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年輕的時候風流倜儻,儀表堂堂,再加上那種寒門弟子特有的執拗的性子,很快便是吸引的一直高高在上的富家千金沈寶鈞的注意力。
而那個時候,芳茸和顧延不過住在一個小胡同中的小房子中。
甚至連衛生間和做飯的地方都是和一層樓中的幾戶人家共用。
顧延很討厭這樣的生活,但是芳茸卻是樂此不疲的布置著他們的小窩。
芳茸雖然年紀小,但是非常會過日子,不管顧延這個月拿回來多少生活費,芳茸總是可以每天都讓顧延吃上豐富的菜肴。
有時候,生日,節日,芳茸還會給顧延送一些小禮物,顧延那會的心思都在事業上面,沒有多問些什么。
再后來,芳茸有了身孕,她和顧延說想要結婚。
顧延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是真的喜歡芳茸的,他漂亮,乖巧,董事,從來不無理取鬧,也不會嫌棄自己窮。
顧延有時候想過,也許就這一輩子,和芳茸在這里過下去,或許也是不錯的選擇。
但是,當每天回到家里面,經過那些骯臟吵鬧的菜市場。
樓道里面吵架的左鄰右舍,還有,上班的時候,親眼見到的上層人士的高端生活。
顧延覺得自己不能再這么下去了,他不能像自己的父親一樣,最后死的時候,連一塊墓地都沒買不起。于是,他開始主動接近本來就對自己有好感的沈寶鈞,并向沈寶鈞隱瞞了自己結婚的事實。
而這個時候,快四十歲的沈寶鈞看著二十幾歲的顧君柯在逗弄小松鼠,突然恍惚中好像看見了當年的芳茸。
顧君柯站在那里,就在剛才,有一只小松鼠蹭蹭的竄了過來,在顧君柯的腳底下停留。
顧君柯蹲下來,小松鼠似乎一點也不害怕她,直接跳到了顧君柯的胳膊上面,顧君柯便是也順勢逗弄著小松鼠。
沈寶鈞眼神微暗。
這個女孩,除了長得沒有芳茸漂亮,身上的某一方面,真的和芳茸越來越下像了。
當年,自己和芳茸還是朋友的時候,她也喜歡和小動物玩,小動物也很喜歡她,她有時候會神神秘秘的和小動物說些什么。
那個時候的沈寶鈞總是嘲笑她,你真當自己會聽懂動物說話啊…
而年少的芳茸會用她那一雙天真的大眼睛看著自己說道:“你沒有聽過動物都是有靈性的么?”
“切,我看你就沒有將我當成朋友,有什么話,你不會和我說啊…”當年的沈寶鈞并不像現在這般的沉穩,活脫脫的刁蠻大小姐的模樣。
那個嬌俏的女孩子轉頭偷來笑著說道:“誰說的,寶兒可是我在這里最好的朋友呢…”
芳茸,在你人生的最后一刻,有沒有因為我搶走了你的男人,而覺得心生怨恨呢?
可是芳茸啊,結果當初,你和我之間,還是我贏了,呵呵…
顧君柯對于這巨大的祈福儀式不是很感興趣,但是這興法寺的小松鼠顧君柯很喜歡。
它們好像完全不怕人,一個個的往自己的身邊湊。
自從母親死后,顧君柯就沒有來過興法寺了。
很小的時候,母親倒是時常帶她來,但是因為太小了,有些記憶模糊的不真切了。
甚至有些記憶有些玄幻的,顧君柯覺得可能是自己太想念母親了,將夢境和現實混在一起了,便是也不再去想了。
“美人,給我一點吃的。”顧君柯想到這里,笑了笑搖搖頭,想要將一些想法從自己的腦海之中刪除掉。
安景崎看著已經逗了半天的松鼠的女人說道:“沒有…”
“快點,我知道你有。”顧君柯扯了扯安景崎的褲腿說道。
“沒有。”安景崎笑著說。
顧君柯無奈的站了起來,那只在她的胳膊上面的小松鼠,竟然也乖巧的呆在她的胳膊上面,完全沒有動,和它的小主人一樣眼巴巴的看著安景崎。
顧君柯另一只沒有松鼠的手伸手就從安景崎的衣服扣袋里面掏出了一包餅干,用嘴咬開,一邊給小松鼠喂一邊說道:“我就知道你有,我今天在你的衣服口袋里面看見了,嘿嘿,不過,你是當來春游么?還隨身裝著零食?以前沒有發現啊…”
是啊,是從什么時候呢,安景崎的身上總是可以拿出小吃來。
“君君!”謝海音的聲音從后面響起。
顧君柯轉身,只看見那個女人在這樣的場合穿的倒是更加的火辣,一身黑色的緊身連衣裙將她凹凸有有致的身材凸顯得格外的迷人,身上披著男士外套明顯是孟騫的。
謝海音踩著高跟鞋完全不顧眾人目光噠噠的一下子將安景擠到了一邊,安景崎倒是很有眼色的往旁邊閃了閃。
謝海音站在了顧君柯的面前,靠著顧君柯揉了揉自己的腳踝說道:“還要多久啊,累死我了…腳都要斷了…”
“直到今天要站這么長時間,你還穿高跟鞋。”顧君柯無奈的搖搖頭。
“哎呀,好疼啊啊…君君…”
“不過你們,怎么這么晚才來。”顧君柯一邊說道,一邊將自己的黑色小短靴脫了下來,遞給謝海音。
謝海音毫不客氣的脫鞋,換鞋:“還不是因為你,我和阿騫,解決了跟蹤你的人…”
“跟蹤我的人?”顧君柯穿上了謝海音的高跟鞋,大小剛合適,皺了皺眉頭。
“那可不,你看。”謝海音將一對照片放到了顧君柯的手里面,是顧君柯各種角度的照片。
“還有?”安景崎的聲音清冷。
他身后的周昂也是一愣說道:“沒有想到,他們安排了這么多人…”
“什么意思?”顧君柯看著周昂問道。
“夫人,剛出來的時候老板就發現有人在跟蹤您了,只是,沒有想到不僅僅是我解決的那些人,竟然還有,不知道是不是同一批人。”周昂皺了一下眉頭,“是我的失誤,老板,我這就再去檢查一下。”
安景崎點頭。
“很奇怪…”顧君柯輕聲的說道。
“奇怪什么?”謝海音換上了平底鞋,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舒服了。
顧君柯剛想要開口,突然猶豫,看了看了一眼安景崎,說道:“沒有什么。”
這個時候,興法寺的老主持走到了顧君柯的面前,打量了一下,便是笑著說道:“君君長大了啊…”
顧君柯一愣,有些回憶的片段涌上心頭,但是又逐漸的模糊。
“看來君君不認識我了。”老主持也不生氣,“你小時候,可是很喜歡吃我們寺院的齋飯的,今天要不要留下來?”
“好啊…”顧君柯看了一眼依舊在進行的儀式,繁瑣無趣,好像是什么皇親國戚在搞活動似的,還有一堆記者在拍照采訪,這是什么娛樂活動么?
明明媽媽最討厭這樣的高調!
顧延究竟想要做什么?
而沈寶鈞明明不應該愿意來的,為什么來了?還將顧言芝帶來了。
“君君,我還沒有吃過齋菜哎,我現在就想要吃,我們去嘛,這里好無聊啊…讓他倆在這里守著。”謝海音看著這兩個男人,手指當然指著孟騫。
“啊?他倆?”顧君柯這次注意到站在安景崎身后不遠處的孟騫。
這兩個男人,一個身穿白色的西服,修長纖細,一個穿著黑色長版風衣,高大剛毅,顧君柯的突然腦中閃過不可描繪之事,笑了出來:“恩恩,不錯不錯,…”
“你也覺得不錯,是不是?”謝海音看著顧君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壞笑著看著安景崎和孟騫說道,“那,你們兩個人一起乖乖的玩哦”
孟騫無奈的看著謝海音說道:“你倆小心一點,我伯父馬上就要到了,我還要留在這里等他的。”
而安景崎則是沒有回應,只是看著顧君柯腳上的那一雙并不屬于她的高跟鞋。
謝海音將顧君柯攬住一邊笑一遍說道:“哎,君君,我怎么覺得,我最近眼中只有總是能看到別樣的情節,哈哈哈”
“你那種小說少看點就沒有了…”
“難道你不覺得…”謝海音小聲地說道,“你不覺得,我倆在他們中間,就是多余的?”
顧君柯一怔:“你不說沒有發現,你這么一說,好像還真是的。”
好像每次安景崎和孟騫見面的時候,都有一股就我們知道,你們都不懂的莫名排外氣場。
“大師…”謝海音突然對前面帶路的主持說道,“你覺得他們倆之間若是有感情,可以么?”
老主持笑了一下:“感情這件事情,那有什么可以不可以…”
“大師,看來你很有經驗哦?沒有看破紅塵哦”謝海音繼續開玩笑。
顧君柯推了她一下說道:“好了音音,別鬧,佛門圣地。”
“好嘛。”謝海音乖巧的說道,“大師對不起了…”
“呵呵呵,沒事…”大師完全沒有惱怒,“不過,這不是我的經驗,是芳茸的,這話是她說過的…”
顧君柯一怔,媽媽說的話么…
老主持笑了,那時,那個女孩就和面前的這個女孩差不多大小吧,抱著小松鼠,笑得無比天真:“感情這件事情,那有什么可以,不可以之說的…”
齋菜很好吃,味道素雅,卻是別有一份的風味,顧君柯看著主持慈愛的看著他,笑道:“大師,我小的時候,你真的見過我么?我怎么感覺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小孩子的記憶總是做不了真的么,不用在意。”大師笑著說道,“不過聽說,你和你媽媽一樣也學了畫畫?”
“我都半吊子的,其實并不是很好的。”顧君柯笑著說道,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這還有幾幅你媽媽原來練筆的作品,你可以拿回去留個念想。”大師笑著說道。
顧君柯點點頭,同時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不是很真切。
好像是小的時候,自己陪著媽媽來過這里畫壁畫。
那個時候媽媽一個人站在梯子上面,有時候會看著坐在地上面看動畫片的顧君柯笑著說道:“君君抬起頭,看看什么效果。”
然后小小的顧君柯抬起頭的時候,剛好看見那些地獄經變中的恐怖人物。
張著獠牙,瞪著眼睛,拿這武器,有的手上面還拎著血粼粼的人頭。
小小的顧君柯一下子嚇哭了。
那個時候媽媽卻一點也沒有哄顧君柯的意思,笑著說道:“有什么好哭的?君君,你害怕么?”
小顧君柯點點頭:“好可怕啊…媽媽,像是地獄一樣…”
“的確像是地獄一樣…”顧君柯的媽媽笑了,“但是你不用害怕,現在他們已經不在這里面住了,所以都是假的。”
“那他們住到哪里了?”
“地獄空蕩蕩,惡鬼在人間。”
“想什么呢你?”謝海音推了一下顧君柯,輕聲的說到,“表情那么恐怖?”
“有么?”
謝海音點點頭。
“我去看看我媽沒以前畫的壁畫,你要一起去么?”顧君柯看著謝海音說道。
謝海音搖搖頭:“我不去了,我對這地方的東西沒有興趣,滲人的很。”
“你還害怕這個?”顧君柯笑著揉揉謝海音的腦袋,由于謝海音的個子比顧君柯要低小半個頭,再加上兩個人換了高跟鞋,顧君柯顯得更高了。
“你再揉我頭發,我就拆散你和安景崎,讓你和我在一起了?!”謝海音大聲喊道,但是即使這樣也是嬌滴滴的模樣惹人戀愛。
有種女人真的天生就是媚骨天成,不管她作什么事情,都是一副撒嬌的模樣,這大概說的就是謝海音這樣的女人吧。
“不過,我覺得你最近是不是沒有打針,臉上的肉好像有點垮。”顧君柯點點頭說道,“還有,你是不是考慮換一家美容院,我覺得這家保持的不是很好。”
“啊,真的假的啊,肯定是最近老熬夜的緣故。”謝海音一邊說著一邊拿出自己的化妝包開始補妝,“你能不能快掉搞定陸展庭啊,他總是擋路,我就要瘋了!”
“有你這樣的么,為了自己出賣姐妹、”
“哎呀,我看那陸展庭也還不錯么,要身材有身材,現在樣貌也是大變了樣,地位也是不容小覷,以后也很有發展空間,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唄。”謝海音剛說完就感覺四周的空氣凝結成了一股寒冷的氣流。
轉過身,果然便是看見安景崎站在身后,嘴角是微微的笑意但是眼神中卻是明明白白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