我們圣殿騎士!”

  “我們無可匹敵,無人能擋!”

  “即便身陷絕境,我們也要高昂著頭顱赴死!”

  “沒有錯,沖鋒,沖鋒,赴死沖鋒!”

  酒館中的氛圍重新熱烈起來,年輕的圣殿騎士們不知是因為酒水,還是興奮,一個個滿臉通紅。

  惟獨針金坐在角落里,他陷入沉默,不再恍惚。勝利的榮光似乎和他徹底剝離開來,甚至沒有任何一個人愿意和他坐在一塊。

  比武場外圍滿了人。

  比武場中的對決也步入了尾聲。

  圣殿騎士青魁被逼入絕境,他的對手正是百針族長。

  針金身處人群當中,心中吶喊:“就是這樣,父親,把這個該死的家伙殺掉!在圣殿騎士團里,就是他一直找我的茬。從我進入第五團,他就從未停止過欺凌我!”

  而在針金的身邊,還擁擠著許多圣殿騎士的同僚,他們都是一些熟面孔。

  “青魁,不行就認輸吧!”

  “對手太強大了,你還太年輕,戰敗并不可恥。”

  “想想你還有一個妹妹啊,青魁,不要倔強。”

  年輕的圣殿騎士們都在呼喊。

  青魁的妹妹也在場外,此刻她滿臉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嬌軀顫抖,像是狂風暴雨中可憐的小花。

  針金暗自冷笑:“青魁的妹妹?很好!青魁死了,還不算完!一旦給我逮到機會,你作為他的妹妹,就好好為你哥哥贖罪吧。”

  然后,最后一次對拼。

  百針族長斷掉了持劍的手,而青魁則昏倒在地上。

  “父、父親!”針金發出驚呼,聲線劇烈顫抖。

  “不可能,這不可能!區區青魁,怎么能傷得了父親!”針金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

  “殺了他,快殺了他,父親!”針金想要高聲大喊,但卻始終沒有勇氣呼喊出來。

  老團長這個時候走進場地,宣布這場決斗結束。

  “不,怎么會這樣!?”周圍人歡呼一片,針金卻如墜冰窟。

  “父親!”他飛跑過來,攙扶住百針族長。

  中年男子環顧一周,將周遭的情景都收入眼中,表情卻是已經恢復了平靜:“我的兒子,抬起頭來看著我。告訴我,我族的家訓是什么。”

  “不可高估人,亦不可低估人。”針金勉強抬起頭來,語調帶著哽咽,心在顫抖。

  靶場中只有兩人。

  “父親大人,我遵循您的召喚而來。”針金開口。

  百針族長微微點頭:“你從帝都回來,已經有幾日了。我來考較考較你,在帝都的訓練有沒有松懈。這一次,我們來比比箭術。你要是能贏得了我,我便將那匹迅蜂賜予你。”

  針金心頭一顫,難過且遲疑地開口道:“可是父親大人,您的手臂…”

  百針族長卻滿不在乎:“無妨,你先射。”

  針金拿起長弓,射出箭去,他情緒低落,并沒有正中靶心。

  輪到百針族長了。

  “看好了,我的兒子。”百針族長用食指和中指,拈出其中一根白晶長針,屈指一彈。

  針金耳畔頓時響起一股銳利的,貫穿空氣的尖嘯之聲。

  同時,他看到金色長針在半空中劃過,殘留一道明麗的光線。

  光線筆直延伸,正中箭靶,旋即轟然一聲爆響,整個箭靶徹底炸成粉碎!

  “這是?!”針金微微張口,滿臉都是震撼之色。

  “這是我們百針家族世代流傳下來的秘技——尖針轟鳴。你想學嗎?”

  “按照你目前的斗氣總量,全部灌輸的話,應當可以勉強發出一針。”百針族長旋即又估算道。

  針金苦笑:“父親大人,這樣一來,我使用這項秘技的話,不是有點危險嗎?”

  百針族長臉上的笑意逐漸收斂,他的神情轉為嚴肅。

  他盯著針金,飽含深意地道:“我的兒子,現實總是殘酷的。不管是戰斗,還是其他方面,你總會置身在風險之中。”

  “很多時候,你會發現,全力射出一針恰恰是最明智的選擇。”

  “將體內所有的斗氣都暫時消耗光,這種空虛痛苦的滋味是很難受。但有時候,我們就得這樣做。”

  “不要害怕風險,也不要害怕犧牲!”

  “犧牲?”單單這個詞,就讓針金心中一顫。

  一個明顯被精心布置的房間,豪華奢靡。墻壁上掛著名家的畫,空氣中飄散著昂貴的香水氣息,粉金色的窗簾拉起來,白日的陽光被窗簾阻隔大半,使得整個房間顯得昏暗、曖昧。

  舞娘姬絲穿著帝國西北的異域服裝,面帶紫色面紗,讓絕色的面容更透出神秘誘惑。她身姿窈窕妖嬈,前凸后翹。紅色為主,摻雜了金線的舞衣很短小貼身,露出她修長的胳膊、雪白的肚臍。

  舞曲結束,房間中的三位少年都看呆了。

  反應過來后,紛紛鼓掌。

  針金的主要注意力都集中在其中一位少年身上,這位少年的身份很不一般。

  針金強忍著不舍,笑著問:“暗戈,你不是向我提過要求,想要一睹姬絲的舞姿嗎?你覺得如何?我現在就可以做主,將這位姬絲小姐送給你。今天晚上,你就可以用她來暖床了。哈哈哈。”

  然而…

  “厲害,美色的誘惑真是厲害。”

  “這位美人已經對我沒有價值了。我不會要的。”

  “我族的家訓便是這句話——地獄就在腳邊,墮落便在即刻。家訓提醒我們,要保持警惕,欲望是深淵,稍不留意,就會轉變成惡魔,再不復為人。”

  “針金,你我份屬同僚。這一次,你幫助了我,那我就好言相勸。自身的修持才是重點,一味鉆營人脈只會是風中飄揚的葉片而已。”

  說完這句話,暗戈不顧針金難看的臉色,起身便走。

  “可惡、可恨!”等到沒有外人在場,針金氣得砸碎房間中的杯盞,“看不起我,都看不起我!!”

  “什么?!父親大人,你想讓我去競爭白沙城主之位?”

  “這、這不行啊。”

  “我只是黑鐵修為,堂堂一城之主,應該需要至少白銀級別的修為啊!”

  針金不斷搖頭。

  百針族長冷哼一聲:“誰讓你平日修行不努力?看看你身邊的同僚,青魁、暗戈這些人哪個不是白銀級?”

  針金低下頭,口中嘟囔:“他們都背景深厚啊,擁有的修行資源太多,我怎么能比?”

  百針族長再次冷哼一聲:“我們百針家族雖然落寞,但該支持你的不會少。”

  “這一次,是我們家族振興的契機。你必須把握住!”

  “因為,你是百針家族唯一的繼承人。”

  “我會派遣精銳力量,并且讓臂瓦率隊,來幫助你競爭城主之位。”

  針金頓時露出喜色:“啊,臂瓦叔叔?”

  “除此之外,我還為你爭取了一個外援。恭喜你,我的兒子,就在不久前,我為你挑選了一名優秀的未婚妻。她叫做紫蒂,是現任紫藤商會的會長。”

  “這?!”針金喜色全無,“父親大人,她根本沒有貴族血統啊,讓我娶她?如果說是曾經的紫藤商會,還有的商量。但現在這個紫藤商會…”

  “好了,我喚你過來,是通知你去做準備,而不是聽你的抱怨。下去吧。”百針族長揮手。

  針金張了張口,一臉的不情愿,但最終礙于父親的權威,只能含忿而退。

  “你就是紫蒂?”針金微微昂著頭顱,打量著眼前的紫眸少女。雖然面無表情,但心中卻為紫蒂的容顏掀起波瀾。

  “真是一個美人!”

  “雖然軀她,實在是有辱身份,甚至會淪為圈內的笑柄。”

  “但是光憑這份容顏,似乎也有價值。”

  “針金大人。”紫蒂卻是一臉焦急,“很抱歉匆匆而來,但情況實在緊急。貴家族派遣過來的人手,已經全軍覆沒了。”

  “我知道。”針金點頭,流露出一抹驚怒之色,“如果臂瓦叔叔親自率隊,絕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紫蒂繼續道:“我現在很擔心,其他的競爭者會提前到達白沙城,確立前期優勢。所以,我建議,我們們做出停留原地的假象,實際上偽裝身份,暗中出發,乘坐豬吻號出海。”

  針金瞳孔微縮,心中生出退縮之意,但又不愿意在眼前的美人面前顯得怯弱,只得冷哼一聲:“這是個好主意,但也很冒險。我只有黑鐵修為,如果太過莽撞地行動,導致我被陷害,那么一切計劃都是空談。”

  紫蒂微笑:“請大人放心。我有手段,確保大人的安全。首先,我們會雇傭強大的傭兵團,護衛我們的安全。其次,我們悄然行動,未必會被發現。再次,豬吻號中還有此次白沙城主的考核官,圣明教派的神父痂沙大人。最后,我強烈建議大人偽裝身份,扮做一名普通的傭兵,而在公共場合運用替身,充當誘餌。”

  針金被紫蒂的笑容吸引,感到一陣陣炫目,他勉強皺起眉頭:“這樣…能行嗎?”

  “能行的,大人。我們此次運用的藥劑,是由艾美公爵親手煉制的變身藥劑。人喝下之后,會改變自己的膚色、發色,或者讓自己的鼻梁變高挺一點,眼睛變大一點等等。最重要的是,它效果明顯,非常安全和隱秘。如果是通常的法術或者魔法道具偽裝,一定需要持續消耗法力,還會有法力波動。”紫蒂柔聲勸說著。

  “這…似乎是個好主意。”針金語氣猶豫不決,“那我的替身呢?”

  “相信我,針金大人,很快你就會見到他,并且會非常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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