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那些人與那些路
“陳任？”
傳說中的那一位“比他有錢的人沒有他有地位，比他有地位的人沒有他有錢”的陳任來了？
面面相覷...目瞪口呆...
這是大多數人最直觀的表現。
而且敏銳的人還捕捉到了陳任話語中的信息，“我給的，你有什么意見嗎？”
貌似..還是專門為了洪云而來？
言下之意還隱隱有著警告的意味？
這個世界怎么了....一個連港督都要給三分面子的大人物親自護著一個“低級警員”？
這超出了眾人的理解范圍。
蔡元祺面色鐵青，卻是再不能放出一句硬氣的話。
標叔等人也是愣了愣。
他們并沒有想過陳任會“親自”來，因為這種大人物平常根本沒有時間理會這些事情。
就算是很看好，頂多是一通電話。
亦或者再關注多一些，那么派一個人過來表明態度，已經是十分地給面子了。
至于人親自來了...
標叔忍不住望向洪云。
但他卻是看見那個帥氣的年輕人一直保持著平靜，全然沒有與周圍人相似的震驚。
“好小子，給我們灣仔總部長臉！”
標叔哈哈一笑，又恢復了標志性的慈祥笑容，甚至還對面前的蔡元祺呵呵了幾聲，“.蔡元祺，今日真是精彩，果然是精彩啊.....”
蔡元祺被標叔這一嘲諷弄得心中更是氣堵，他什么時候被人這么諷刺過？！
要是按照他的脾氣，現在標叔已經被他罵的狗血淋頭了！
但是今天仿佛出了一點小意外，蔡元祺咽了咽口水，卻是沒有發作。
他心中也是在叫苦！
如果對面是張標，那么大家都是高級警司，他不用看對面的臉色，直接開噴就行。
就算是雷蒙來了，他也不需要太過謹慎，因為這里可是九龍中區，他蔡元祺的地頭！
但是面對陳任，他根本不可能做任何事情！
這里是港島！
就算他是高級警司，而且還要是相對繁華的九龍中區的署長，但是對比起陳任這些住山頂的人，他什么都不是！
最可以看出這一點的，便是每一年年底山頂的“晚夕”！
“晚夕”又叫“晚餐”，但是更多人會叫這一次晚餐叫做“躍龍門”。
“躍龍門”即是取“魚躍龍門”之意，也是說明了這一次的“晚夕”很有可能就是人生的一次大機會！
一旦過了，說不定從此一飛沖天，成為港島的人上人！
所以在港島，“你吃不吃上飯”這句話有兩層含義。
一層是能不能填飽肚子，另外一層則是你有沒有資格去山頂吃飯！
一旦你可以上去吃飯，哪怕只是最外圍，最邊角的一個位置，你都算是進入了大人物的視野之中。
舉個簡單的例子。
當年雷洛還只是一個巡街的小人物之時，他在朋友的幫忙下得到了坐在當時大探長的最邊緣宴席的機會。
但饒是如此，他在吃飯之時仍被大探長一眼看中。
第二日雷洛就成為了“便衣”。
這樣的故事還有很多。
所以“吃不吃得上飯”，一直是一件讓很多人都在意的事情。
蔡元祺也不例外。
但是這么多年了，無論他找關系還是怎么樣，他終究是沒有任何一次成功“吃上飯”！
換言之，山頂的大佬們甚至都瞧不上他！
辛辛苦苦爬到這個位置，但是到頭來連人家的門口都進不去...
這一直是蔡元祺心中的一根刺。
但是今天他一直高攀不上的山頂大佬之一，甚至是山頂頂級大佬的陳任，卻是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他的面前。
憑什么！
我身為中區署長，你連看都不看一眼！
但是這個低級，低檔的小小警員，你居然為他出頭？
蔡元祺無法理解。
他甚至想直接揪起陳任的領子要一個說法。
但他沒有。
他終究還是將所有的怒火硬生生地吞下，甚至臉上還堆出了這輩子最明媚的笑容。
“..陳先生..哇，想不到你會來..怎么不先通知我們一下呢...這樣我們也好安排..”
陳任瞥了他一眼，目光放在了那被團團包圍的洪云二人之上：
“....邀請函是我給的，就是想讓年輕人去看展覽放松一下..
不過，蔡署長，我聽說他貌似遇到了困難...
.既然這樣，我會和李處長會好好談一下這個小小的困難的....”
陳任的話沒有一點感情色彩，就如同他身后的兩個嚴肅的保鏢那樣。
甚至他話音剛落，蔡元祺還沒有來得及出聲之時，其中一個帶著墨鏡的保鏢便是直接拿出了一個大哥大。
現場的氣氛也是瞬間變得緊張起來，無數人都感覺心被狠狠地揪著不放。
卓景全便是如此。
他呆愣地張大嘴，冷汗止不住地從額頭上涌出。
因為他完全不懷疑陳任有這個能力，甚至乎這個電話要打給誰已經是十分明顯的了！
這么搞，到時候處長怪罪下來，中區所有人都要遭殃。
而且..就這一次的事件本身，要是說開了，中區實際上是沒有多少立足之本的！
首先，事情是出在中區的君度酒店，本身就和他們脫不了干系！
其次，卓景全原先想要借洪云的各種巧合來做文章，特別是那張邀請函！
但是現在邀請函根本就不是灣仔總部給的，它甚至可能是陳任給洪云的！
這里面的關系就已經耐人尋味了！
最后，那些人質都可是親眼見證洪云救人的！
現在再加上陳任的站場，那些名流絕對不會冒著得罪陳任的危險來賣中區一個面子！
剩下的可以說略有瑕疵的地方，便是是洪云在這個過程中使用武器的問題。
因為“休假”警員某種程度上屬于普通市民，是沒有“執勤”時的“持械權”和“開槍權”的，所以這是不符合正常規矩的。
但與此同時，警隊也有“緊急條例”，上面清楚列明“在受到嚴重危害到他人以及自身生命安全的危險的威脅時，可視為被授權擁有上述權限以及權利，并且視情況不予以追究....”！
所以最后就看怎么定義這件事情——究竟是非法開槍還是勇救人質？
一開始，如果中區一口咬定的話，洪云大概率會是前者，但是現在的話...
想到此，卓景全再也沒有方才的自信。
他只能將一絲期許的目光放在前方的蔡元祺身上。
但蔡元祺并不知道卓景全的想法。
他甚至眉頭緊皺，內心直接將卓景全罵了一萬遍！
死蠢仔，之前你最有把握的“證據”現在變成了最可笑的借口！
之前他之所以敢下命令抓洪云來搞事情，就是因為卓景全調查過洪云，發現洪云只是一個“普通人”。
蔡元祺那時候想的就是，一個普通人怎么可能進入大人物的視線？
我都不行，你還能比我更行？
所以他根據自身經歷斷定陳任不會管洪云死活！
再加上這件事情要是一成，往昔損失的一切都能找回來，而且灣仔總部將會一蹶不振！
他就直接做了。
但讓蔡元祺沒有預料到的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混蛋。
陳任甚至沒有給他多說一句的機會。
看到那號碼飛快地被按下，蔡元祺心中長嘆一聲，卻是展現出更加燦爛的微笑：
“..陳先生，這件事情是誤會，都是我手下的卓督察弄錯了...而且現在時間也很晚了，您看是不是..？”
陳任看都沒有看蔡元祺，他只是對著洪云點了點頭，“沒事了，記得多點來吃飯！”
此言一出，蔡元祺瞳孔收縮到極致，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到！
警員們也是紛紛對洪云投向了羨慕的目光。
而那些原本兇神惡煞的卓景全心腹們，此時也是一個個換上美妙的笑容。
但陳任似是沒有感覺到場內的變化，也沒有再多看一眼中區的人。
他這是轉身對著標叔微微一笑：
“張警司，今天多謝你們..洪云他還年輕，以后麻煩多照顧他一下...”
說罷，陳任緩緩地走出了君度酒店，留下的只是剛剛他帶給眾人的無盡震撼。
僅僅幾句話，甚至連電話都沒有打，原本爭執許久的問題便是迎刃而解。
就連威風凜凜的蔡元祺也是頹然不已，甚至一路都不敢大聲說話。
標叔卻是頗為欣慰地望著洪云，隨后又對著那邊臉色發黑的蔡元祺輕輕搖頭。
在給予對方又一個暴擊之后，他便是帶著光頭佬與李文斌來到洪云的面前。
洪云也終于放松下來，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標叔樂呵呵地一笑，“給我們灣仔總部長臉！”
光頭佬更是哈哈大笑起來，直接湊近了洪云身邊，“..哈哈哈，剛剛你是沒有看到蔡元祺的臉..”
“咳咳！”
李文斌瞪了光頭佬一眼，旋即把目光放在了一旁有些羨慕的陳家駒之中。
“..陳警官，你做的很好..但我想問你，你會不會后悔這樣做...”
剛剛陳家駒奮身保護洪云的那份情誼他們是感受到的，這一點也是標叔等人十分欣賞的。
但是現在這么一通下來，對于還是中區警員的陳家駒來說，他以后的日子也許就不會那么好過了。
蔡元祺和卓景全可不是什么大量的人。
所以在李文斌的問題提出后，原本熱鬧的場面沉默了下來。
但是與此同時，陳家駒眼中的羨慕也變成了堅定。
“我不后悔。
錯就是錯，對就是對。
...他們經常跟我說什么說話的藝術，或者是抓人的藝術，甚至好幾次我快要抓到“法官”的時候，我都被調走了..
這些我都不懂.
我只知道，我是警察.
壞人出現我就抓，案件發生我就破...”
李文斌眼神一動，卻是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我明白了..”
他拍了拍陳家駒的肩膀，低聲說道，“...撐過這段時間，也許說不定就有轉機...”
而后他便是將目光轉移到蔡元祺與卓景全的身上，深深地望了他們一眼。
洪云正想說什么，卻忽然看見了標叔同時遞來的眼神。
他看了看陳家駒，后者也是微微頷首，“..這里不應該留太久，我沒事的！”
“我明白了。”
洪云感受到一些微妙之處，便是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跟著標叔等人離開了君度酒店。
在四人走后，蔡元祺冷冷地戳了卓景全胸口一下，“..這件事情你肯定走不了！”
說罷他憤怒地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出一樓大堂，甚至沿途還踢翻了一個垃圾桶。
卓景全見到蔡元祺身影已經完全消失之后，他的面目不再堆著難看的笑容，反而是雙目通紅，顯得十分猙獰。
他環視一周，最后停留在陳家駒身上：
“..陳家駒！你從今天開始停職調查兩個月！然后你就給我滾去南丫島守水塘！我以后都不想再見到你在中區出現！”
陳家駒呵呵一笑，直視著卓景全，而后深吸一口氣，“吔屎啦，屎忽鬼！你放我兩個月大假我正好去度假啊！郵輪都有啊！”
“啊，你個粉腸！你個窮鬼有得去郵輪？我直接撞墻啊！”
“咩啊！我沒錢不代表我表妹沒啊！吃屎啦！”
就在陳家駒與卓景全對罵之時，洪云方才坐在了車中。
兩者的罵聲也是較為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他頓了頓，“..家駒這樣下去很麻煩..有沒有辦法...”
他將目光投向同在后座的標叔。
聞言，標叔仿佛也是有點為難，“....阿云，這個是中區的事情，我們一般情況下很難插手的...”
“除非...”
看到標叔這個樣子，洪云忽然想起了前世他套路家駒的表情，這簡直一模一樣！
不過就算是套路，洪云也接！
家駒可是他過命交情的兄弟！
“報告標叔！只要能夠幫到家駒，我什么都可以做！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辭！”
標叔似乎“驚訝”了一下，而后“勉為其難”地嘆了口氣：
“哎..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也只能盡力幫幫吧..說不定還能調他過來..
呵呵，不過嘛..
我也不需要你那么危險，只是有一件小小的事情..
我想來想去還是你最適合！畢竟又白凈，又壯...”
只有我最適合？又白凈？又壯？
洪云狐疑地看了一眼標叔，“...雖然我靚仔，但是我不出賣色相的！”
“呵呵，甘你去不去啊？”
“..去！”
“吶，是你自己說去的，我沒有勉強你的，光頭佬，李文斌你們兩個說是不是啊？”
“沒錯！我覺得標叔講的非常對！非常正確！十分支持！”
光頭佬態度明確，而且聲音十分洪亮。
見此洪云狠狠地鄙視了光頭佬一百次，但是他只能默默地接受。
為了家駒，我豁出去了！
“額..標叔，那不知道我具體要...”洪云嘗試性地問道。
“很簡單，你這一次只有一個任務，就是泡妞！”
聞言，洪云內心一咯噔。
他仿佛看到了一些可怕的場面。
但是洪云的表情沒有發生變化，甚至還微微點頭以示贊同。
“你聽的沒錯，就是泡妞..這次的對象也只有一個，就是霓虹的報業大王兼今村組三代目今村庫郎的獨女——今村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