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俊站在自己在那次幻象中所站在的位置,他有一種確切感,就是這里。
圖書之間的過道,距離那個臺座還有六、七米。
這時,那道黑影沒有出現,也沒有半點出現的跡象。
顧俊回頭看看,依然見不到地上有倒影,于馳站在遠處一些望著來。
停頓了一會,顧俊就繼續抬步走去,走近臺座,直至站在旁邊。這個臺座相對沒那么高,就像床沒有桌子高,所以他即使是站在旁邊,也能看清楚臺座上的機器,那像是艙的碩大玻璃管和那些金屬桿及各種管子。
不知是不是因為距離近,他越看越有一股異感,好像有些細節驟然在他腦海中出現…
像自己躺進了玻璃艙里面,雙手搖動著那些金屬桿…
“啊…”顧俊腦袋有些發痛起來,顯然在過度充血,他的心臟抽緊,心率也在急速上升。
“顧隊長?”那邊的于馳頓時喊了聲,“有沒有事?”
“沒,我好像看到了些什么,先不用緊張…”顧俊雙手壓住腦袋,卻壓不下顱內壓在升高,異感越發強烈,有些似是幻象的畫面閃爍,他感覺看到了這臺機器的那些精密零件如何像齒輪般互相轉動起來。
這臺機器是好的,還可以使用的…
突然,嘰嘰嗞嗞,一股怪異的聲響驟起,機器有些管子的頂端亮起了光,轉眼間機器就變得五光十色。
顧俊不由瞪大眼睛,已經聽到那邊于馳的驚喊聲:“機器…機器動了!顧隊長,是不是你啟動了?”
“不,我沒有…”顧俊第一反應這么回答,可是自己真的沒有嗎,他忽然又不確定…
但他真不知道這臺機器怎么就啟動了起來,只是有一股強烈的感覺,“等等,于隊長,先看著!”
這臺機器的光亮變得耀目,連同雕刻在臺座石上的銘文、曲線和圖案,全部都在流光溢彩。
突然以臺座為中心點,生成一個圓形的光罩,罩住了直徑十來米的一片范圍,如同是一個圓穹頂。
顧俊一時茫然地四顧,看到周圍的這片空間都蕩起了漣漪,一切像在發生扭曲。
一切都好像不同了,但一切還是這樣。
只是驟然間,可能也就影像的一幀之間,那邊的于馳突然不見了,就那樣消失了。
顧俊心頭一沉,腦部的劇痛更甚,于隊長出什么事了?不對,是這個空間,時空…
他有些難以把思緒整理清楚,一個念頭就像有一千斤之重,這不正常,不該是這樣,有另一股力量…
影子,他看到了,自己有兩個影子,模糊扭曲地糾纏在一起,一個是自己,另一個是那個女巫。那家伙還在跟著,跟進了圖書館,跟到了這里,粘著,潛伏著,一旦有任何機會,就如毒蛇般撲出。
這種時空扭曲導致了他的虛弱,她正在利用這一點,試圖爭奪他身體的控制權。
她想吞噬他,她一直都盤算著要吞噬他。
但不是全然失敗,也許這一次已有點成功…
“可還是被我發現了啊…”顧俊咬著牙,忍痛凝神對抗著、驅逐著,“滾出去!”
女巫沒有現身也沒有回應,而這個時候,他看到了什么,頓時一怔。
在來路那邊的書架之間,有一道身影走著過來。一個男人,穿著一身異域的麻布衣服,凌亂的長頭發,滿是傷疤傷痕的面容,皮膚都呈一種怪異病態的紫紅色,那雙銳厲的黑色眼睛中有著疑惑。
“是我,是我自己…”顧俊驟然有什么明白了過來,“一直都是我自己。”
那道黑影,他當時看到的黑影,是他自己。
現在的他對于當時是存在于未來,當時的他對于現在是存在于過去。
沒什么現在,是未來與過去的對話。
“你是誰?”這時候,那個圖書之間的男人朝這邊問道,或者可以將其稱為惡夢人。
顧俊記得這段對話,知道接下來,惡夢人會問“你是誰?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做?”
“你是誰?為什么!?”那個男人已然連聲問了起來,語氣明顯在抑著一股憤怒與焦躁,當時精神被黑暗侵蝕的程度還很嚴重,“為什么要這樣做?這些信息,我怎么能相信就是真的?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你想我做什么?”
顧俊張著嘴巴要說起來,然而也是這時,女巫似是在一陣發力,他頭痛欲裂,身影晃動起來…
他不禁按緊腦袋,想說的話語都變得散亂、斷續、破碎而扭曲。
“…戴著面具…不壞…美夢,使用美夢…改變…”
但是,這不就是本來的樣子嗎?
那邊的男人皺起著眉頭,顧俊十分清楚對方每多聽清楚一個詞,腦袋就更加裂痛一分,可能是因為這種超越時空的信息傳遞就有如此的副作用,也可能是因為他自己現在就是如此的腦袋裂痛。
腦袋其實只有一個,這場對話,亦可以是他自己對自己的思維植入…
“…天機亂…秘符…戴著面具…顧俊…”
顧俊最后想說的是“我是顧俊”,不過一如記憶,他只說出了這么一句話,這么一個名字。
女巫的力量還在翻騰,使他難以再撐下去,再想向那個男人多說幾句話也做不到,這場超時空接觸轟然而破,惡夢人不見了,顧俊痛苦地眨了眨眼睛,只見于馳還在那里。
時間可能只是過去了幾秒,于馳這才采取行動地奔來,右手舉著考古鏟,大概是想要一鏟子砸爛這臺機器的哪一根管子。
這可不是合格的考古操作…
“慢著…”顧俊因此連忙叫住,臺座上的機器已停止運轉,光亮都熄滅了。
但他受女巫侵襲,狀態還沒平復下來,所以話語不太利索:
“于隊,我沒事…你先聽我說這個,這個機器能建立超時空對話…我剛與過去的自己對了話…我們是不是也能靠這種機器,與神秘信號的另一頭建立更加穩定的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