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眾入夢者從幻夢境精神歸來,而吳時雨從空間裂縫物理歸來,東州天機局和總部都忙成了一片。
首先是要對他們分開單獨地調查問訊,確定他們的精神狀態,以及還原在幻夢境的那座荒島上發生的一切;吳時雨則是從她和顧俊走上白船那一刻開始陳述。然后他們再要接受一些體檢項目,因為吳時雨需要先進行隔離,其他人與她又有了空氣接觸,所以整個入夢室的47人都要暫時接受隔離。
調查部和評估部都全員出動了,從這天的中午忙到傍晚,評審下來的結果很讓人松了一口氣。
雖然眾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精神創傷,最直接的表現就是S值下降,但都可以視為是在心智正常的范圍之內。
“精神力和心智是不同的。”對于這一點,天機局和安杰爾學派都有著同樣的認知。
除了S值下降,眾人的情緒都相當低迷,正是因為顧俊的情況…
綜合他們幾近一致的說辭,天機局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看上去顧俊是用咒術把那個惡夢吞噬了。
這種吞噬,應該不是一個人可以承受得住。
但他們都不確定,因此把一絲希望寄托在安杰爾學派那邊。隨著這次行動以算得上成功的結果告終,這個學派組織在天機局這邊的可信度已是大幅提升。
“我們認為…”姜先生卻也沉著面色,“我不知道他的身體會有什么變化,這說不好,但他的精神受到那樣強大的沖擊,很難還能存活下來。”
顧俊的身體有變化嗎?
其實根據通爺他們的描述,就知道情況十分糟糕。
不管是古教授,還是王若香,他們都是醫生,懂得顧俊當時那張臉龐是什么情況。
“他的面部皮膚…”在問訊室里,王若香回憶著當時的情景,就一臉的沮喪,“先是毛細血管大量破裂,這個癥狀我能確定,因為都瞬間表現出了。然后皮層下大量出血,最后連皮膚都破裂了…”
古教授唏噓的說了一個更灰暗卻又合乎醫理的看法:“他當時的顱內壓應該非常高,不能排除有腦血管爆裂的情況。阿俊他…阿俊他可能已經…”
眾人都想得到后果,只是那個字,誰也不愿意說出來。
就連一向以樂群性著稱的蔡子軒,也只是垂頭喪氣,除了嘆息,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但沒有人想放棄,因此就在這天的晚上,又有一次入夢行動嘗試,這次吳時雨也加入了。盡管他們的精神都極為疲憊,但顧俊或許等待著搶救。
然而這次不管他們怎么呼喊,都沒有半點聲音回應,就只有寂靜,讓人心顫心痛的寂靜。
他們一直呼喚了三個多小時,直至一個個筋疲力盡的撐不住,包括蛋叔在內的幾個人甚至暈厥了過去需要送去急救。而那種所謂的靈感,都是越來越淡了。
吳時雨做的嘗試最多,也最久,只是她可以做自己潛意識的清醒夢,卻摸不著幻夢境的邊緣。
“怎么才能進去幻夢境?”她問姜先生他們,“我們總要帶回傻俊的尸體吧?我怕有食尸鬼吃了他。”
“我們沒有物理進去的法子。”姜先生十分惋惜、抱歉,“精神進去的方式就這個了,學派歷史上只成功過幾次,我們幾個都沒進去過,所需要的天賦和條件我們還沒能完全弄清楚。不過你現在精神受損,肯定會更難的。”
“可是,他的尸體會被吃掉的啊。”吳時雨還是說著,“或者把他做成調味料慢慢吃,那還是吃掉啊。”
雖然吳時雨不斷問這個問那個,蔡子軒他們也是不愿意放棄。
但姚世年身為領導和長輩,此時卻需要站出來,還有精神有所恢復的秦教授,以及通爺。
有些艱難的事情總是需要有人去做的,顧俊做了他的那份,他們也需要做他們的那份。
“阿俊犧牲了。”通爺沉沉的道,沒有半點平時的不正經,“他選擇了犧牲自己,我們應當尊重他的選擇。”
在隔離活動室內,當眾人聽到這句話,似乎有什么就變成了事實。蔡子軒頓時一陣痛苦的干嘔,王若香的眼淚落了下來,古教授長嘆不已,薛霸、樓筱寧、強哥他們有的木然發怔,有的面如死灰。
沒錯,這件事里大家都有犧牲。
可是阿俊的犧牲…太大了…
“我知道他犧牲了。”吳時雨還在說著別人聽上去像是胡話的話,“可是他的尸體我們要想辦法帶回來啊。不然真的會被吃掉的吧?誰知道死了被吃掉的時候還會不會痛的?被吃掉那該多痛哦?”
大家都清楚,吳時雨的精神壓力這里最大,因為顧俊拋給她一個最為艱難痛苦的單選項抉擇…
“時雨。”通爺嘆道,“阿俊那硬骨頭,食尸鬼也嫌的,你就別擔心了。”
“不是。”吳時雨還在爭說著,“食尸鬼長得像狗啊,狗都是喜歡啃骨頭的,硬骨頭就最喜歡了。”
吳時雨的精神狀態很讓大家擔心,心理組那邊需要開出一系列的治療方案。
但有些工作還是要繼續做,天機局不能只是沉浸于悲傷之中,那想必也不是顧俊的景愿。
吳時雨從幻夢境帶回來的東西,全部都被收走進行研究。那套麻布衣服的材質、工藝等,那些食物的成分、作用等,醫療箱的那些東西有沒有變化等,當然最重要的是那本《大地七秘教典》。
一整本的咒書,華夏語言寫就的咒書。
這對于正在組建咒術部的天機局,對于通爺他們,何止是雪中送炭,這簡直是長生不死藥。
不過這也是顧俊用命換回來的…
現在全球各國都在進行著這方面的研究和競備,為著要在不久未來的全球性聯合組織里占據更高的地位。
而天機局有了這一本《大地七秘教典》,現階段就等于有了核武器,足夠牽頭創立一個國際組織了。
怎么研究、怎么使用、又怎么推進咒術部的建立,這些工作都已是天機局的重中之重。
與此同時,被陰霾困擾多天的東州終于放晴了。
一連五天時間,沒有惡夢病新患者出現,未接受腦白質切除術的患者們都沒有再做那個惡夢,而且病情突然就減緩下來,神經系統的萎縮速度比接受了手術的患者還要輕緩,有了用藥物控制和治療的機會。
至于做了手術的老患者們,情況也是在好轉,像秦教授、強哥他們的精神都充沛了許多,好像有什么回來了。
朱主刀的驚恐障礙不藥而愈,連他自己都覺得神奇,“之前我一直都好像聽到一股低語,現在沒有了。”
又過了三天,仍是不見新患者和惡夢,患者們的病情持續好轉。
至此,東州醫學部才終于認定,這一場惡夢病瘟疫,被撲滅了。
以后還會不會有新的爆發,誰也說不好,至少現在在這么多天之后,可以睡一個好覺。
但這個好覺是屬于民眾們的,通訊開始逐步恢復,手機上、電視上到處的新聞都宣布這場流感疫情已得到有效控制。在這新一年的元旦時節,東州的街頭重新變得熱鬧,帶著孩子的父母、情侶、游客…重新熙熙攘攘。
可是東州天機局的很多人,仍然沒有這個好覺。
因為在睡夢中,那道一邊走向詭屋巨怪、一邊高聲念著咒語的身影,總是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