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涅槃的榮光

　　“我不想和你討論這些，你是老虎也好，是人類也好，是否已經覺悟也好，都無所謂。人類保護動物，是為了保護物種多樣性，保護這個星球，保護人類自己，因此制定法律，建立自然保護區，建立公園。老虎雖然是人類要保護的動物，但是一旦威脅到人類社會，那么就應該被抹除。”

　　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走了出來，看著老虎緩緩地說道，“只要一想到一只老虎也能夠向人類那樣擁有人類的言語，擁有人類的情感，作出人類的舉動，擁有人類的思想，喜怒哀樂和人類一樣，那么這又和人類有什么區別，我們究竟是應該將你當做人類還是當做老虎，要賦予你人權甚至公民權嗎？你可以去投票，甚至競選內閣總理大臣嗎？”

　　“黑川部長，你怎么來了。”風越秀影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正是警視廳公安部的黑川紀章部長。

　　老虎臉上出現了茫然的表情，或許是因為對方不按照他的節奏出牌了。

　　“即將傷害到人類的老虎，以及犯下了吃人行為的老虎，除了執行安樂死，沒有第二個選擇，老虎啊，你說你是覺者，你是佛陀，可是在世俗定義上，你就是一只老虎，人和老虎是不能平等的。”

　　黑川紀章向著風越秀影點頭示意，然后看向了圓覺大師以及山田永孝，雙手合十向其致敬，隨后看向老虎說道，“這是不平等，這是對于其他動物的壓迫，然而人類社會的本質就是如此，你反而是威脅我們人類社會的存在。”

　　“若是動物門都像你一樣有著人類的思想情感，說著人類的語言，有著人類的舉止和行動，那么人類就必然會將你視之為人，這是來自于智慧生命的認知，可是也因為你，人類社會也就會因此而動搖，按照人類社會的定義，你不是動物，而是已經成精的妖怪，現在科學昌盛的人類社會，不需要妖怪正當光明的出現。”

　　黑川紀章語氣有些激動，來自公安部的警察荷槍實彈重新對準了正在打坐的老虎，“老虎不會說話，更不會擁有和人類等同的智慧，思想和人類相近的行為和舉動，這才是符合所有人的認知。一只老虎能夠修成正果，這對于人類，甚至整個宗教來說都不是正面的。”

　　“人類經歷千百次轉世才能夠以人類的身份誕生于世，人類是這個地球的唯一的主宰，唯一的智慧生靈的身份修行，才有可能得到正果，如果一只老虎輕而易舉地修成了正果，我們將其視為佛陀，那么人類自身不就陷入不斷自我否定之中嗎？老虎或者說妖怪的智慧比人類更加優異，人類萬物之靈的地位就會受到動搖。”

　　“人類之所以是人類，是因為人類具備著人類的欲望和執著，想要覺悟，想要解脫，就必須進行修行，擺脫人類的煩惱。然而你站在老虎的立場上說人類的一切都沒有意義，那么還有誰會去修行，去追求自己的善果，其最后的結果就是讓人類距離覺悟的境界越來越遠。”

　　“世尊老虎，你認為人類應該怎么做，應該怎樣對待你。如果你還有所慈悲心的話，就滾回你的森林，不要再出現在人類社會，放棄你的佛法，你的智慧，你會說話的能力，被關在動物園的籠子里當一只普通的老虎。”

　　傳法院偏殿內回蕩著黑川警視廳公安部長的質問，圓覺和尚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山田永孝也以某種平靜的目光看向老虎以及黑川部長。

　　這番言論簡直就是蠻不講理，也是人類社會的真實。人類社會不平等，不僅僅是個人與個人之間，國與國之間也是同樣如此。

　　山田永孝他終究是一名僧人，沒有辦法直接像對方一樣質問老虎得道的合理性，可是這番話卻絕對不是一名警察能夠輕易說出口，背后必定有高僧指教。

　　老虎不配成佛，即便是真的成佛了，那么就必然會對整個佛教的理念以及人類社會的秩序造成混亂。因此對于人類來說，老虎成佛與否完全沒有任何正面意義，反而全是負面的。

　　現在的時代是一個末法時代，是一個道法、佛法都不能顯圣的時代。

　　老虎成精了，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倫理道德問題，如果動物們都有智慧，人類是否要把他將其等同于人類的智慧生靈看待，如果妖怪和人類發生沖突，那么人類的法律是否應該適用于妖怪，是不是妖怪都還能競選首相。

　　人類和妖怪對立，那么應該保護妖怪還是人類，妖怪們如果不滿人類的這個社會，那么又應該如何。

　　如果是在奇幻小說里，那么妖怪就應該躲在世界的陰影中不要隨便冒出來嚇人，如果有傷人的行為，那么就不要怪有陰陽師、法師將妖怪收掉了。

　　華國有位叫法海的高僧曾經說過，妖怪不僅不準成仙，不允許和人類結婚，更不許成佛。

　　“我是一只老虎，目前還沒有名字。”

　　老虎慢悠悠地說出話來，他坐在地上看向周遭的和尚以及警察們，看向整個傳法院偏殿的人，眼神中竟然帶著憐憫，仿佛就是在可憐。

　　“人類啊，不知何時，我看見了你們居然變得如此丑陋了，人類和妖怪本沒有差別，只是你們強行劃分差別，墮入邪道的你們又和妖魔有什么區別。你們究竟在害怕什么，害怕你們未知的恐懼，還是害怕一只老虎，還是在害怕佛陀。我從來就沒有人類社會中人類所追求的欲望和執著，對于我來說，人類所定義的倫理，善行和惡性對于我來說都沒有意義，追求覺醒與無名，是我的本愿，即便是作為一只老虎，我的心靈早已經被填滿。”

　　“我并非是如釋伽牟尼佛那樣的偉大圣者，僅僅是宇宙一粒渺小的塵埃，你們同樣是真正的佛陀，覺悟早已經在你出生時就已經證得，只是從來就沒有覺醒過來，當你們覺悟后就能明白我，明白這個世界如此美好，并呵護整個世界以及世間上的生靈。”

　　“人類啊，到達彼岸的六種方法，波羅蜜多，其中第一種方法就是布施，既然你這么恐懼，那么我就將自己的智慧，自己的無畏布施給你們人類，將法施給你們，正如世尊釋伽牟尼昔日舍身飼虎一般。”

　　老虎雙手合十，向著在場的眾人低頭致意，一只老虎作出人類的動作，明明是如此不倫不類，令人滑稽的動作，可是在清晨的陽光照耀下，就如同佛光已經降臨了。

　　“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

　　老虎身上此時彌漫著一股金燦燦的光輝，整個身子都散發著金身的光輝。

　　老虎的身子竟然要變成純金的，原本持槍的警察看見這神圣的一幕，持槍的手在顫抖，哐當一聲，槍支掉落在地上，原本站直的身體竟然直接跪了下來。

　　“佛啊！”

　　有位警察忍不住叫道，山田永孝和他身后的僧人以及淺草寺的僧人們紛紛雙手合十，齊聲念著佛號。

　　老虎涅槃了。

　　老虎竟然為了消除心中的恐怖，竟然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將自己的無畏布施給了他們。

　　淺草寺的僧人們想起之前與老虎一同講述著三圣諦、八正道的道理，講授涅槃的榮光，講授世界只虛幻，以及世人佛性具足的道理。

　　老虎是真的成佛了。

　　黑川紀章部長看著老虎用手摸著已經坐化的老虎，原本肉身老虎竟然一點一點變成了金身，他用手掐了掐，是如此堅硬，竟然變成了金身。

　　“風越秀影課長，將老虎搬走吧，拿去實驗室化驗。”黑川紀章對著風越秀影說完，一陣風吹過，原本老虎的金身瞬間變成了虛幻。

　　“靈氣復蘇已經來了，以后成佛的動物可能不止我一個，更多的還是成為邪惡的妖怪，僧人們你們責任重大，一定要用佛法護持人間。”

　　老虎最后的聲音傳了出來，在偏殿流傳，似乎無所不在，在每人的耳邊回顧，“不要留戀我的軀體，我的意志會和你們同在。”

　　僧人們與警察們忍住心中的震撼，向著老虎涅槃處拜了拜，一尊迷你的老虎像出現在老虎的涅槃處，顯然對于此事深信不疑。

　　沈夢溪趴在觀音佛像的背后，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幕，忍不住用兩只小爪子捂著自己白色的肚皮想笑。

　　瘸了，瘸了，全瘸了。全被忽悠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