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添越資本’的那位蘇總,小蘇吧!”
易鋼微笑地看著蘇越,說道:“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年輕很多,你來之前…老趙已經夸了你有一陣了,快坐吧,有什么想說的,盡管說,我們今天,就當老朋友聊天,百無禁忌,隨心暢談。”
蘇越回過神,點了點頭,緊接著坐下。
他沒想到趙擎蒼所說的那位外管局的朋友,居然會是易鋼,在國內,整個金融系統中,蘇越佩服的人不多,眼前的這位,算得上。
此時的易鋼,還是外管局的一位管理部主任,身兼著央行行長助理。
離他執掌央行,還有11年的時間。
從職位上來說,易鋼比起趙擎蒼來,還略遜一籌,但從未來的發展,和對方在金融系統內的前途來看,就不一樣了。
“小蘇,你認識易主任?”趙擎蒼盯著蘇越那雙眼睛,沉聲問道。
蘇越微笑地搖了搖頭,說道:“新聞、報紙上,了解過,易主任是我國金融系統內的骨干成員,是我欽佩的人之一。”
“哦,你欽佩我什么?”易鋼有些好奇地問道。
“我讀過你的許多著作。”蘇越說道,“關于我國貨幣的銀行和金融市場,關于貨幣淺說,我國的貨幣化進程,國際金融等等,多受啟發。”
聽聞蘇越讀過自己不少文章。
易鋼有些詫異,微笑道:“看來,你涉獵挺廣,對金融了解挺寬泛嘛,有何啟發?不如…說與我聽聽。”
蘇越點了點頭,隨后便開始述說自己的讀后感和見解。
他利用后世的眼光,看待國內貨幣和金融市場的發展,其見解,往往能鞭辟入里,讓易鋼大為贊賞。
就著蘇越的某些見解,倆人越聊越多,越聊越深。
趙擎蒼見倆人聊得火熱,自己根本插不進去話,干咳了兩聲之后,也樂得清閑,叫了服務員上菜,邊吃,邊聽倆人聊天。
“很難想象,你才20來歲,就有這么深的見解。”
聊天告一段落之后,易鋼看著蘇越,是越看越喜愛,微笑地贊道。
蘇越平靜地說道:“易主任過獎了,我就是平時看書比較雜,瞎琢磨了一些想法,有些粗淺見解罷了,往往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已經不錯了。”易鋼贊道,“哦,對了…聽老趙說,你對于目前的我國金融交易市場,有些想法,不如說來聽聽。”
簡單的了解之后,倆人正式切入正題。
“主要是關于港城的。”蘇越直接說道,“國內金融市場,相對而言,是個封閉的交易市場,外資不容易進來,也不容易出去,對于外在的沖擊,受影響不會很大,但港城是個自由的交易市場,全球各系資本,都摻和其中,自然連鎖反應和變數,就要大很多。”
易鋼點了點頭:“這一點,我也明白,其實…無論我們,還是港城方面,都已做了一些準備。”
“易主任還記得98年的亞洲金融風暴嗎?”蘇越問道。
易鋼笑了笑,說道:“自然記得,記憶猶新啊。”
“這一次的危機,恐怕不亞于那一次。”蘇越說道,“也許…還會遠遠超過那一次,從98年金融危機以來,其實歐美國家的經濟,并沒有實現真正的全面復蘇,而是通過一些金融手段和貨幣政策,從外部吸收養分,來延緩內部經濟衰退的時間,延緩經濟危機的爆發。”
“說說支持你這觀點的理由。”易鋼微笑地看著蘇越,問道。
蘇越從98年危機爆發的根源講起,然后歷數各國貨幣政策和內部經濟策略上的側重方針,述說地產、工業發展下,抵押支持債券這種金融衍生品的大行其道,并延伸出‘次貸’的概念,表明目前的全球經濟體系,已經走到了危機邊緣。
“你是說這次,這些國際資本涌入港城,是意識到危機的臨近,想掠奪我國財富,以此來給陷入危機的自己,延續活力?”易鋼聽完了蘇越的講述,淡淡地說道,“就像當年大家圍攻泰銖,掠奪泰國十年經濟一樣。”
蘇越點了點頭,說道:“我們經過改革陣痛和經濟轉型后,國力蒸蒸日上,經過這幾年的發展,不但恢復了元氣,而且國力大為增強,已經一躍成為了全球前八大經濟體,而且內生生長極為強勁,儼然已是世界經濟的發動機。”
“在危機來臨之時,他們想要汲取我們的養分,來滋養他們自己,不奇怪。”
“可我們不是泰國,華幣和港幣,也不是泰銖。”易鋼微笑地道,“吃一塹,長一智,經過這幾年外貿經濟的爆發增長,目前我國外匯儲備已然高達2.4萬億美元,對方要想在外匯市場上,擊潰我們,恐怕不現實啊。”
別說這些國際游資了。
就算大國參與,有2.4萬億的外匯儲備在手,易鋼也覺得,沒什么可擔心的。
若非有這么殷實的外匯儲備作為后盾,央行也不會選擇將匯率市場化,華幣國際化這條道路。
“也許他們想的,不是在匯市上,與我們對決生死。”
蘇越想了想,說道:“我想他們也不會雞蛋碰石頭,將主戰場,放在匯市上,樓市和股市,債市,更容易慘遭血洗。”
“無論是港城還是內地,股市都已經身處高位,市場估值高企,隨時可能暴利回調。”
“而樓市,跟股市的情況,也差不多。”
“一旦股市、樓市遭遇暴力回調,相關聯的房屋貸款銀行、市場投資者,以及正在市面上交易的,眾多關聯企業、房貸的MBS債券,都會遭遇重創。”
“而且,據我所知,英國倫敦,次級房屋信貸危機,已經在某些銀行顯現出來,如果這股風,吹到了港城,吹到了目前還在瘋長,泡沫已經堆積如山的港城樓市、股市,恐怕結果…不堪設想。”
易鋼沉思了片刻,皺了皺眉。
經過情報收集之后,原本他對于這些蜂擁而來的國際游資們,是不太在意的。
畢竟,一兩千億的資金,就算杠桿放大,也不足以撬動2.4萬億的外匯儲備動能,但此刻聽聞蘇越的有些擔心之后,他心里,不由多了許多警惕。
這些家伙,在行動之前,不可能不知道華國央行的真正實力。
既然如此…
還蜂擁而至,那就是有明確的計劃和應對方案了。
“小蘇,你對此…有什么應對方案和策略?”易鋼沉思了一會之后,問道。
蘇越微笑道:“其實這次與易主任見面,我就是想跟您說這事的,我們不能等,不能等‘次貸危機’在國外爆發之后,風暴席卷到港城,才開始行動。”
“我們必須提前,主動誘空,滅掉這一波蜂擁而來的各國資本,然后才能好整以暇地面對后面真正的風暴,不然地話,大局崩盤之下,咱們逆勢而為,就算外匯儲備,能夠撐住,恐怕到時候,財富也會大量流失,被這些人,占盡便宜。”
“如何誘空?”易鋼繼續問道。
蘇越沉聲說道:“咱們先試著刺一刺金融市場的這個泡沫,但不能一下就把它刺破,得在刺的過程中,吸引這些匯聚而來的世界級游資們,參與進去,然后再借著市場還火熱、澎湃的牛市情緒,在‘次貸’風暴來臨前,徹底剿殺他們。”
緊接著,蘇越向易鋼說了一些具體的操作建議。
一頓午飯,吃到下午3點鐘,倆人才差不多交流完所有的意見。
“小蘇,你的建議,有些還是挺好的。”聽完蘇越的所有看法和建議之后,易鋼說道,“我回去把腦子里的想法整理一下,到時候在內部會議上提一提,看大家什么看法,今天…就先這樣吧。”
蘇越點了點頭,他能做的,已經都做了,后續也只能是聽天由命了。
畢竟,央行和外管局,能否影響港城的具體局面,也不是由他說了算的,能影響一二,已經很不錯了。
“以后有機會,來燕京的時候,咱們再深聊。”
走出飯店,彼此分別的時候,易鋼拍了拍蘇越的肩膀:“國內能出你這樣的人才,真是令人欣喜的事。”
他說完,便轉頭離去。
蘇越看著這位未來行長的背影,也不知道他最后一句話里,到底有幾層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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