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他已交出錢袋,也不差那支銀簪。”
旁邊其他強盜勸道。
“你再打下去,快把他打死了。
他身穿瀾衫,帶著背著書箱的書童,多半是去進京趕考、有功名在身的舉人。
把他打死,我們可能會有麻煩。”
聽到這句話,滿臉兇煞的強盜才憤憤的踹了地上男子最后一腳,罵罵咧咧的跟著其他人離開。
“不知死活的東西!
抱著你的簪子去死吧!”
男子抱著銀簪,聽到強盜不再搶婉娘給他的定情銀簪。
他嘴角露出笑意,心神一松,意識模糊撐不住暈死過去。
“姚兄?”
宋淵試探出聲道。
耳邊傳來聲音,姚穆云回過神,目光掃過一地的無頭尸體,心中怨氣退去,對眼前自己造成的這副血腥場面,皺了皺眉。
他轉過頭,收起劍丸,歉意道。
“抱歉,道友。
想起一些往事,我有些失態。
我們繼續趕路吧。”
“好。”
宋淵點點頭。
這些謀財害命的強盜的確該殺。
只是姚穆云的情緒明顯不大對。
其中應該有什么隱情。
但看姚穆云似不愿提及的樣子,他也沒有開口問。
兩人繼續趕路。
路上,宋淵問起妖人的事。
“姚兄對你故鄉的妖人,可有了解?”
提起在他故鄉作亂的妖人,姚穆云神色冰冷,眼中迸射殺意!
“我也是在其他地方聽人所說。
蕭山府兩年前來了一個妖人,他捏造出一個名為顯通神的邪神,利用入夢之術使百姓都相信這個邪神,建立神廟,聚斂錢財。
更利用法術在蕭山府肆意妄為,滿足私欲,***女,實在該殺!”
蕭山府。
凌晨。
一間宅院中。
“邪神害我!”
丈夫渾身是傷,躺在床榻上,他痛苦怒喝道。
面容姣好的妻子跪趴在床榻邊,掩面悲泣。
自數日前,顯通神給他托夢,讓他妻子去顯通神廟接受神明洗禮。
他自然知道那些去了顯通廟的女子,都遭遇了什么。
他怒罵顯通神是邪神。
之后他便遭受詭異之事,走在街上莫名有鍋碗瓢盆憑空飛起向他砸來,將他砸得頭破血流,鼻青臉腫、頭破血流。
緊接更有木棒飛起,追著他打個不停,街上信奉顯通神的愚民都咒罵唾棄他,說他褻瀆了顯通神才會遭此禍患。
即使他躲在家中閉門不出,也有鐵針破窗而來,扎得他渾身血洞。
昨日他想要帶妻子逃離蕭山府,卻被飛來的木棒打斷了雙腿。
幾天下來,他身上傷勢慘重,如遭酷刑。
“娘子,我可能堅持不了多久了。
在我死后,你快些離開蕭山府,不要停留。”
丈夫痛苦虛弱的說道。
“相…相公,都是我害了你。”
妻子眼看自己丈夫因為自己遭此橫禍,變成這副凄慘模樣,她淚如雨下,眼中涌現一抹決絕,凄然笑道。
“相公,假如我相貌盡毀,你還會像以前一樣待我么?“
“娘…娘子你要做什么?“
床榻上,丈夫臉色大變,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妻子拔下頭上的簪子,狠狠劃花了自己姣好的面容,她慘叫一聲,顫抖的手丟下簪子,鮮血順著臉龐流下。
“娘子!”
丈夫見此一幕神色痛苦,他艱難的坐起身將妻子保住。
“全都是因為我的臉,丈夫才會遭此禍患,我將它毀掉,我們夫妻就不會再有事了。”
妻子凄慘道,她痛得昏死過去。
“娘子!你這是何苦!”
重傷虛弱的丈夫,抱著毀容的妻子,仰天悲嚎!
半個時辰后,城中信徒所捐、雕梁畫棟的的顯通廟中。
一個身穿緞袍,身材枯瘦,留著一縷山羊胡,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正在盤坐修煉。
半晌后,他睜開雙眼,低聲問道。
“何事?”
門外已靜待了許久的人影,連忙開口答道。
“回廟祝,大事不好。
前幾日,您選中的那個女人,在今早用簪子毀了自己的容貌!”
“什么?”
馬遠華猛地睜開雙眼,神色陰沉。
“居然自毀面容。
好啊!好一個烈女!”
他心中狂怒。
“您看這件事該怎么辦?”
門外之人低頭問道。
“以為自毀容貌便會沒事?天真!”
“如果以后有人有樣學樣,我還去哪享受無邊艷福。”
馬遠華心中怒笑,冷聲下令道。
“把人殺了,棄尸荒野,讓惡狗啃食!”
“是!”
門外的人領命去了,腳步聲漸遠。
“幾天工夫,居然換來這樣一個結果。
“白白浪費我的時間。”
“我該去哪再找…”
屋內,馬遠華臉色難看,低聲喃喃。
沉思半晌,他目光一凝。
“聽說知府的二兒媳,長得秀美嬌柔!
而知府二公子又素來膽小。”
他眼中泛起一抹淫邪。
“就是她了!”
第二日,蕭山城前。
行人車馬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宋淵和姚穆云駐足而立。
“十二年了…”
姚穆云仰頭看著蕭山城三個字,又看了看左右熟悉又陌生的景物,眼神哀傷。
十二年前,他就是從這里和婉娘互換信物,私定終身。
那一年,他意氣風發的離開蕭山府赴京趕考,本以為金榜題名手到擒來。
沒想沒等到達京城,在半路上出了意外,遇上攔路打劫的強盜,他被打成重傷,差些死去。
一直養了數十天的傷,他才能下床走路,那時已經錯過會試,只能回返蕭山府等下一次。
但或許天意弄人,回到蕭山府的他,等來更大的噩耗。
窗外,烏云籠罩,天色陰沉。
“三年!會試三年舉行一次!
錯過這次,我還要等三年才能娶婉娘!”
回到家中的男子,蜷縮在床榻上,痛苦的揪著自己頭發。
蘇家是蕭山府一地數一數二的豪富之家,他家里雖也小有資財,但遠無法和蘇家相比。
他想要迎娶婉娘,唯有考中進士。
但現在一切都晚了,他錯過了今年的會試!
“該死的強盜!”
“穆云,你還在為錯過會試而傷心頹廢?”
男子叔父推門而進,神色擔憂。
“叔父,侄兒非為自己的功名,而是為婉娘!
錯過這次會試,就要等下一次我才能娶婉娘。
三年,一個女子的青春有幾個三年?
我怕在這三年里蘇家會逼她嫁人!”
他坐起身,神色痛苦道。
男子自幼父母雙亡,被叔父收養視若已出。
叔父見到男子這副樣子,他欲言又止,深深嘆了口氣,搖頭道。
“穆云,只怕你等不到婉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