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祝龍出現在梁山泊?”高俅驚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是的,太尉!我們五千大軍全都沒了!”一名滿身血污的軍官跪在太尉面前,痛哭流涕道。
“五千大軍說沒就沒了?就是五千頭豬也夠祝龍殺幾天吧?”高俅驚恐之下,變得暴怒起來。
“這個、這個殺豬跟打仗不一樣的…”軍官一愣,打了十年仗還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比喻的。
他冷靜了一下,解釋道:“當時祝家軍水師大舉登陸,我們正奮勇抵抗,這個時候祝龍突然率領騎兵從我們背后殺出來!”
“末將率領部下拼死抵抗,奈何遭遇前后夾擊,寡不敵眾,對方又全是騎兵…頓時全軍潰敗,末將殺出一條血路,前來向太尉報告軍情。”
“祝龍有多少兵力?”高俅面色稍緩,都怪這祝龍太狡詐了!
“這個…”軍官心里一橫,道:“騎兵大約兩萬,水軍三萬!”
撲通!
高俅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黨世英連忙將高俅扶起來,黨世雄審視的目光看著那名軍官,嚴厲問道:“說實話,敢謊報軍情的話,蠻騙主帥的話,立即斬首!”
那軍官脖子一縮,眼神猶豫,吞吞吐吐道:“戰斗太突然了,末將來不及點數敵軍人數,只見四面都是敵軍騎兵,數倍于我軍,方才推斷出來的。”
“哼!”高俅面色不善,喝道:“那水師呢?真有三萬?”
“末將敢發誓,水面上有船兩百只,都是大船,最少也能乘坐一兩百人,末將據此推斷,只是、只是我們抵抗有力,他們未能上岸,所以,我也沒有數清楚到底多少人,但肯定不會少于兩萬人…”
“推斷!又是推斷!你夸大敵情,欺瞞本帥,霍亂軍心!來人,將他拉下去砍了!”高俅大怒。
軍官大驚,本來只是想夸大敵軍人數,為自己的失敗推脫,哪知竟然若怒了高俅,要被拉出去砍頭。
“太尉饒命啊!我為朝廷立過功,我在西北流過血,我要見童樞相!我要見童樞相!!”軍官驚慌大喊著,被兩名強壯的親兵拖了出去,最后傳來一聲慘叫,聲音戛然而止。
“太尉,這小子是童樞密使的人,殺了他恐怕引來童樞密使的不滿?”牛邦喜擔憂道。
高俅傲然道:“敗軍之將,還敢欺瞞主將,不殺他不足以平我心頭之怒!區區武將,殺了他,童樞相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黨世英和黨世雄兄弟互相對視一眼,神情有些落寞。
這名軍官雖然夸大敵情,但這也是宋軍的頑疾陋習。
他一身血跡,顯然經過一番死戰,才殺出重圍,未想沒死在戰場上,卻死在主將刀下。
這樣的結局讓他們狐死兔悲,“區區武將”四個字更是讓他們心里悲涼。
高俅對手下人的想法渾然不覺,對牛邦喜道:“你還愣著干什么,趕緊讓梅展過來!”
“是是!”牛邦喜連忙跑出去了。
高俅在大帳中走來走去的,心情難以平復。
祝龍終于出現,心里的一塊石頭終于落地了。
這反賊一定是坐不住了,才提前出現的。
畢竟自己同時攻打祝家莊和鄆城縣,肯定給了他太大的壓力。
嗯,壓力可能是在祝家莊那邊,這兩天自己攻打鄆城縣十分不利,一次都沒登上城墻,每一架云梯都有十幾個人盯著,攻城的士兵根本不敢冒頭。
但是,祝家的軍隊有點多啊,騎兵一萬,水兵兩萬,那就三萬了。
自己手中也才三萬人,其中騎兵不到兩千…
看來必須掉丘岳和周昂回來了,只留徐京攻打祝家莊就行了!
還有,酆美也可以調回來,他那里還有五千人,既然祝龍在東面,那他在西邊有什么用?
想到這里,高俅寫了兩軍令,分別派人送出去了。
這時,梅展也進來了,行了個禮,道:“高太尉,末將見很多將士逃了回來,說祝龍率大軍出現在梁山泊邊上,可是實情?”
高俅點點頭道:“不錯!梅老將軍,本帥想請你去抵擋祝龍!”
“高太尉有令,末將自當遵從!請太尉定一個期限!”梅展說得鏗鏘有力,展現了一個老將的鐵血風范。
“期限?”高俅一愣,納悶道:“要什么期限?你一直頂著就是!”
梅展聽了這話,身體一晃,差點沒摔倒,猛地抬頭,盯著高俅,大聲道:“太尉大人,我部兵馬已不足一萬人,聽聞祝龍單單騎兵就不止一萬,更有水師數萬,末將只能抵擋一時,不能抵擋一世啊!”
“這樣啊!”高俅皺起眉頭,想了想,道:“我調酆美去幫助你吧,他手下還有五千人馬!”
梅展苦笑道:“五千人馬,于事何補!”
“兩天!本帥只要你抵擋兩天便足矣!”
梅展頗為無奈道:“太尉能在兩天內攻下鄆城縣?恐怕就算攻下來,也于事無補!朝廷派我們來,是剿滅祝龍亂軍,而不是收復鄆城縣。”
“你說的,我怎么會不知道!”高俅不滿的冷哼一聲,道:“我的謀劃安排豈是你能所知的!”
“哦?”梅展有些不肯相信,道:“太尉大人還留有后手?”
高俅本不想說,但見梅展似乎不相信自己,忍不住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揮了揮手,將帳中的親兵全都趕出去,又讓黨世雄去門口守著,只留下梅展、黨世英、牛邦喜三人在帳內。
他不滿的瞥了梅展一眼,沒好氣道:“你們恐怕早有疑惑吧,明明說好的十萬大軍,怎么最后只出動了六萬?”
梅展連忙點頭道:“末將確實百思不得其解,還以為是虛張聲勢,恐嚇祝家莊。”
“非也!另外四萬大軍另走一路,從大名府出發,由北京留守梁中書率領,有韓存保、王煥、張開、王文德四位老節度使為將,進攻祝家莊后路,我們約定好了,他們四月初八到達祝家莊!”
“四月初八?”梅展驚喜道:“明天就是四月初八啊!難道他們明天就能趕到祝家莊下!”
“哼,我諒梁世杰也不敢耽誤軍情,否則他岳父蔡京也保不了他!”高俅信心十足。
“太尉這一招瞞天過海,暗度陳倉真是妙不可言啊!古之名將也不過如此!末將佩服得五體投地!剛才還心有疑慮,現在想來,真是汗顏啊!跟太尉一比,我這一輩子仗都是白打了!”
梅展大肆吹捧,高俅瞇起眼睛,捻著胡須,得意洋洋。
“好了,你先去吧,我已經派人去調酆美了!”
“西面也不能沒有防御啊!”梅展擔憂道。
“行了,祝龍都在東面,西面還要人干嗎?浪費兵力!放心吧,我會派一個營去警戒的!你只要將祝龍牢牢吸引住就行了,他若撤退回救祝家莊,你也要黏住他!”
“他若是不顧祝家莊,逃跑去做流寇呢?”
“祝龍的父親和妻子都在祝家莊,他號稱山東第一孝子,不可能棄老父親不顧的,若真的如此也好,那他的江湖名聲都毀了,以后誰還跟他!”
“太尉所言有理!末將這就出發!”盡管心中不以為然,梅展沒有跟高俅爭辯,出去召集部下出發了。
他往東前行二十余里,遇到了祝家軍的游騎,預料祝龍大軍就在前方,于是安營扎寨。
官兵的斥候也出動了,跟祝家軍的游騎較量,結果被狠狠教訓了一頓,回到營中不敢再出去了。
酆美接到高俅的命令的時候,正在接見一個神秘人物,只見他一身書生打扮,卻身材健壯。
“呂、呂兄弟你怎么來了?”酆美十分驚訝,來人正是祝龍的貼身護衛呂方。
呂方抱拳行禮,道:“我家主公讓我通報酆將軍一聲,高俅派四萬大軍,暗度陳倉,從大名府偷襲我祝家莊,如今全軍覆沒了!”
“啊!還有這樣的事情?”酆美大吃一驚,高俅的安排,他完全不知道的!
如今高俅弄巧成拙,恐怕敗局已定了!
“不知祝大官人想讓在下做什么?”
呂方搖搖頭道:“什么也不用做,將這個消息告訴高俅就行了!”
酆美一愣,然后馬上明白了!祝龍這是要打草驚蛇,讓高俅慌亂起來。
“行!我這就去告訴他!”他看了一眼手上的調令,道:“高俅正要調我去東面,抵擋祝大官人呢!呂兄弟你回去讓祝大官人從我的防區通過!”
呂方笑了笑,沒有說什么,抱拳告退了。
酆美帶著部下五千人,回到鄆城縣下的官軍大營,前來拜見高俅。
“高太尉,不好了,我軍抓了一個祝家軍的奸細,拷問一番后得到不少消息,原來祝龍剛剛從陽谷縣回來,他去埋伏了北京大名府的梁中書!梁中書四萬大軍全軍覆沒,他本人生死不知啊!”
高俅如遭雷擊,驚得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過了半晌,他臉上才恢復了一點血色,定了定神,告誡酆美道:“酆將軍,此事干系重大,萬萬不可外傳,必須要保密!”
“末將明白,此事只有末將知道,那個奸細已經我被殺了!除了太尉,沒有第三個人——”酆美看了一眼黨家兄弟和牛邦喜,繼續道:“沒有第六個人知道!”
“嗯!你干得好!”高俅點頭稱贊道,想了想道:“你也別去梅展那里了,今晚跟我一起撤退!”
“連夜撤退?”酆美失聲叫道,連黨世英和黨世雄兄弟倆都一臉驚訝。
“兩萬五千大軍,夜間突然行動很困難。還有梅展、徐京、丘岳三位將軍…”
“別管他們了!”高俅擺擺手,道:“我們五個人先走,只帶兩千騎兵,其余的人,都放棄了!”
高俅的一番話讓酆美和黨氏兄弟目瞪口呆,刷新了他們三觀下限,只有牛邦喜熟知老爺為人,毫不意外。
“發什么呆?趕緊召集騎兵,等天黑之后,立即出發!”高俅不容置疑道。
鄆城縣往西,一座峽谷中,祝龍負手而立,部下大將們都簇擁在周圍。
一直做疑兵的千驥營營尉曾弄和他的四兒子也在這里,他們見老四曾魁平安無事,十分開心。
呂方剛剛回來,站在祝龍對面,述說著跟酆美見面的場景。
祝龍聽完后,冷靜斷言道:“高俅今天會連夜逃走!”
沒有人懷疑他的判斷,都紛紛摩拳擦掌的看著他。
“主公,這次不要再讓我老秦作壁上觀了!”秦明急忙道,生怕又沒有出戰的機會。
祝龍笑了笑,龍騎兵數量稀少,是關鍵時刻,用來扭轉戰局的。以祝家莊目前的條件,還不能用隨意使用龍騎兵,所以秦明注定不能每戰沖鋒在前。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落山,夜幕快要降臨了,對呼延灼和聞達道:“你們去高俅回濟州城的必經之路上埋伏,將高俅活捉回來!”
“是!”兩人異口同聲應道,然后轉身離去,召集玄武軍騎兵出發了。
祝龍盯著呼延灼遠去的背影看了一會,收回目光,掃視一圈,沉聲道:“諸位弟兄,別看大宋表面繁花似錦,但根子已經爛了!軍隊雖多,但是虛胖子,打不了勝仗!”
“今晚我們戰勝官軍,離宏圖大業就又進了一步!只要跟隨我祝龍,我保證你們都能封侯拜將,名垂青史,萬世傳頌!”
“隨我出發!”
他的聲音里充滿自信,帶有強烈的感染力,讓部下情不自禁的信任他。
思想政治工作他是勤抓不懈的!
“農民起義軍”,聽起來高大上,充滿正義,占據著道德制高點。但是歷史證明,農民起義軍里,充滿了無數的背叛,出賣老大,給兄弟兩肋插刀,彼此廝殺吞并,爭權奪利…在歷史中屢見不鮮。
造反、招安、再造反、再招安…
祝龍從來不將屬下的忠誠視為理所當然,如果有一天,最信任的屬下背叛了自己,他也不會太意外。
忠誠是稀缺的、珍貴的品質,不可能人人都有,只能用利益來彌補!
用利益將屬下凝聚在自己周圍,甘心為自己賣命。
只要自己出價比敵人高,屬下就不會輕易背叛自己。
但目前,他跟大宋朝廷沒辦法相比,人家能給高官厚祿,合法的身份,光宗耀祖的榮耀…
自己能給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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