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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再拿起吉他

  江北恰巧來了煙癮,便拉著吳雅在鐘樓下停了一會兒,和這個“鍥而不舍”故意認不出他們的銷售員聊了起來。

  銷售員的態度很樂觀,他熱情的說道:“肯定有啊,我不就是一個?”

  江北好奇道:“你?”

  他點了點頭:“我就是外地來的,在這附近買了房子。”

  西安房價雖然不如京城,但鐘鼓樓這種地段,江北不用腦子也能知道絕對不便宜。

  難道說在西安推銷房子,已經賺錢到這種程度了?

  甚至可以買得起鐘鼓樓附近的房子?

  “我家拆遷了…”銷售員似乎看出了江北的疑惑,他呲牙一樂,笑容那叫一個燦爛。

  “怪不得…”江北啞然。

  看來努力半輩子,不如拆遷一套房的說法果然是真的!

  一支煙很快抽完,江北又和他簡單聊了一陣兒,問了問關于西安游玩的好去處。

  拆二代銷售員很熱情,給江北推薦了很多性價比較高的去處,其中便不包括鐘鼓樓…

  告別這個有趣的拆二代,江北和吳雅仍是去逛完了鐘樓,畢竟已經來了。

  花了不到半個小時,鐘樓基本看了一圈兒,的確如拆二代銷售員所講那樣,很無趣。

  接下來的行程,江北和吳雅定在了“西安碑林”,當然這也是銷售員相對比較推薦的景點之一。

  其實這個拆二代銷售員同時還為江北推薦了很多不錯的去處,而江北之所以選擇碑林,是因為在這之前他們去過魏晉墓群,且受到過不小震撼。

  如今來了西安,便也想看看西安碑林和魏晉墓群的碑有什么不同。

  碑林博物館距離鐘鼓樓不算遠也不算近,盯著烈日步行前往肯定不明智。

  又因為西安交通實在擁堵,江北便沒讓吳雅回去開車。

  兩個人隨手叫了輛的士,趕往碑林。

  出租車的司機師傅是個五十來歲的大叔,人很熱情且健談。

  一聽江北和吳雅的口音便知道是他們外地人,很自然的開始扮演起導游的角色。

  似乎西安的每個人都是那么熱情,總有說不完的話,上一次遇到這種司機師傅,還是在武漢的江灘附近。

  “小伙子很有品味,能去碑林玩的,多半都是文化人,一般像我這樣的大老粗外地人,來這兒了多半只知道兵馬俑、大唐芙蓉園這些地方…”

  江北和吳雅是一陣汗顏,聽著司機師傅的吐槽,仿佛就是在說昨天的他們。

  “師傅,我們昨天就是去的你說的這兩個地方…”

  開車的司機一愣,尷尬了幾秒,隨即哈哈一笑道:“我這破嘴,凈瞎說話!”

  隨即車內三人都會心一笑。

  到了目的地,吳雅幫著江北打開了車門,扶著他下了車。

  看著面前古色古香的建筑,江北一陣神清氣爽。

  西安和京城都是華夏古都,但兩個城市的古建筑風格卻完全不同。

  京城建筑以明清風格為主,其中清朝風格更重,氣派、莊重、色彩鮮艷,但少了很多文化氣息。

  而如碑林這樣的西安古建筑則不同,雖然沒有京城建筑那樣大氣磅礴,但卻充滿了華夏民族的文化傳承韻味。

  據剛才的司機師傅介紹,這個碑林博物館是陜西創建最早的博物館。

  不僅僅收錄著碑相關的文物,還有很多關于書法、書畫類的藏品。

  穿過門樓,腳踏青石板,在一棟展廳之中,江北真真切切的看到了“碑林”。

  一排排兩米多高的大碑上篆刻著各樣的字體,這些密密麻麻的碑刻字記錄著不同的事跡。

  它們來自不同的年代,有著不同的故事。

  但相同的是它們都見證了千年的風雨,亦都留存至今。

  在博物館深處的一個房間里,江北一個看到了正在進行拓碑的工作人員。

  江北不由得被好奇勾住腳步,拉著吳雅停留了好一會兒。

  看著師傅上墨的穩健手法,“嗒嗒嗒”,反復蘸墨、捶打、蘸墨、捶打,似乎他的心也會變得寧靜下來。

  “九成宮醴泉銘?”江北蹲在一旁,出聲問道。

  那老師傅早已注意到江北和吳雅,心里本還好奇,這年輕人傷成這樣怎么還四處亂跑?

  哪成想,這個年紀輕輕的病號能認識自己所臨之書,他點了點頭說道:“沒錯,是魏征所撰、歐陽詢所書的九成宮醴泉銘。”

  其實江北對這帖子并不熟悉,但卻對其中“黃屋非貴,天下為憂。人玩其華,我取其實。”這一句的印象非常深刻,剛巧老師傅正拓至此,所以江北這才認出。

  “老師傅,據說這是天下第一楷書?”人都對“天下第一”頗感興趣,江北自不例外。

  拿著鑿子的老師傅停下了手里的活兒,轉頭笑道:“不錯,歐陽詢的正書,的確火候十足。”

  吳雅在一邊小聲問道:“大叔,楷書我聽說過,正書又是什么?”

  江北解釋道:“正書就是楷書,而楷書則是由隸書演化而來,只不過更趨于簡化,橫平豎直。”

  一邊老師傅聽得頻頻點頭,接茬道:“小伙子說的不錯,簡單但也通透,真是和這楷書精髓相得益彰。”

  被莫名夸贊的江北臉一紅,謙遜道:“在您這種大師面前,不值一提。”

  對于文化匠人,江北向來尊敬有加,就如在景德鎮面對陶瓷大師周利民,也是恭敬無比。

  或許是看中江北身上那股子常人難有的古意,或許是覺得江北能如此謙恭是個不錯的青年,原本在館里出了名不愛說話的老人破天荒的健談起來。

  “這貼,元趙孟頫曾評清和秀健古今一人,算得上是破天荒般高的評價了,我在這博物館干了二十來年,拓了不下一千份了。”

  說著,老人還指了指手里按在碑上的紙。

  聊起歷史,吳雅是完全的門外漢,什么歐陽詢、趙孟頫,她似乎聽都不曾聽說過…

  可偏偏江北和老頭兒聊得起興,無奈之下,吳雅便自己在博物館里東瞅瞅西看看。

  反觀江北,一邊彎著腰看著老師傅拓碑,一邊時不時的問些關于書法碑文的問題。

  在博物館有趙閻王外號的趙福陽則處處耐心,講解頗為細膩。

  不少路過的同事見了都是滿臉的好奇,向來惜字如金天天臉沉如水的趙閻王怎么就變成好說話的老人家了?

  加之江北的造型實在奇特,很快趙閻王和江北便成了博物館員工內部的談資。

  “我看那小子八成兒是老趙的私生子,我說趙閻王怎么就一輩子不娶媳婦兒…”

  “別瞎說,我看這是趙閻王的接班人,之前領導讓他帶徒弟,他都拒絕了,說什么他這門手藝要看眼緣兒…”

  趙福陽在同事里口碑可謂毀譽參半,好的一般都說他技術高超,幾十年如一日,壞的則說他性格古怪,不合群。

  在第五波借口“巡館”,實則來看熱鬧的同事走了之后,趙福陽吹胡子瞪眼的扔下了手里的活兒,氣道:“不好好上班,跑來我老趙的地盤干什么?”

  見上一秒還頗有枯槁匠人風范的趙福陽此時宛如一個頑童般的樣子,江北會心一笑。

  他又想起了周利民和周洲吹胡子瞪眼的樣子,看來工匠藝人的脾氣都差不多嘛…

  “得得得,今天我也沒心情拓了,你小子也趕緊走吧…”趙福陽果斷的下了逐客令,絲毫沒顧忌兩人進一個小時的“忘年交情”。

  江北很恭敬的點了點頭,說道:“行,那您靜靜心,沒準兒一會更有手感。”

  趙福陽耷拉著腦袋背著身,隨意的朝著江北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從碑林出來的江北和吳雅剛巧瞧見附近城墻的口子。

  明媚的陽光投射下來,高大的城門越發恢弘。

  雖然在趙福陽哪兒吃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逐客令,但江北情緒并沒受到影響。

  看著眼前的古城墻,興致正好,兩人便決定不妨上去走一走轉一轉。

  一圈城墻,經歷了拆與修的輪回,如今剩下的要多寶貴有多寶貴。

  于是乎,繞著城墻走一走成了很多人來西安的重要原因之一。

  廣義的西安城墻包括唐城墻和明城墻,但一般說的都是明城墻,他是華夏現存規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古代城垣。

  踩著石階,江北和吳雅登上了歷經千年風雨的古老城墻。

  如果不親自看過,是絕對想不到,原來這城墻之上竟然如此寬闊,甚至比城墻下不遠處的公路還要寬敞。

  放眼望去,在城墻上漫步的人著實不少,還有很多騎自行車的身影。

  他們腳下的磚瓦上留著昔日匠人的印記和無數先人的記憶。

  江北和吳雅慢慢悠悠的逛著,也不管城墻前面通向何處,說說笑笑也算愜意。

  不知不覺中,兩人走著走著就到了含光門。

  含光門下面還有一個門道遺址,里面靜靜趟著隋唐古城門的一點殘影。

  城墻以下,城門里的故事也足夠精彩。

  永寧門,也叫大南門,是西安名聲最大的城門。

  據說是當年進京趕考學士云集之地,其名起自于街中間的“關中書院”,那是明、清兩朝陜西的最高學府,也是全國四大著名書院之一。

  而在如今的永寧門,是西安熱愛音樂的年輕人的根據地。

  在抖音上,江北曾刷到過在永寧門城樓樓洞里表演的藝人。

  想到這兒,江北便對吳雅說道:“下面應該就是抖音上的西安歌手聚集地。”

  吳雅點了點頭:“而且是民謠歌手聚集地,好幾個之前在京城漂著的朋友,都來這邊了。”

  西安這城市,出了是歷史大城,同時還是絕對的音樂重鎮。

  張楚、鄭鈞和許巍,到如今的黑撒、王建房等等,西安的城市故事里被寫在音符里的數不勝數。

  可惜的是,此時是白天,城樓下只有一個打著瞌睡的歌手,且他的設備還都裝在箱里,不然的話,他們還能免費看場演出。

  “好久沒聽你唱歌了,要不要…?”江北撇了撇那個坐在石階上,貼著城墻打瞌睡的年輕歌手。

  吳雅酒窩浮現,笑容甜甜,扶了扶眼邊的鏡框,輕巧說道:“真的想聽?”

  江北呲牙傻笑著點頭。

  或許在其他方面江北會油嘴滑舌,但作為吳雅的鐵桿粉絲,在聽歌這方面,他是真的想了。

  自從吳雅去了米國,一直到如今,江北都沒再聽過吳雅認認真真的唱一首歌。

  “走著!”吳雅狡黠的溜向城樓下,步伐輕快。

  突然出現的吳雅,著實把半睡半醒的年輕歌手嚇了一跳。

  因為她之前一直帶著帽子,所以吳雅也是走近了才看到,竟然是個留著短發的女生。

  同時看見的還有一把平放在拐角處的木吉他。

  “干什么?”被攪擾了好夢的短發女生語氣不悅,昨晚瘋到了四點半,今天又輪到她“值班”,本想打個盹兒卻還沒打成,這枚悲慘的經歷,怎能讓她又好語氣?

  吳雅指了指地上的吉他和裝設備的箱子:“我想借用一下,可以嗎?”

  短發女孩拒絕的干脆:“不可以!再說現在還沒給通電,這些東西都不能用。”

  此時慢悠悠走下來的江北剛好趕到,幫著吳雅求情道:“這位美女,設備用不成也沒事兒,吉他借我們用用就行,我可以支付租金!”

  “50塊,半個小時。”聽到有租金,年輕女孩不情不愿的拎起了自己的吉他,隨即又把自己的收款碼遞到了吳雅面前。

  吳雅掃了碼付了款,雖然這個價格可以說貴的離譜,但誰讓江北想聽呢?

  接過吉他,手指和琴弦觸碰的瞬間,吳雅略感陌生,畢竟她已經幾個月不摸這東西了。

  一旁的年輕女孩瞥著眼,捧著手機,用余光掃著這個喜歡笑瞇瞇、嘴角還有酒窩的家伙,似是不太把她當回事兒。

  沒兩把刷子但卻喜歡秀的人,她在這城樓下面見得太多了,只不過如吳雅這樣的女孩少了些。

  試了試音,又隨便撥了幾個和旋,吳雅這才對著江北點了點頭,然后找了處石階坐下,將吉他抱在懷里。

  左手手腕熟練的掐著和旋,右手纖細手指輕輕點撥,一首《美好事物》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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