痂沙的提議被針金拒絕,神父聲音陡然轉厲:“圣殿騎士,你要為大局著想。”
針金目光堅定:“我更愿意為同伴著想,神父!”
痂沙冷哼一聲,忽然一道閃電憑空出現,竟是劈向紫蒂。
紫蒂根本來不及反應,眼睜睜地看著這道閃電最終劈在自己的腳邊。
錯愕了一瞬,眾人旋即嘩然。
“神父大人,你做什么?!”
“剛剛那道閃電,是你操縱的嗎?”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想要干什么?”痂沙咆哮,“我只想節省時間!現在不是相互懷疑的時候,快把神器給我送上來!否則,下一道閃電劈的就不會這樣隨意了。”
“熊頓、柴柵,你們幾位護教騎士還要磨蹭到什么時候?”
“快把神器送上來。”
“這是命令!”
“放心,他們是不會阻止你們的。因為我們這位圣殿騎士,一心想為同伴著想呢。”
說到最后,痂沙的語氣帶著明顯的嘲諷。
熊頓、柴柵等人向前一步,看著針金:“很抱歉,大人。”
針金死死咬牙,和幾位護教騎士僵持了幾個呼吸,最終后撤一步,讓開道路。
在眾人的注視下,四位護教騎士們抬起青玉黃金棺,帶上美人魚的童話,一齊上了第四層。
“痂沙大人?!”四位護教騎士都心頭一跳,流露出震驚之色。
他們再次看到痂沙,發現神父已經面目全非。
原本痂沙精神矍鑠,正當壯年,但現在他卻是形容枯槁,骨瘦如柴,眉頭深皺,神情扭曲,額頭青筋暴起。
痂沙看到四人,慘笑一聲,用他們四個才能聽到的音量道:“你們以為侵占這座中樞塔是沒有代價的嗎?說到底,我只是一位白銀級別的神父而已,而這里是傳奇級的煉金術士的大本營!”
神父、牧師,虔誠信徒,都會因為信仰,或多或少得到神力灌體。正常情況下,痂沙身體時刻蘊含著神力,得到神力的持續滋養。久而久之,痂沙的身體素質也會得到提升,尤其是視力。
然而要侵占中樞塔,痂沙完整狀態下,全部的神力都不夠用,更何況來到此地的過程中,還有剛剛的激戰中,他都屢屢施展神術,消耗了大量的神力。
神力遠遠不夠侵占中樞塔,痂沙就只能用非常規的手段。
他壓榨了自己的生命力,透支了未來晉級的潛力,這才迸發出遠超尋常的神力。
“痂沙大人…”幾位護教騎士心頭震動,語氣都有些哽咽,他們很明白痂沙犧牲是多么的巨大。
“沒有關系的。”痂沙笑了笑,“只要將這兩件神器供奉上去,再將這里的情況告知上層,我們得到的功勞和獎賞,將遠超我們的付出。到時候,我甚至有可能成為紅衣大主教。而你們也不再是只是負責護衛神父的騎士了。”
“大人,我們什么時候能夠離開這里?”
“就快要成功了。塔靈受創極其嚴重,正在節節敗退,我們很快就能開啟傳送門。”痂沙說到這里,雙目精芒爆閃,對此十分自信。
嗷吼!
一頭猴尾棕熊企圖沖上第三層。
體型巨大的白骨羽鹿被卡在了第一層到第二層的樓梯口,但猴尾棕熊此類的人造魔獸卻不在此類。
鬃戈揮舞著骨錘,將猴尾棕熊擊退。
猴尾棕熊迅速地被身后的鱷頭錘尾蚺咬住,拖拽下去,開始吞噬。
幾頭蝠猴則聯手剛要沖過來,就被幾道酸液噴中,紛紛栽倒下去。
而噴射酸液的綠蜥則很快,就被槍蝎群趕過來的強命白犀踐踏,而慌亂逃跑了。
第二層中一片混亂,缺乏氣味統一指引,這些人造魔獸自相殘殺。
駐守在第三層中的幸存者們壓力驟降。
然而諷刺的是,鬃戈卻想著這種壓力更大一點才好。
“情況不太妙啊,針金。痂沙正在控制中樞塔,關鍵是,我們根本不知道他現在的進展究竟如何!”鬃戈趁著間隙時間,對針金道。
針金眉頭緊鎖,一臉難色,深深嘆息:“還能怎么辦?我們可沒有神力,能夠侵占中樞的就只有痂沙一人。”
“他還掌控了閃電…”
“放心,他終究是圣明大帝的神父,神術是造不了假的。”
鬃戈看到針金如此回應,不由愣了愣,旋即心 情變得更加糟糕。
半獸人心頭一沉,忽然明白過來:“不好。針金英勇公正,但太過仁慈了。這是他的有點,也是他的弱點,現在被痂沙看破,并且緊緊抓住。針金一心想要保全其他人,尤其是這里還有他的未婚妻。他太年輕了!”
“還有一點,針金是圣殿騎士,痂沙是圣明神父,兩人關系最近。所以,盡管神父故意用閃電威脅針金,但針金還是相信,神父絕不會坑害他。”
圣殿騎士是直屬于圣明大帝的武裝力量,神父、牧師等等也是直屬于圣明大帝的文職。這兩者是一個體系的,有同一個信仰。
兩者之間如果自相殘殺,一定會引起神明的不滿。針金對痂沙下手,情節嚴重,會被剝奪圣殿騎士的身份,并且通緝。反過來,痂沙如果對針金不利,教職會降低或者徹底歸零,甚至被定義為叛徒。
所以,痂沙的閃電沒有劈向針金,而是選擇了紫蒂。
但是也沒有真正劈向紫蒂,只是一個警告。
鬃戈眼眸中彌漫陰翳,他暗自分析局勢:“現在的局面很不妙,只有痂沙才能侵占中樞。現在他已經行動了很久,控制了大半的中樞塔,能夠發動閃電,牢牢占據了主動。”
“我根本沒辦法判斷,他說的話中究竟真假多少。法力池干涸的危機,恐怕是有的。但也很可能,他已經能夠開啟傳送門了。”
“把這兩件神器送了上去,真的太糟糕了。我們失去了鉗制痂沙的重要籌碼。”
“但是不送,我們恐怕就要被閃電劈死!”
“聽他的話音,這個神父滿腦子都是功勞、功勞。很顯然,在他心中,神器比人更重要!”
“針金是圣殿騎士,不會有這層擔憂。但我們的身份,都不會被痂沙放在眼里。這樣的話,我們就很危險了。”
“而現在能夠讓痂沙顧忌的,就只有眼前的這些人造魔獸了。”
“該死!”
“我之前恨不得這些人造魔獸死光,現在卻需要它們展現更強的攻勢,來保證自己的安危?”
“真是諷刺啊!”
鬃戈是個硬漢,深諳慈不掌兵的道理,同樣也明白養寇自重的好處。
對于針金,他既失望也理解,畢竟紫蒂可是少年騎士的未婚妻。
“該怎么辦,真是頭疼。”
鬃戈并不擅長處理這種東西。盡管他父親位高權重,但他身為私生子,童年只得到武技教導的照顧,并沒有得到謀略上的培養。
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參軍之后,擁有最出眾的戰績,卻仍舊被同僚們排擠出去。
或多或少,其他人也有鬃戈這樣的想法。
痂沙的威脅和落在紫蒂腳邊的閃電,讓眾人心寒不已,驚疑不定。而看到針金都被逼得無法可想,眾人的士氣迅速衰落了一大截。
因此,盡管魔獸們自相殘殺,但是在不時的魔獸沖擊之下,幸存者們的防線明顯不穩,出現了讓人心驚的動搖。
“給我頂住!”痂沙敏銳地洞察到了這個情況,事實上,他也早有準備。
他接著連聲大喝:“只要撐過最后的難關,我們就都能獲救!”
“單憑現在手中的功勞,就足夠你們重新開始了。”
“針金,別忘了,我可是你的考核官。就像我之前所說,眼下我們的功勞,絕不只是一個區區的白沙城主之位。”
“木班,你盜竊了公會中大量的弓弩圖紙,有這份功勞,你可以重返公會,甚至能做上分會會長的位置!”
“蒼須,你可能還不知道,沙塔家族的內亂已經平息,你雖然被你的兒子背叛,但他因為同一派系,已經被牽連入獄。沙塔家族正在撥亂反正。你有這份功勞,將來再有我的擔保,沙塔家族會撤銷對你的通緝,承認自己的錯誤,你可以做回你的學者。”
“紫蒂,你的紫藤商會和針金家族聯盟,但你們仍舊陷入困境。此戰之后,我將會為你們牽線拉橋,讓一部分的圣明教區成為你們的貿易伙伴。你應該明白這對于商會而言,是多么重要。”
“三刀,你的確講究誠信。但因為誠信,你的傭兵團干的臟活也不少吧?雖然解散了,但是我可以為你們這些人找到安身的職位,比如某個城市的守衛。如果你們真的能夠虔誠信奉圣明大帝,我甚至可以將你們領進護教騎士團!”
“鬃戈…我知道你的身份,你是私生子,你想要建功立業,你想要昂首挺胸地回去,奪回屬于你的一切。那么你就更應該抓住現在的這個機會,不是嗎?”
痂沙的一番話,再次讓幸存者們動容。
他竟是對幸存者們非常了解,并且了解之深入,竟似乎明白每個人的想法和訴求。
他清楚地記得每個幸存者的名字,這番話也沒有漏掉任何一人,甚至連白芽這樣的普通人都不例外。
這是布道者的優秀素養!
他對白芽擔保,只要配合他,這份功勞分下來,將來必定能讓他成為騎士!
“神父大人,我…相信你!”白芽露出向往之色。
眾人士氣不再跌落,陣線也穩點下來。
更主要的是,痂沙占據太多的主動,眾人根本沒有辦法反制他,只能選擇相信。
然而,在第四層中。
痂沙一番鼓動的演說之后,卻是冷哼一聲,滿臉厭惡和不屑:“一群渣滓,也配和我們分配這份功勞!就讓你們死在這里,為你們自己贖罪吧。”
“神父大人?”
“這里面可是有圣殿騎士啊。”
“都是一船的人,畢竟我們一路闖過來,相互扶持…”
幾位護教騎士流露出不忍之色。
痂沙冷哼一聲:“圣殿騎士我當然會救!”
“但其他人,我可帶不走。”
“我侵占中樞塔越多,得到的信息就越多。從過往戰販傳送的記錄來看,現在的法力,要傳送走兩個神器,已經十分勉強了。只能帶走幾個人。”
“你們是要同伴?還是要功勞?”
痂沙目光犀利,掃視一圈,護教騎士們紛紛低下了頭,不敢和神父對視。
痂沙得意地一笑,但就在這時,又有一頭黃金魔獸沖了過來。
它體型不大,竟是一頭黃金級的蝠猴!
眾人不敵,眼看著陣線就要崩潰。
“該死,我還要解開第三層的法陣,把那個奇怪的血球取出來啊。”痂沙心中焦躁,連忙對下一層大吼,“針金!快頂上去,用盡全力。”
“我知道你的顧慮,這些都不要緊!”
“放心,有我在,我會為你凈化一切。”
針金神色大變。
此刻的他,已經是“神眷騎士”的狀態,痂沙言下之意,無疑是讓針金徹底異變。
他似乎已經洞悉了針金的最大秘密!
針金猶豫了一下,還是咬牙展開沖鋒。
但他沖鋒的方向并不是黃金蝠猴,而竟是第四層的階梯。
“停步!”
“針金,你想要干什么?”
“再不停下來,后果自負!”
針金充耳不聞,速度越開越快。
眾人都驚呆了,沒有料到針金這樣莽撞。
然后下一刻,眾人更加震恐。
幾道閃電連續劈下,劈中針金,竟是將少年騎士當場劈死。
“不——!”愣了一下,紫蒂旋即發出凄厲的尖叫,跑向針金的尸體,卻被身旁的黑卷一把抓住。
“太危險了!”黑卷大叫,“紫蒂會長,請你冷靜。”
“爸爸!!!”大個子怒吼,反應過來,沖向針金的尸體。
大個子全力奔跑,直接跪倒在地,不顧膝蓋在地磚上的劇烈摩擦。
他小心翼翼地翻動針金的尸體,針金表面一層漆黑,毫無生息。
“爸爸、爸爸,你醒醒啊,你醒醒啊…”大個子雙眼通紅,淚如泉涌。
但很明顯,針金死了。
所有人都感受到他的生命氣息全無。
畢竟在這種禁魔的環境下,人體怎么能承受得住閃電的攻擊?就連那些人造魔獸,也在閃電下土崩瓦解。
“不,這不是真的。”
“針金大人…死了?!”
“痂沙難道瘋了?他居然對圣殿騎士下了殺手!就算他有滔天功勞,單憑這一點,他就翻不了身!”
鬃戈等人一面艱難地抵抗黃金蝠猴,節節潰敗,一面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幕。
“兇手!兇手!!殺害爸爸的兇手,我要殺死你!!”大個子怒吼,神色猙獰,沖向通往第四層的階梯。
“別去!!”紫蒂尖叫。
但已經晚了。
下一刻,又是連續幾道閃電,把大個子劈得栽倒在地,渾身抽搐,口吐白沫,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