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起風了
“深淵...”
洪云站在總部門口思索著這一個詞語的意思。
這個詞語原本是用來形容潭水很深，或者是峽谷很險要。
但尼采曾經說過，“當你在凝望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望著你..”。
換言之，彼此之間都是相對的。
能夠讓阿力感受到恐懼的“深淵的凝望”，那么這個“深淵”的黑暗與恐怖將與阿力同等，甚至是遠遠超出所能想象的極限。
這種映射在阿力的身上展露了也許只是冰山的一角，卻也讓原本應該得到解放的人說出了“我一直在地獄..讓我們地獄見”等等的話語。
MADAM M..得有多可怕？
就像一柄懸在頭上的利刃，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刺入身軀之中。
“看樣子..還是得去一趟南丫島..”
林昆的祖屋在南丫島之上，而且他還有一個保險柜。
以他謹慎的性格，那個地方除了有那四千萬，應該還有他可以拿來保命的東西..
說不定其中能夠找到一些關于MADAM M的線索。
“轟隆！”
天空逐漸灰暗起來，街道上的行人也是加快了腳步。
七月份，正是臺風多發的季節，就算現在是中午，也分分鐘下一場雨。
洪云拿出大哥大，準備給方安娜打個電話之時，一輛黑色的林肯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
想了一下，他還是撥通了電話，“安娜，我晚點回去，先把衣服穿上..起風了，容易著涼。”
掛斷電話后，一個女孩也是搖下了車窗，在那里向他揮揮手：
“...要下雨啦！”
洪云點點頭，緩緩走入了車中。
醇厚的引擎聲響起，林肯穩當地行駛在柏油馬路上。
“這個世界果然是一個看臉的世界啊..”
望著那逐漸離去的黑色林肯，張志恒默默地吸著自己那兩塊五毛一支的香煙，畢竟今天發了獎金，他原本決定改善一下質量..
但現在他忽然有些后悔走到這里。
這煙，總感覺索然無味啊。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他想起了什么，左右看了一眼，最近的軍裝警察都離他有二十幾米遠。
他便是心中釋然，“這下子再也不用被罰錢了，呵呵，要不是上次出了點狀況，我是絕對犯掉煙這種低級錯誤的...”
“喂！志恒，一個人站在這里那么孤獨啊！”
張志恒的肩膀被猛地一拍，他的手一震，一根只燃燒了前端的香煙掉在了地上。
“靠！家駒你個撲..”
張志恒轉頭想要噴幾句，但是最后那一個字卻怎么都說不出來。
“志恒，按照條例，你亂扔煙頭，自己去交罰單..不要再讓我提醒你這個問題了..”
李文斌托了托眼鏡，搖搖頭走出了總部大門。
張志恒愣了愣，轉身就是要找家駒，卻發現那個大鼻子早就不見了蹤影。
一切好似從未發生。
張志恒撿起那一根香煙，靠在墻角望著灰暗的天空，眼角有些濕潤，他仿佛看見了錢包里那曾經的豐滿。
...
山頂，陳家。
“阿云，跟我來一下書房。”
“嗯。”洪云點點頭。
關上書房門后，陳任瞥了一眼房門便是將目光放回到洪云身上。
“你的表現很不錯..現在我跟處長打高爾夫的時候，他偶爾也會提起你，還說現在警隊里面都說你是“奇跡警察”，聲望不錯...”
陳任望著洪云，推過來一份文件：
“所以...現在也是時候開始一些東西了..
不過，在你看這個之前..
阿云，我想告訴你一些東西，讓你做好準備..”
“伯父請講！”
洪云挺直腰板，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
陳任微微一笑，拿起桌面上的一杯烏龍茶喝了一口：
“..聽說過亞洲四小龍嗎？”
洪云點點頭，“..港島，寶島，高麗，獅城...”
陳任滿意地一笑：
“不錯..這四個地方的經濟發展得非常快..
而港島是四小龍之首，去年的GDP增長了九個點。
按照產業來說，港島的第一產業（農業）相對較為薄弱，第二產業（工業）也是如此。
但是八十年代后，以服務業為核心的第三產業撐起了它的快速增長。
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港島的食物中百分之六十到七十是需要外購的，能夠自給自足的只有少數的食物，而且這還是建立在新界的丁權問題沒有解決的基礎之上（新界大多數以屋邨為主，務農為生），所以產業基礎不足。
而工業方面，港島沒有足夠的原材料支撐起工業，而且鷹國也壓根不想讓港島發展工業，所以這方面十分薄弱，僅比獅城要好一些。
在87年那次紐約股票大跌所引發的危機中，工業甚至還倒退了六個點。
所以，第一第二產業都不是港島的優勢。
它的優勢在于第三產業，也就是服務業。
服務業包括餐飲服務業，旅游業等等。
這兩個行業給港島提供了很多的就業崗位，也為金融業的發展提供了資金的來源。
在這個區位條件之下，金融業便成為了港島發展的重心。
最為大眾熟知的就是各類的交易場所，以及獅子山下的夢想地——中環金融中心...
在這個環境之下，每一個港島人都想發財。
全民炒股，上至七十歲阿婆，下至十幾歲后生仔...你問他GDP是什么，他不一定知道，但是如果你問他什么是渦輪，什么是藍籌，他們一定可以回答你...
熱潮之下...港島的金融服務也是十分地繁盛。
渣打，匯豐，日耳曼銀行的亞洲總部就是設在這里。
可以說，港島就是亞洲的金融中心，同時也是最大的股票交易市場...”
說完，陳任頓了頓，“....那么，阿云，你有什么想法？”
聞言，洪云思索了一下，隨即他便想起了八九十年代的那幾次金融風暴！
而八十年代的第一次危機，便是來源于布雷頓森林體系的崩潰。
這是戰后美帝建立的一個體系.
這個體系最核心的一點就是各國的匯率會和美元掛鉤，而美元的價值又與黃金掛鉤（金本位制度）。
這就等同于世界所有的經濟都與美帝綁定在了一起。
原本這個體系是相對穩定的，美帝也從其中攫取了其他國家無數的血汗錢。
這讓美帝十分膨脹。
有錢了就需要花，但是往哪花呢？
于是它把目光投向了安南。
它想通過搞定安南來控制亞洲。
但最后的結果就是美帝被華夏猛K了一頓。
而且因為這一次的失利，美帝陷入了長久的經濟低迷之中，故而它也喪失了繼續維持布雷頓森林體系的能力。
于是這個體系崩潰了。
但美帝不甘心。
在一頓騷操作之下，終于在三年前，也就是1987年的10月，美帝成功引發了新一次的金融危機。
這場危機之后，資金大量流出。
作為亞洲金融中心的港島便是一下子多了很多錢，經濟發展十分迅速，市場一片繁榮。
但是在這繁華之下，洪云可是知道這個年代的港島的金融市場有一個很大的問題。
匯率自由化。
而且現在是九十年代...隔壁霓虹估計也快那個了...
洪云斟酌了一下：
“....伯父，大的方面我不會說，但是我曾經去過一條小巷子。
小巷子周圍的房屋都是舊樓。
其中不少都是劏房，就是那種三十來尺住一個人，甚至一個房間被分隔成五六個格子，然后住人的那種....
但就是這種方式，到處都有，很常見。
一張招租的啟示剛貼上去，也許十分鐘后全部租完了..
這么惡劣的環境都很多人需要，甚至是搶著要..
這說明大多數人都沒有得選擇，他們如果不想蓋天地床，他們就只能選擇這些..
街道上的行人也是穿著帶著補丁的衣服，小販也是擺賣著一些廉價的小商品..
我買過一個徽章，價格是一塊錢..
而同時我們的房價，是一萬塊一尺。
很多人一輩子賺的錢，都不夠買一個廁所...”
說到這里，洪云想起了那位母親以及小孩子望著對面的渴望的目光：
“..在很多人吃不起飯的時候，交易員，或者是其他的炒家的生活依舊精彩..
而很多人看到這種風光，也會加入到炒股的行列...”
“就像一個泡沫...”
聽到“泡沫”一詞，陳任眼中閃過一抹亮色。
他拍了拍洪云的肩膀：
“有這樣的見解，我可以放心地讓你去見識一下了..阿云，打開那份文件吧。”
聞言，洪云翻開那份文件，發現這是一份基金會的文件以及一家在基金會名下的“投資公司”的介紹。
“..這個基金會在開曼群島注冊，那里是離岸中心，不會出現你的信息..這家公司也是如此..”
洪云此時也是看到了基金會下的金額，“HKD 30，000，000”。
三千萬港幣！
而且按照陳任的說法，這些他還可以自由地支配？
陳任點點頭，“..男人不能沒有錢，而且這三千萬是我借給你的，按照商業借貸，我算你每年5%的利息，所以，你不用介意些什么..對我女兒好點就行..”
說完，陳任微微一笑，“在外彩旗飄飄，但是在家的旗不能倒..阿云，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什么的吧？”
望著陳任的目光，洪云瞬間明白他說的是什么。
不過人家都這樣說，他也是沒有推托：
“謝謝伯父。”
在接過文件以后，洪云也是開始思考應該怎么運用這筆錢。
現在是九零年的七月，美帝的金融危機那邊他是做不了什么事情了，九二年的獅城也沒有那么快開始...還有什么地方呢，九十年代的話..
等等，九十年代，九零年..
洪云想起了一個島國——霓虹。
這時候是霓虹簽訂“廣場協議”后的第五年，也是日元大幅度升值的時候。
霓虹人的口袋也闊了起來，甚至出現了一百米的路程都不愿意走，干脆打車的事情..
說不定可以做些文章？
而且還是在霓虹搞事情，洪云覺得非常地舒適。
到時候趁著霓虹的危機做點事情，不就相當于拿霓虹人的錢，買霓虹的公司，玩..
想到此，洪云已經有了一個計劃。
但任何計劃的執行都需要人，而人才可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于是他便是看向了陳任：
“..伯父，我需要人..”
陳任似是早有預料，他遞給洪云一張照片：
“這個人叫陳滔滔..今年畢業于倫敦政治經濟學院..這個人有能力，但是有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他是陳萬賢的私生子，而且陳萬賢放聲絕對不允許任何人請他做事..”
“陳萬賢...？”
“阿云，他就是港島股票交易所的前身，華人交易總會的創始人之一的那位陳萬賢，現在他還是有些威望的，所以大大小小的公司都不敢請陳滔滔...”
“哦，那沒事了，伯父，我就要這位陳滔滔了。”
陳任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起來：
“好！就是要這樣！我很欣賞你！”
陳任的臉上滿是笑意，眼中滿是對洪云的贊許，“..我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淡然的態度，這才像是我女兒的意中人嘛！看那樣子她和她母親的眼光一樣的好！”
他拍拍洪云的肩膀，“放心去做，其他的不用擔心！”
洪云點點頭，這時候外面傳來一聲轟隆。
他望著這如同“深淵”一般晦暗的天空，腦海中便是想起了什么。
洪云的表情變得十分嚴肅，他緩緩地說道：
“..伯父，我可能需要去一趟南丫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