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跟著Vincent特助來的。”歐陽寧淡淡地一笑,態度不卑不亢。
但溫念白知道這“不卑不亢”其實就是最大的挑釁。
柏蒼冷冽地掃了一眼匆匆趕過來的Vincent。
他干笑一聲:“那個…歐陽助理最早進入密云的時候,就是做慈善項目的,所以我才請她加入團隊。”
希望老板不要因為這個生氣啊,他自己是真沒什么經驗。
“其實一直到現在為止,咱們密云精密的慈善項目也是我在負責,大學時代,我在英國也是校園慈善項目負責人,有很多經驗,所以我就自告奮勇了,希望能幫到柏董和溫小姐的忙。”
歐陽寧神色溫淡地笑了笑,抬手把垂落的發絲利落地撥到耳后,倒是十足干練的樣子。
她這話恰到好處,誰也挑不出毛病。
溫念白垂下眸子,看著柏蒼,嘆了口氣:“我們干活去吧。”
有外人在,柏蒼辦公自然再不能像之前那樣隨意地就把溫念白撈過來抱著吃吃豆腐,享受一下溫香軟玉,他也松開了手,讓溫念白從他身上下去。
他再次掃了一眼Vincent后繼續平靜地工作,但那一眼,讓Vincent寒毛倒豎,暗暗叫苦。
完了,不該為了偷懶把歐陽寧給叫過來的。
不過,接下來的兩三天,歐陽寧倒是真沒有辜負她嘴里那一連串國內外“慈善項目負責人”的頭銜。
她上手工作很快,協調資源和調度,還能針對工作里的種種細節提出自己的意見。
歐陽寧把國外成熟先進的慈善項目運作、監管的流程都帶進來,把種植黃金火龍果的項目梳理得井井有條。
甚至,直接推進到了多處考察未來項目擴大試種地上。
連溫念白都忍不住跟柏蒼嘀咕:“其實吧,這個歐陽寧認認真真干活,還是有點可取之處的。”
柏蒼一邊在電腦上工作,一邊淡淡地頷首:“嗯,還行。”
溫念白忽然湊過去,警惕地瞇起漂亮的杏眼問:“你可難得夸人,怎么,覺得她比我能干?”
柏蒼頓了頓,抬起頭看著她,俊臉上神色有些異樣:“大兔子,你這個表現,是在吃醋?”
溫念白瞧著他那仿佛看見什么稀奇事情的樣子,抿了下唇角:“才沒有!”
說著,她氣鼓鼓地就要起身,柏蒼卻修臂一伸環住她的細腰,把她往懷里一帶,低頭輕嗅著她的耳際發香:“那你生氣什么?我自己教養的兔子,還用夸么?”
溫念白耳根子紅透了,這人甜言蜜語都不忘自夸:“你真是…。”
她推推他,把身體坐正,免得一會經不住他撩撥,下午工作時間又干點出格的事兒:“別鬧,我們明早要進山,白云村那邊的地質也很合適做試驗園,那邊的村民都邀請我們去看看,據說…”
柏蒼聞言,微微蹙眉:“我明早有事,要去一趟邕城,跟那邊市政府有個項目要談,沒法陪你去。”
溫念白一愣,有些好笑:“我沒讓你陪我去,我是想說那邊的魚干和蝦干都很好,原生態無污染,我帶點回來,好讓你做飯!”
柏蒼瞇了瞇涼薄的眸子,揉了她細腰一把:“你就惦記著吃。”
溫念白湊過去蹭蹭他的肩膀,彎了杏眸,親了他臉頰一下:“誰說的,我也惦記你呀,到時候我們都早點回來一起吃晚飯!”
柏蒼這才柔和了眸光,輕哼一聲:“進山注意安全,小心被拐在山里給人當媳婦。”
溫念白笑瞇瞇:“縣政府牽頭的項目,有政府部門的人一起陪同,光車都好幾輛,大部隊人馬在,放心!”
柏蒼確認了一下隊伍行程,這才沒說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項目組的人和當地政府部門派過來的人接上頭就直奔白云村去了。
李副縣長相當看重這個黃金火龍的種植項目,親自帶著縣里的數名農業方面的專家一起跟了過來,希望他們能跟著臺灣專家一起考察,學會更多的技術。
浩浩蕩蕩的四輛越野車一起往大山深處開區。
而柏蒼則上了路虎,Vincent陪伴著他一同去了邕城。
他瞥了眼隨行人員:“怎么,歐陽寧沒有跟過來?”
那個女人有空必定跟在他身后,這次居然沒有跟過來?
“歐陽助理去了白云村,她最近表現不錯,得了不少人的贊揚,想必是打算認真做事了。”Vincent笑得有點諂媚。
他最近幾天工作多到爆炸,老大因為他把歐陽寧弄過來,給他穿這小鞋穿得讓他欲生欲死。
柏蒼瞇了瞇眼:“希望如此。”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心底總有異樣的不舒服的感覺。
開了兩個小時,項目組一行人這才到白云村。
路途其實不算遠,但是山路十八彎,實在不太好走。
溫念白瞧著李標顏又憋紅了臉,在邊上吐,她再次給她順了背,喂了熱水:“你還好吧。”
“還好,還好,吐著吐著就習慣了,還能減肥。”李標顏白著一張小圓臉,卻努力地笑笑,讓大家寬心。
臺灣專家老周看著她,笑著搖頭:“你們小姑娘老喊減肥,可我看你一點都不胖啊。”
溫念白打量著李標顏,笑著點點頭:“是啊,咱們標顏比我見她的時候瘦了三十斤呢,來這里又辛苦,還瘦了好幾斤。”
李標顏現在已經是比較標準的微胖身材,或者說幾乎算不上胖了,五官愈發凸顯得清秀漂亮,完全跟當初那個胖姑娘不是一個模樣。
每個胖子都可能是個潛力股,這話在李標顏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李標顏很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小小聲道:“沒有啊,還是很胖,配不上他的。”
溫念白一愣,有些好奇:“配不上誰?”
李標顏立刻神色微變:“沒有,你聽錯了,念白姐。”
溫念白瞧著她不愿意說,也不勉強,只給柏蒼打了個報平安的電話,隨后笑笑:“好了,咱們該上山實地考察了。”
白云村的村長等一行人都過來接待和引路了。
上山的這段路只能走上去,車子是不到的。
足足走了半個小時山路,他們才到了地方。
那是一片平緩山谷,半砂半泥的土質,疏松而干燥,附近還有一條小河從更高的山上流淌過來。
臺灣的專家和農科院的專家一看,都是眼睛一亮,這地方土質確實更合適種植火龍果,還有現成的水源。
“就是這了,咱們好好看看!”
白云村的村長眼巴巴地跟在李副縣長身邊,看看這個專家,看看那個項目組的人,小心翼翼地問:“怎么樣,縣長,專家,咱們白云村這塊地方好不好,可以種果子嗎?”
他們的村子就在半山腰上,路不好走,雖然家家戶戶都種著梯田或者甘蔗,可收成不高,也就是個糊口,還得自己想辦法弄進鄉里才有人買。
這里的人一直在貧困線上徘徊,也就是靠著國家扶貧政策才勉強地過著日子,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村里的孩子們讀書也困難。
他在鄉里趕集聽到縣里的消息,托了好多人,才想辦法申請到縣里的人來考察。
歐陽寧看著這個年逾五十的男人小心又有點局促的樣子,倒是笑得大方而溫和地寬慰:“白村長吧,我跟你聯系過,是項目的負責人之一,相信我們專家的眼光和專業吧。”
聽著歐陽寧說自己是項目負責人,李副縣長有些奇怪地扭頭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溫念白。
他怎么不記得這個新來幾天的姑娘是項目負責人之一,她不是只負責聯系和統籌雜事的么,項目里唯一的女負責人明明是溫小姐?!
溫念白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淡淡道:“誰認真出工出力,誰就是負責人,其實這說法也沒錯。”
她并不在乎跟人去爭這樣的虛名,做這個項目,除了希望能得到老田頭的認可外,她是真的想幫助這里淳樸的人們。
歐陽寧忙著和白村長說話,沒有留意李副縣長和溫念白這邊。
白村長瞧著這么個城里來的美女,又態度那么好,拘謹地千恩萬謝:“謝謝,這次要能把項目談成,歐陽小姐和縣里的領導專家一樣都是我們白云村的恩人,我們一定給您供奉長生牌位。”
白云村實在窮,他和全村人都希望能改變現狀。
“這里應該種植過其他經濟作物吧?”一名農科院的專家看了看周圍,隨后問白村長。
“這里以前我們用來種菠蘿的,后來發現菠蘿也賣不上價錢,這路不太好走,人家也不愿意來這里收購菠蘿,所以就荒廢了。”
白村長連連點頭,指著不遠處的山坡上一個小破鐵皮房子:“你看,那是當年照看菠蘿人的小房子,現在還在呢,一會大家累了可以去那歇歇。”
“咱們先做個土壤和植被的勘察采樣還有噴淋管道的初步勘察。”臺灣專家老周招呼同行們。
大家伙就都動了起來。
溫念白瞧著老田頭好像有點不太舒服的樣子,想起他一直都有心血管疾病,不免有些擔心:“老田頭,你是不是坐車久了不舒服,要不上去那小房子那歇一會?”
老田頭倔強地嘀咕:“我沒事!吃兩顆藥就行。”
說著,他掏出個瓶子開始吃藥。
溫念白蹙眉:“老田頭,你在這里也是想考察這的環境,但專家們做的事兒也不是非你不可,別一會真不舒服了,倒是要拖累大家的進度,走,我陪你上去。”
老田頭頓了頓,沒好氣地把藥瓶子一收,轉身往山坡上小房子那走:“得,你就嫌棄我吧!”
溫念白彎起眸子輕笑一聲,問白村長要了鑰匙,攙扶著老田頭去休息。
小鐵皮房子很有些年頭了,不過看得出之前還是有人住的,山里干凈,灰塵不多。
里頭有張破破舊舊的床,有鍋碗瓢盆,還有張竹躺椅和一套破桌椅,竹躺椅一看就是這里人手工做的,有些粗糙。
老田頭嫌棄那床別人睡得臟兮兮的不干凈,溫念白干脆拿個毛巾掃了掃竹躺椅,讓老田頭在上面休息。
老田頭坐了一會,喝了點熱水,又吃了藥,倒是感覺緩過來了些。
溫念白看著他臉色好了些,溫聲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忙,有事兒打手機叫我。”
這里地方偏僻得很,信號差,但還是能打通電話的,國家基建工程牛逼就牛逼在這里了。
老田頭閉著眼,懶洋洋地點點頭:“啰嗦,你去吧。”
溫念白有點好笑地離開小房子,下了山坡去幫忙。
轉眼忙到快中午,日頭忽然有些陰下來,白村長也讓人送飯上來了,大家伙都松了口氣坐下來將就著吃東西。
溫念白正打算拿著飯去山坡上找老田頭,忽然覺得身下一熱,肚子隱隱地抽痛起來。
她呆了下,有些懊惱又窘迫地打開手機的生理期記錄表——
她忙起來,忘記算例假時間了,就是這兩天!
溫念白尷尬地夾了下腿,湊到李標顏身邊:“突然來例假了,你有衛生巾嗎?”
李標顏愣了下,趕緊湊過去看了眼溫念白的褲子,壓低了聲音:“褲子沒臟,但是我沒衛生巾。”
溫念白撫額,本能地看在場的另外一個女人——歐陽寧。
恰好歐陽寧也看了過來。
溫念白原本想假裝若無其事。
但李標顏卻直接湊了過去,把事兒低聲跟歐陽寧說了。
歐陽寧挑了下眉,倒是拿著自己背包走了過來,拿出兩片衛生巾和一包紙巾遞給去:“溫經理也是大意了,去鐵皮屋那處理一下吧。”
溫念白順手把自己的手機塞給李標顏,拿了衛生巾和紙巾,對著歐陽寧有些尷尬地笑笑:“謝謝你。”
“不客氣。”歐陽寧淡淡地道。
李標顏負責分發飯,見沒啥事兒就去繼續發飯菜了。
溫念白正準備拿盒飯去小鐵皮屋,忽然聽歐陽寧叫住自己:“溫經理既然身體不舒服,那就不必跟著大家這么辛苦在地里忙,不妨去小木屋休息一下,如果真想幫忙,可以幫忙整理下我這里的標本,或者核對一下最近項目的進出賬?”
溫念白看著她給自己指派任務,一副她是項目主導人很公平公正的樣子,心底有些想笑。
因為在柏蒼那里找不到存在感,所以在自己這里找存在感么?
不過,她倒是對這個安排沒什么異議,轉身就拿著歐陽寧遞過來的一籮筐標本和賬本,再端兩個飯盒上坡去找老田頭。
剛走到小房子門口,就看見老田頭走了出來,雖然臉色還有些疲憊,但是精神卻好了很多。
他接過溫念白手里的盒飯就往山坡下走:“行了,我沒事兒,我跟大家一塊吃。”
溫念白看他狀態還行,就交代:“行,那你去吧,我在這里整理些標本和賬目。”
老田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嘴唇有些白:“怎么,你也不舒服?”
溫念白掩飾地尷尬一笑:“嗯,肚子有點疼。”
老田頭搖搖頭:“嘖,現在的年輕人還不如我們老年人,趕緊休息去吧。”
說著,他拿著飯盒邊嘀咕邊下了山坡。
溫念白端著飯盒進了小木屋,先趕緊把自己打理了一下,處理完了尷尬這才坐下來邊吃飯邊核對賬本。
但是小腹的疼痛越來越明顯,身下的潮涌也漸漸頻繁起來,她忍不住揉揉眉心,努力轉移注意力。
她的生理期痛一向在第一天最嚴重,有時候甚至得吃止痛藥或者請假。
可是今天她沒有帶止痛藥。
實在是疏忽大意了。
勉強吃完飯,又整理核對了下標本,她只覺得疲憊不堪,連看賬本的精力都沒有了。
“算了,睡一會。”她抱著賬本和抽痛的肚子蜷縮在竹椅上,腦子一陣陣發暈,不由自主地沉沉睡去。
歐陽寧吃完了飯,正準備起身,卻忽然瞧見溫念白的手機。
雖然沒有密碼,她還是忍不住點了下屏幕。
屏幕上瞬間跳出鎖屏的畫面——俊美邪氣的男人低頭親吻小女人的臉,目光是她從未見過的深沉、幽暗又熾烈。
歐陽寧握緊了拳頭,閉了閉眼,她從來沒有見過哥用這種眼光看任何東西,除了溫念白。
嫉妒似火一般灼燒著她。
歐陽寧眼底冷光一閃,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順手就把手機給扔進一邊的山谷下,隨后大步流星地走開。
吃完了飯,大家伙又開始干活,只是才干了一個小時,天空忽然烏云密布,豆大的雨滴落下來。
“靠,搞什么,剛才不還艷陽高照么!”老田頭沒好氣地嘟噥。
李副縣長卻快步走過來招呼所有人,臉色不太好:“快,大家收拾收拾,咱們趕緊走,有個大臺風登陸后忽然轉向,暴風雨會影響到咱們這里!”
他其實是查過天氣的,但是天氣預告通報的臺風路徑對融寧幾乎沒有影響。
可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這臺風突然改變了路徑。
雖然有縣里兩小時前就發了信息,可他忙著干活和考察周圍環境,壓根沒看手機。
聽著李副縣長這么一說,加上漫天雨滴“噼里啪啦”低往下掉,眾人慌忙收拾東西就往山下跑。
臺灣專家老周點著收集的植被和土地樣品嘀咕:“哎,好像還有一小筐不見了。”
“別管了,臺風要來了,你我都臺灣人,還不知道臺風過來的威力哦,快跑了啦!”另外一個臺灣專家趕緊提著東西走人。
老田頭身體不太好,是重點照顧對象,歐陽寧直接叫其他人一塊攙著他下山。
老田頭倔強地要自己走,抗爭不過,被李標顏和另外一個年輕的項目組成員架著走。
他惱火地嘀咕:“我哪有這么沒用啊!!”
隱約間,他覺得好像忘記了什么…
“嘩啦!”雨點與風愈發的密集了,但一陣有一陣無。
“快走,這風吹云散,不一定會馬上就暴雨,但再拖就不一定,趕緊!”白村長很有經驗地招呼大家。
都是靠近沿海的省份,大家伙都有經驗。
歐陽寧沉默著,忽然回頭看了眼山上的小鐵皮房子,眼底閃過猶豫,最后卻抿著唇沒說話,轉身跟著大部隊下山。
下山速度比上山快,約莫二十分鐘,大家伙都雞飛狗跳地沖到了停在路邊的車上。
“我們先回縣里吧,還是在村里避雨?”老周問。
歐陽寧看了眼老田頭,突然有些猶豫地道:“要不咱們回縣里吧,我看老田頭的身體好像不太好,他有心血管疾病,今天到了山上歇了一會才好,萬一有點什么事兒…。”
“我有什么毛病啊,你們這些小姑娘怎么一個個那么啰嗦!”老田頭不悅地嘀咕。
李標顏也沒多想,她知道老田頭的重要性,立刻道:“老田頭,你這樣,念白姐會著急的。”
李縣長聞言,直接拍板:“根據縣里的通報,估計還有一個小時會有大規模降雨,現在是小規模前奏,但是這里山多,說不定臺風沒那么快,能撐一會,大家開車小心點!”
下了決定,眾人齊齊上車,火急火燎地開著車一路出發。
白村長帶著幾個村民朝著他們揮了揮手:“再來啊!一路小心!”
雨漸漸地大了起來…
陰云密布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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