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承安嘆為觀止,滿臉服氣地道,“說實話,我本來以為柳大師失誤了才把墨汁灑落到白紙上的,誰想到居然是傳說中的潑墨畫法,而且把潑墨畫法的妙處展現得淋漓盡致,畫卷里寄托著對自然山水的情懷,難怪柳大師才氣沖天卻隱居在這深山老林里啊!”
蔣良生也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柳滄海的潑墨山水圖,“原本是毫無規則的幾滴墨汁,乍然間,乾坤倒轉,一副趣意盎然的山水圖躍然于紙上,真是有如神跡!要是再早個十年,我一定轉而專攻國畫去了!”
彭振業卻苦著臉道,“看了柳大師的畫,以后其他人的畫就再難以入眼了啊!”
余鴻禎是專門來當評委的,琢磨了下措詞,“小孟的畫…”。
孟翰林從震撼中穩定了心神,他的心態徹底發生了改變,很平靜地向余鴻禎、柳滄海道,“余教授、柳大哥,我輸了,而且是完敗,之前,我自認為有幾分天賦,心高氣傲目中無人,甚至經常以曹植自比,覺得天才才氣一石,我爺爺占一斗,我自己獨占八斗,其他人共分一斗,常常自嘆曲高和寡,不愿意展現出自己會繪畫、書法的事,因為那個時候覺得其他人都不配!”
“前幾見識到柳大哥讀書聲,對孟子有極深刻的解讀,連鳥雀都停止鳴叫認真地聽著,達到了傳說中國學大師的境界,而我讀了十幾年的書,卻一直都沒摸到門檻,心中有所不服,想著自己更擅長書法、國畫,所以才向柳大哥請教!”
“沒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柳大哥這一副潑墨山水圖,讓我認識到自己之前的可笑!倘若要說的話,也是天下才氣一石,柳大哥獨占八斗才對!但是我仍要向柳大哥請教下書法,不過不是像之前那種挑戰的心理,純粹是好奇想見識見識柳大哥的書法,又到了何種境界!”
余鴻禎對孟翰林道,“小孟,你剛說天才才氣一石,柳大師獨占八斗,那你也獨占一斗了!”
田承安笑道,“更難得是小孟有這樣的天賦,而且有這樣的覺悟,能及時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更是難得可貴啊!只是生不逢時,天已生柳大師了啊!”
柳滄海頗為欣慰,他答應孟翰林的請教,就是想調教下孟翰林,他的初衷是達成了,“深山藏虎豹,田野埋麒麟,大家只是交流下,我也當不起各位專家的盛贊!”
承認別人比你強很難嗎?
很難!但也很容易!
孟翰林心結打開,整個人舒坦很多,沒在像之前一樣,板著一張臉,不夠言笑,“哈哈,柳大哥,你就別推脫了,我想見識下你的書法!”
蔣良生也翹首以盼,“上次來得匆忙,我們也沒來得及細品,柳大師,您就讓我們開開眼吧!”。
柳滄海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想再顯擺自己了,“算了,你們遠來是客,到院子里茶都沒來得及喝一口,還是先喝一口茶吧!”
孟翰林對喝茶沒興趣,拿了一疊白紙放在桌子上,“我先來!”
“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積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備焉。故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舍…”。
荀子的一篇勸學洋洋灑灑出現在紙上。
彭振業乍看就被吸引了,“這篇勸學字跡剛勁有風韻,行文筆調輕快流暢,點畫勢態的變異富有動感,用筆首尾連貫提按頓挫清晰可見,呈現出一股蒼勁流暢之美,確實是寫得極妙啊!”
蔣良超也擅長行楷,可捫心自問,他也略輸一絲神采,“小孟的勸學頗有神韻,書虛實結合濃淡有致,字與字之間銜接流暢,有如行云流水,行楷的造詣還在我之上!”
田承安笑道,“長江后浪推前浪,蔣會長當年也是個天才少年,現在被后浪給拍在沙灘上了!”
蔣良超訕訕地笑道,“跟柳大師、小孟相比,我就是一個正常人,那算是天才啊!”
孟翰林沒在意那幾人的夸贊,把紙筆給柳滄海準備好,“柳大哥,請了。”
柳滄海很無奈,這小子性子還是很急啊,只能從孟翰林手中接過毛筆。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唰唰唰!
沁園春雪一蹴而就!
作品整體上看起來秀麗、溫婉,線條不以厚重取勝而在恬淡中表現其運筆的暢達與精致,于灑脫之中見靈秀之氣,展現給人的是一種自然與率真,以清暢溫雅的藝術風格保證了字里行間的虛靈之氣,清而純、靜而雅,以從容不迫、抒情婉約的風格和情調,來闡發創作主體的遠古幽情。
啪啪啪!
彭振業沒忍住拍手贊道,“上次見到了柳大師的草書,盡得張旭的精髓,這次行書居然也神乎其技了!筆劃之間盡顯淡然韻致,洋溢著一種清雅的藝術品味,以及一份純真的審美情懷,這幅沁園春雪行書作品,端嚴中巧寓變化,收斂多于舒揚,含蓄多于直張,內剛外柔,點畫圓融俊朗,不激不厲,顧盼有情,洋溢著文質彬彬、瀟灑自如的君子之風啊!”
蔣良生望著這幅字內心激動不已,“柳大師的沁園春雪筆劃變化豐富,注重虛實輕重和韻味、意境,把中國傳統書法的魅力完全的表現出來,每一筆都流暢、簡潔,每一個字都亭亭玉立,如仙鶴獨立,高傲潔凈。每一行字都布局嚴謹,工整,有韻味,有意境,有視覺沖擊力,令人百看不厭,回味無窮!”
孟翰林亦很有自知之明,若他的勸學是頗具神韻,而柳滄海的沁園春雪,則氣勢噴薄于字外了,心服口服地道,“柳大哥的沁園春雪寫出了詩詞中那種氣勢和氣魄,一代偉人立于天地之間,巍巍峨似山耀耀光如月,撐天掌地之形象躍然眼前,書法已經達到了非凡的境界,我輸得一點都不冤枉啊!”
柳滄海淡淡地笑道,“行啦,你們都站累了吧,來喝一口茶吧!”
田雨欣幾人小心翼翼地把柳滄海寫的字拿開,準備給柳滄海騰出位置來泡茶,可把紙挪開的時候,居然有一行字清晰地印在桌面上!
蔣良生、彭振業等之前見過柳滄海的草書,再見到柳滄海的行書,仍然會贊嘆柳滄海的書法高絕,可并沒有太多的震驚或者意外,但看到印在桌面上的字時,兩個人都徹底傻眼了!
這是…
力透紙背,入木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