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
柯基的腦海中閃過強烈的震驚,然而他的身軀反應卻遠比意識還要快,一個閃身直接退出了樓道口。
這些手指粗細的黑色根須密密麻麻,看起來就像是某種生物長出的觸手,卻在即將鉆出樓梯口的時候戛然而止,仿佛有一堵無形的墻壁阻攔著它們。
柯基看到這些半透明的觸須在空氣中扭曲,糾纏并且蔓延,形成了一團雜亂的線條,然后宛如水波般蕩漾著,一張人臉從里面猛地浮現。
“啊!”
柯基向后連退數步,差點直接撞到一輛馬車上,才看到這張臉是屬于樓里的一個居民,正從樓梯口走出,用詫異的目光盯著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穿過了什么。
他們都看不到,只有我才能看到!
柯基咽了口唾沫,抱著雙臂表情跟見了鬼似的,跌跌撞撞朝著遠處跑去,留下那個一臉疑惑的居民。
“剛剛那個人,怎么看著有點眼熟?”
這個居民嘟囔了一句,然后抬頭朝手心哈了口氣:“這鬼天氣,蓋上被子都不頂用,簡直就是怪事!”
對于超出常理的事物,任何人都會有一個接受過程,柯基自詡接受能力已經很強,連穿越借尸還魂這樣的事情都發生了,還有什么是不可能發生的,但剛剛那一幕,依舊讓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就像是在山林中遇見了猛虎,海洋里碰見了鯊魚,那一瞬間柯基感受到的,是一種仿佛來自生物鏈更頂層的壓迫感,而且那些黑色觸須的目標非常明確,就是他!
除了柯基以外,其他人似乎看不到,也無法接觸到這些半透明的觸須,唯有他不但能夠看到,甚至還差點遭受到了攻擊!
想到這里,柯基又忍不住放緩腳步,回頭朝著原主所住的居民樓看了過去,前兩次那種偶爾出現的詭異視角,他現在大概也掌握了其中的規律。
只要他認真盯著某種事物,并且在意識中保持專心一致的話,那么就很有可能進入這種視角,這不像是他穿越帶來的金手指,倒像是原主本身就有的一種特殊能力。
數秒鐘過后,柯基眼前的場景如約發生了變化,四周再次化作水墨風格,只有眼前的那棟居民樓,依舊保持著原樣,不過柯基并沒有著急,而是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和身軀。
不同于水墨風的飄逸,也不同于油畫的寫實,而是一個散發著黑氣的人形,沒有更多的細節,純粹就像是由一團煙霧所構成。
這代表了什么?
柯基不得而知,在他將目光投向居民樓之后,那些隱藏在普通人視覺盲區之外的景象,也終于浮現在他眼前。
那是一條條黑紫色的纖細脈絡,就像是人體內的血管一般,爬滿了大半個居民樓的外墻,在柯基的眼中透著微微的熒光,而且還在如活物般蠕動蔓延,擴張覆蓋面積,宛如一個剝了皮的奇怪橘子。
更是在居民樓的頂端,柯基看到這些脈絡觸須聚合起來,形成了一朵合苞的黑紫色花朵,縫隙中隱隱有強烈的光芒滲出。
只看到的第一眼,柯基心中就警兆大作,還想看的更仔細時,雙眼突然傳來一陣刺痛,眼前的一切異象盡皆消失,眼淚不由自主流了出來。
“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世界?”
柯基用衣袖擦拭著眼角的淚水,心中紛亂如麻,腳步急促甚至有些驚恐的,朝著遠離居民樓的方向遠離,所以并沒有注意到,就在街道的對面,一輛停下的馬車上,有兩道身影已經注視了他許久。
馬車當中,坐著一個穿著黑色風衣,頭戴禮帽的中年男子,他的左手邊擺放著一根鑲金的手杖,右手邊則坐著另一位身著白色宮廷長裙,頭發高高盤起的女士。
“柯基-艾爾,是他嗎?”
禮帽男子目光隨著柯基遠去,然后收回落在了身邊的女士身上。
“嘶,就是他,柯基-艾爾,艾爾家族唯一幸存的血裔,我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蓬勃的靈性,他很有天賦,幾乎是一個天生的貴族,嘶!”
這名女士頭頂戴著蓬松的寬檐帽,遮住了大半張臉龐,但如果離的夠近的話,依舊能夠看到,在她姣好面容的臉頰兩側,生長著一些細密的鱗片,一直延伸至耳后,說話時顯露出舌頭微微分岔,不由自主帶出了嘶嘶聲。
“能夠聞到他的血脈源頭嗎,或者是哪一個大貴族的后裔?”
禮帽男子詢問道,身邊的女士搖搖頭:“我沒有聞到氣息,他還沒有服用任何魔藥,但他的靈性在我的眼中光輝閃耀,如此驚人,以至于他甚至僅憑直覺,就能夠規避許多危險!”
“不過從他的父親,維德-艾爾的遺留來看,應該是狂亂或者靈界,我個人比較偏向于靈界。”
這名女士偏頭看向被黑暗逐漸吞沒的居民樓,眼中的瞳孔像是貓一樣豎立,充盈著暗黃色琥珀般的光澤。
“看來今天晚上,這里不會太平靜了。”
禮帽男子握住了自己的手杖,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像是看到了什么感興趣的事情正在發生。
“一名貴族死于這種可恥的謀殺,應該已經破壞規則了吧,大人?”
女士眨了眨眼睛,臉上的鱗片迅速消退,瞳孔也恢復了正常,吐詞清晰的盯著微笑的禮帽男子。
“不!”
禮帽男子卻搖了搖頭:“凡人謀殺了貴族,自然是破壞了規則,但是那人現在已經不算是凡人,而是貴族的預備役,這是屬于他的貴族試煉,所以只能算是貴族之間的殺戮,并不算是違規。”
“那個人如此精明,是絕不會留下這么明顯的破綻讓我們抓住的!”
禮帽男子用手杖敲了敲馬車的墻壁,兩匹像是雕塑般的駿馬立即宛如活了過來,重新拉著車叮叮當當往前走著,沐浴在昏黃的燈光之下 “只不過那人估計也不會想到,不但柯基-艾爾逃過了一劫,現在就連死去的維德-艾爾,也開始以另一種方式活了過來,呵呵,凡人就是凡人,永遠也不會明白貴族到底擁有怎樣的力量!”
“但你要明白,無論試煉成功或者失敗,都與我們沒有任何關系,我們只是觀察者,記錄者,卻并非最后的仲裁者,書記官女士。”
“是,大人!”
......
馬車逐漸遠去,最終消失在街道的盡頭,而在克恩頓大街,113號艾爾家的居所之內,里面卻并不像外界所想的死寂,空無一人。
相反,房中的沙發上竟然坐著兩個強壯的男人,一人正美滋滋的喝著咖啡,而另一人則抱著一堆東西擺放在茶幾上,一件件詳細檢查著。
“咯咯咯!”
突然間,喝咖啡的男人神情一愣,耳邊傳出了一個小女孩的笑聲。
“有聲音,你聽到了嗎?”
“沒有,你聽錯了吧!”
他的同伴頭都沒抬,依舊專心檢查著手中的事物,隨口回道:“這房子里面就我們兩個,哪來的其他聲音?”
“咯咯咯!”
咖啡男深吸一口氣,確認自己耳朵的確聽到了聲音,而且還是一連串小女孩的笑聲,在寂靜的環境中,顯得如此清晰,甚至是刺耳!
“不,不對,我真的聽到了,一個小女孩的笑聲!”
他使勁吞了一大口唾沫,一把抓住了自己同伴的肩膀,低聲吼道。
“哪有......”
咕嚕嚕!
同伴不耐煩的抬起頭,突然眼角的余光中,一顆圓滾滾的珠子從走廊盡頭滾了出來,沿途留下一條濕漉漉的痕跡,竟是如血一般的粘稠殷紅!
“咯咯咯!”
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跟在珠子的后面,伴隨著一連串笑聲跑了過來,最后蹲下身一把將珠子抓住,抬頭看向兩人,眼睛處是兩個血淋淋的黑洞,手里抓著的,竟然就是她自己的眼珠!
“咯咯咯,要一起玩嗎,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