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宗,天元殿。
此時,殿內坐滿了人,整個大殿都彌漫著一股十分緊張的氣息。
便是向來隨心所欲,很少參加眾人集會的楚墨瑾,此時都端正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紅菱更是一臉怒氣,絲毫不加以掩飾。
“啪”芊芊玉手驟然猛烈的拍在了桌子上,她的一雙美目幾乎要噴出火來“浩然宗如今這是什么意思?真當我們青嵐大陸無人了是么?”
龍傲天雖然和紅菱素來不對付,但這件事上,他和紅菱的想法卻是一致的。
不過表現的不如紅菱那般直接罷了。
“你先消消火氣,這樣大吼大叫有什么用,人家還不是該如何還如何。”
新上任的大長老,看著有些不穩重的紅菱,忍不住擰了擰眉頭“我覺得既然我們宗門的弟子沒有受到傷害,我們也不必有這么大的反應。左右受傷的不過是一些散修。
何況人家也不也說了是誤會一場么?”
五長老翹了翹胡子,一臉的不可置信“大長老,你這話說的我便不認同了,什么叫和我們無關,那山腳之下的小城是我們滄瀾宗,直接所屬城池。
是他們違反城池規則在先,破壞他人交易在后,這是赤裸裸的挑事!所挑戰的就是執法堂的威嚴!
最可惡的是,他們還不服執法堂的管教,如果不是我宗執法堂的弟子厲害,受傷的人群中便有我宗的弟子!
在我看來,這就是對我們滄瀾宗的挑釁!”
謝英也點頭道“確實如此,事情發生所在地就在滄瀾宗的山腳下,便是傻子也該知道這是我宗的所屬城池,他們到了別人家的地盤不知道收斂不說,更是以尋找叛徒這等劣質借口生事。”
紅菱怒不可遏“還有那幾人被抓后的嘴臉,你們不是沒看見吧?他們是料定了我們不敢拿他們怎么樣!”
大長老抿了抿唇“我倒是覺得是你們想的太多了,那幾人是浩然宗暗堂之人,相當于我宗的執法堂弟子,出現在這里,必是有任務在身。
為了完成任務,情急之下動手,倒是也能理解。
據我所知,我宗執法堂弟子,可比那些人更為霸道吧。”
五長老忍不住冷笑“我宗執法堂弟子霸道不假,卻也從不曾冤枉過一個無辜的修士,便是霸道,針對的也是那些無惡不作的惡人。
還請大長老搞清這其中的區別,別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況下,胡亂開口才是。”
大長老額角的青筋輕微的抽動了一下,不過想到五長老的修為畢竟在他之上,便是心中有所怨言,也強行忍了下來。
然而嘴上卻不服輸道“所以我才說是誤會一場,人非剩下,孰能無過,五長老莫不是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
如今個大宗門同氣連枝,你非要因為這點小事和浩天大陸第一宗門鬧掰才開心么?
倘若真的是如此,我倒要問你是和居心了?”
紅菱本就是暴脾氣,加上她一直看不慣這位大長老,幾乎不等五長老反駁,便直接拍案而起“你這說的是什么屁話!你是選擇性眼瞎么?浩然宗如今那四處滋事的作風,你沒看見?
還是說你天真的只看見了,發生在我們滄瀾宗山腳下的這一起事故?”
“身為滄瀾宗的大長老,你又沒有閉關,莫不是被人封了聞覺?”
紅菱厭惡大長老,不巧,這大長老對于紅菱以及蘇綿綿也是百般的看不順眼,不過一個女修,憑什么單獨占著一個五行山峰“凡界有一句話,叫女子無才便是德,如今見了你,我才真真領悟了這句話的意思。
女人的目光當真短淺,即便如此,你覺得現在和浩然宗鬧掰于我們又有什么好處。
現在反擊回去,你的心里是痛快了,但你又可曾想過,以后在外歷煉的那些弟子,如果遇到了浩然宗的人,他們又該如何自處?
最重要的是,我們和浩然宗的關系也會降至冰點,到時候那降魔之地當真爆發,我們也會失了這一大助力!”
紅菱唇角冷笑更甚“你倒是目光長遠,可惜都沒長遠到什么正地方。
怎么,我們滄瀾宗什么時候需要別的宗門的眼色行事了。
我們又不是什么二三流的小宗門,需要忍氣吞聲到這種地步?
大長老,我看你當真是跪的久了,就站不起來了!
真等到了降魔之地爆發的那一天,誰求誰還不一定呢!
別忘了,降魔之地可不在我們青嵐大陸。”
在這一段爭吵的過程中,寧海始終沒有說一句話,只在二人提到降魔之地的時候,眼底劃過一抹值得考究的深思。
另一邊,任是那大長老表現的在如何像個高人,此時也被紅菱氣紅了眼。
人在憤怒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變得口不擇言。
他看了看紅菱又看了看她身邊的蘇綿綿,忍不住冷笑了一聲“當真是為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從你教出的徒弟,也不難看出你這人的品行了。”
紅菱也懶得在和此人裝什么表面友好,這個時候,更是將寧海曾經的勸慰丟到了九霄云外“你攻擊我師徒二人的品行當真是好笑極了,我徒弟再如何差,這宗門之內喜歡她的人也不在少數。
倒是你和你那半路收來的徒弟,看起來還要更加好笑吧。
你自己又瞎又聾,當別人也同你一樣?只不過大家都不好意思拆穿你罷了,你真的以為你拋棄曾經的那些徒弟這件事沒人知曉么?
要說品行,你我二人到底誰更差一些?”
聽紅菱說到這里的時候,大長老的手底下已經隱隱有靈氣浮現于其中。
他剛要私底下給紅菱一點教訓,便發現寧海的目光轉了過來,寧海的目光十分的平淡,那里面沒有指責,卻有著警示。
寧海在提醒他!
雖然心有不甘,大長老還是熄了手中的靈氣。只是心中對紅菱的厭惡又更上了一層樓。
寧海見大長老收了小動作,這才緩緩開口“我今日讓你們來這里,事商議解決的辦法,不是讓你們吵架,翻舊賬,彼此攻擊的!
一個長老,一個峰主,公然在大殿上吵了起來,成何體統!
你們這是生怕我滄瀾宗的笑柄不夠多啊。”
大長老深深的吐出一口氣來,不再看紅菱一眼,只是對著寧海抱拳作揖“宗主,我還是覺得這件事當以大局為重。
那三個弟子皆是浩然宗暗堂之人,如今暗堂在修真界的地位不比執法堂來的要低,我們貿然扣押他們的人,怕是有所不妥。
我個人認為,既然他們是為了任務,還是應該放掉的,畢竟現在形勢緊張,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方為上策。”
在場的人都沒想到,紅菱已經這樣說他了,大長老依然一意孤行。
紅菱氣不過,起身便也要出聲反對,然而這個時候龍傲天突然拽住了她的衣袖。
她立刻瞪圓了眼睛,似在問他“你也要攔我?”
龍傲天無奈,傳音給她“稍安勿躁。”
龍傲天到底在寧海的手底下呆了兩百多年,豈會不知滄瀾宗的名望尊嚴對于寧海的重要性。
但如今,寧海非但沒有出手阻攔,還任由大長老將這番折損宗門顏面的話說完了,可見寧海怕是也有自己的考量。
寧海不是一個糊涂的宗主,更不是區區一個大長老可以左右的,這個看似老實和藹的人,心黑著呢,否則又怎么可能教出夏玨這樣的弟子。
一宗之主,便是表現的和藹可親,也不代表它是只拔了牙得老虎,只是因為他藏起了那份威嚴罷了。
說句不好聽的,殺人狂魔也不會將“我是壞人”寫在臉上不是。
寧海點了點眼前的案幾,在外人看來,好似在思索著大長老話語中的可能性。
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紅菱雖然沖動的時候腦子不清醒,但冷靜下來之后,也察覺到了場面的不對勁。
而大長老對這一切,絲毫無所察覺,還以為自己的話動搖了寧海的想法。
他心里不禁有幾分欣喜,同時也有幾分鄙夷,原來一宗之主竟是這般容易被牽著鼻子走的么?
那豈不是說,以后他只要表現得強勢一些,再壓過其他看起來十分佛系的峰主長老,這滄瀾宗遲早會成為他的一言堂?
單是這樣想著,他的心里便止不住的興奮。
殊不知他自以為掩飾的很好的一切,早就全然落在了楚墨瑾的眼中。
他輕聲嗤笑了一下,撇開目光,對于這種人,他連同他說話的欲望都沒有。
愚蠢而不自知,還不如另兩位來的精明,至少人家老實還懂得藏拙。
他可到好,處處同紅菱作對,生怕別人注意不到他么?
可笑的是,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問題不說,還偏偏把別人都當成了蠢貨。
楚墨瑾只想說,果然是從下面另外提拔上來的東西,上不得臺面不說,小心思還特別多。
滄瀾宗既能成為青嵐大陸的第一宗門,宗門內的管理者又豈能都是平庸之輩,真的以為別人隨便佛系一下,就能將一個宗門拉扯上第一大宗?
嘖,這都在做些什么美夢。
不過這件事,顯然不會這樣輕松的結束。
大長老見宗門低頭思索,又喋喋不休的說了起來。
當然任是這話說的天花亂墜,翻來覆去也就那么兩層意思。放了那三人,和浩然宗的人打好關系,更深層的意思是…即便稍微低一下頭也沒關系…
紅菱雖然明白了寧海自由打算,但聽了那大長老如同洗腦式的言詞,仍是被氣的不輕。
同時和紅菱如初一轍生氣的還有蘇綿綿。
這樣的場面,親傳弟子自是有資格到場的,所以蘇綿綿金辰之流也都在。
從方才大長老提到她的時候,她便壓抑著怒火,如果不是金辰死命攔著,恐怕她早就沖了過去。
她不停的給自己心里做著建設,不停的告訴自己,那老頭是大長老,是長輩,她不能放肆。
但你聽聽他現在說的是人話么?
金辰只能安慰道“上面都是長輩,你應該相信他們,你現在沖過去只會把事情弄的更糟糕,讓大長老更有機會借題發揮。
他本就看不上你師父,你沖出去正好給了他話柄,讓紅菱峰主處于騎虎難下的地步,而這些是你想看到的么?”
蘇綿綿沒有再沖動,只是看向大長老的身影,眼底驟然竄出兩簇火苗。
想她在滄瀾宗也生活了接近百年,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討厭的前輩。
蘇綿綿抿了抿唇,傳音給這大長老道“我們宗門聘選長老的方式是不是該重新改改。”
金辰額角劃下了一滴冷汗“這個…恐怕不行,畢竟這是歷年來的規矩,不是說改就能夠更改的。
何況,這個長老在早年確實為宗門做過不少的貢獻,他當選上大長老其實也算得上實至名歸。”
蘇綿綿卻好似聽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話一般“就這樣貪生怕死的一個人,真的給宗門做過不少的貢獻?”
金辰點頭“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執法堂的卷宗確實是這樣記載的。”
“我的天,看他提起浩然宗時候拿狗腿的模樣,我簡直以為,這是浩然宗派來的臥底。他這人如果在浩然宗的話,恐怕能混的更為風生水起吧。”
看著蘇綿綿那張明艷的小臉做著夸張的表情,金辰唇角的笑意更甚。
心里的暖意也在日漸發酵。
算了算時間,蘇玖快回來了吧…
哎…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這般盼著蘇玖能快點回來。要知道以前他可是很排斥蘇玖回來的,因為她每次一回來,就會奪走這個傻丫頭的所有目光。
他該慶幸蘇玖不是男子,也和蘇綿綿有著血緣關系,否則他那一顆遺失在綿綿身上的心又該如何自處。
大長老也不嫌累,這一說便說了一盞茶的時間。
甚至說到最后,他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口舌已經明顯開始發干。
“所以,宗主,您對我的提議想的如何了?”
大長老雖然用的是詢問句式,但他的表情無不是在告訴眾人,這件事恐怕已經十拿九穩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寧海才終于抬起了頭。
他像是在看什么稀有物種一般,盯著大長老看了半晌。
大長老經過這樣目光的審視,心里只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他不明白寧海到底在看什么…
寧海見狀低聲道“既然如此,那便…”
眾人幾乎都立起了耳朵,聽寧海最后的決定。
便連原本有些打瞌睡的后排弟子,也來了精神…
然而這個世界有時候就是這么講理,還不等掌門說完,大殿的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喧嘩。
同時還傳來了淡淡的血腥味。
寧海的眸色驟然劃過一絲凌厲,不過這一閃而逝的眸色遁去的十分之快,快到旁人來不及捕捉,便完全隱藏了起來。
天元殿大門被打開。
里面的人也看到了外面的景象,兩個守門弟子被打到口吐鮮血。
而來人也不是別人正是,暗堂一行人。
帶頭的人臉上帶著半塊面具,另一半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十分的猖狂。
來人是夏赟,現任暗堂的堂主。
除此之外,他的身后還帶了十幾個暗堂的弟子,這些弟子一個個的也都一臉的不屑,十分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