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八章&第九百九十九章
聲音蒼老而沉寂，仿佛來自于遙遠的天外。
“你是回影流光的器靈。”楚洛痕所說的很是肯定，而非疑問。
那聲音頓了頓，似乎是沒想到楚洛痕會突兀的說這樣一個問題。
“是的，不過已經好久沒有人這般稱呼過我了。”起止是好久沒人這么稱呼他了，也是好久沒有再來新的人了。
“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楚洛痕這句話剛落，周圍的空氣明顯多了幾分沉寂。
許久之后，那聲音才再度響起“我怎么出現在這里…世間過的太久，我已然記不清楚了，只記得模糊中有那樣一個身影，將我帶去過很多的地方，而最終又選擇把我留在了這里。”
楚洛痕沒有就著這個問題繼續問下去，因為他知道，再繼續下去也不會再有什么結果。
他剛準備撤離，卻發現拿道聲音又出現了。
“不過，我很好奇，你這個人真的沒有任何想知道的事情么？”
“你是圣器，我既然在你的身體之中，想來我的秘密早就被你挖掘的一干二凈，到底有沒有，你應該比我本人還要了解才是，又何必再來問我。”
那器靈的聲音憑空添了幾分愉悅“你這樣的人，倒是少見，那么你想不想看看你的另外兩個同伴到底在經歷著怎樣的事情？”
楚洛痕輕揮了一下衣袖，人便消失在了茫茫的空間之中，只留下一句極為清冷的“沒興趣。”
對于他來說，要想知道什么，他自己會去親自尋找答案，而不是將希望寄托在一件圣器之上。
不過，自己如今又是看了一遍自己的成長的歷程，終歸還是有些思緒紛亂。
他于最初修煉時的成長歷程，可以說和多數修士一樣，別人經歷的，他也在經歷。
至于楚家…
他年幼之時便知道楚家的人不喜歡他，除了一個楚墨瑾，這些年也再沒有接觸過任何一個楚家人。
他們對于他來說，甚至可以堪比人生中的過客。
除了對于那個將他生下來便故去的母親有所歉意外，對于楚家可以說沒有絲毫的感情。
而楚家也是楚洛痕養成這樣性格的最終原因。
不過要說怨恨他們，倒也不至于，畢竟他于年幼之時，除了在楚家沒人搭理以外，倒也讓他正常的活了下來。
只能說確實是不在意吧。
楚洛痕自退出了回影流光之后，便感覺到丹田有一股暖洋洋的氣流在流動，他能感覺到回影流光正在將一種十分強烈的靈氣回饋給他。
楚洛痕并沒有通過回影流光直接離開，而是就地打坐，吸收起了這一股強大的能量。
同一時間，蘇玖也在經歷著同樣的事情。
因為蘇玖足夠聰慧，所以這世間很多她不解之事，到最后終會被她一一破解，從而也使得她的心里很少存在什么絕對的執念。
除了關于她的來歷。
不過或許她的來歷真的觸碰到了有關于天機之事，這次她所經歷的幻象，依然和她在結嬰之時所看到的幻象相同。
她最早出現的地方也還是大行山之中。在那個電閃雷鳴的夜，一道閃電劈過，大行山的某棵樹的樹杈之上便多了一個嬰兒。
至于再往前推進，景色便被一片白霧遮擋起來了，似是有著一股絕對的力量來阻止蘇玖的窺視。
蘇玖總覺得，那一片白霧散后或許才是她所追尋最后的答案。
幻境所顯是的同樣是她的一生，不過，也只有這一世。然而不知什么原因所致，蘇玖的一世在播放到中途的時候，出現了斷裂。
蘇玖注意到，斷裂處出現在將白素趕出山門之后。
不多時，回影流光便出了問題。
蘇玖發現自己所處的幻境居然在晃動，十幾息過后，更是出現了裂紋。
最后還是由陣靈出面撤掉了蘇玖周圍的幻境。
那陣靈的身影很虛，乍一看，讓人感覺到，它似乎好像快要消散了一般。
但很多事情都不能完全用肉眼去斷定，蘇玖能感覺到，它的氣息依然強大，雖說不如小珠凝實，但恐怕也不比小珠要弱上多少。
那是一個長胡子老者的模樣陣靈，看起來已經極為蒼老。
“咦？我居然看不透你這一世？”
那老者圍著蘇玖轉了兩圈，隨后才一臉感嘆的低聲道“原來如此，雖說氣息已經很淡，但你身上確實有先天元氣。有先天元氣屏蔽，也難怪我無法參透了。”
這個時候小珠有些焦急的跳了出來，對著那老頭便是一陣擠眉弄眼“老頭你胡說八道些什么！”
“九星凈世珠？你居然在這里，還…還成了這副模樣？”
小珠有些跳腳“什么叫我成了這副模樣！只是因為蘇玖尚且不夠強大，我才只能維持這副模樣的好嗎？”
任由小珠跳腳，老者卻是沒再理它，而是將目光轉向了蘇玖的手腕，自說自話道“單憑元嬰期的修為便能夠開啟三顆，實屬不錯了。”
“不過僅憑借你身上的這點先天元氣，緣何可以開啟三顆？”
小珠簡直要暴躁了，之前它一直沒敢說的問題，倒是被這個老頭吐了個精光。
“回影流光，你不會說話便不要說！”
老者一臉疑惑顯然還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
蘇玖眼底帶著淺淺的黯然，不過還是用手按住了小珠。
“不用隱瞞了，關于我體內先天元氣消退一事，我早已知曉。畢竟是我自己的身體，出了怎樣的狀況我還是清楚的。”
小珠臉上的慌亂之色一閃而逝“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破解第三環陣法，第七夜的時候。”
小珠驀然想起了在那一戰，蘇玖確實用上了自己的血液，只不過收效甚微。
“看你這樣子，應該是早就知曉了吧。”
小珠不敢看蘇玖的眼睛，只是胡亂的點了點頭，它本體為九星凈世珠，是圣物，和普通的靈器法寶不同，作為圣物，不止是對靈氣有所感應，對先天元氣一樣也是有所感應的，比如回影流光。
“其實在你對付那由咒所控的水網的時候，我便察覺到了。”
蘇玖想起了那時小珠的欲言又止，這才明白，小珠當時在糾結著什么。
小珠的一張小臉有些微微隆拉“原來你早已知曉…”
蘇玖笑了笑“我都沒難過，你這是又做什么。該是我的東西總會是我的，等小賦醒了，先天元氣還會再生的。”
蘇玖和小珠的對話，被回影流光完全聽在了耳朵之中。
“先天元氣的消退和再生？你是說，你之前不止是現在所表現的這一點先天元氣？難怪可以開啟九星凈世珠上的珠子了。
不過一個普通的凡體修士怎么能修出先天元氣，原先我還以為你是在哪里沾染的…
另外，在此界還出現了能和先天元氣抗衡之物？
多年未離開這里，竟是不知，外面居然有了這么大的變化。”器靈忍不住有些唏噓。
小珠則搖頭，對老者解釋道“阿玖的身世到現在都未曾探尋，就在方才你也看到了不是么？再者，蘇玖體內的先天元氣變弱不是因為有什么東西可以何其抗衡，而是因為封印。”
在聽到小珠說這句話的一瞬間，蘇玖似是抓住了什么一般，使得她的目光驀然一亮。
她體內的先天元氣是因為小賦而生，因為小賦的沉睡，先天元氣的再生功能也被一同封印。
所以背后之人真的只是想封印她的天賦么？抑或是她的先天元氣…
老者顯然沒有察覺到蘇玖情緒上的變化，依然沉浸于同小珠的對話當中“封印？”
小珠點頭“阿玖的天賦也好先天元氣也好都是息息相關的存在，大概于三個多月前，因為不小心，被落在某處的咒文鉆了空子，導致她的天賦被封印，同時，先天元氣也沒有再生，幾乎可以說是，阿玖用掉多少便會少多少。
而如今她體內所殘存的先天元氣已經寥寥無幾。”
老者摸了摸胡子，眼底帶著幾分深思“要說咒的話，確實有可能將其封印，畢竟咒是此界比較具有特殊性的修習方式之一，一般來說，非神族后裔血脈幾乎沒有修習的可能。
要知道，神族血脈本身就觸及了一絲天道，所以他們所修習的咒可以封印先天元氣倒也不算奇怪。”
“那前輩可知，除了破解咒文，還有什么方法可以解開？”
“修為在下咒之人之上方可解開。”
關于這一點蘇玖一直都知道，但同時也知道太過于渺茫。
“再沒有別的辦法了么？”
“還有最后一種，便是殺掉施咒者，不過，我想這個對于你們的難度才是最高的。“
蘇玖抿唇，便是沒見到人也知道，這個施咒者的修為必然不低，她憑借如今的實力去找施咒者的麻煩，無異于去尋死。
良久之后，蘇玖終是吐出一口濁氣來。
“多謝前輩告知這一切，蘇玖還有事在身，先行告辭！”話音未落，蘇玖就帶著小珠離開了這一方空間。
老者有些無語“怎的又是個問完就跑的。
只是，先天元氣被封印，顯然又是魔那邊在蠢蠢欲動。
不過天生蘊含先天元氣之人都現世了，想來也是外面的世界又要開始不安穩了。
我雖不能助你破除封印，但也可以盡微薄之力助你一臂之力。“
平心而論，對于這個小丫頭，回影流光還是很喜歡的，不單是因為她身上的那一股蘊含著先天之力的氣息，更是她面對失去這些后的冷靜情緒。
一個在失去天賦后還能做到自控，又不將自己真實情緒外露之人，顯然是可怕的，但卻也是強大的。
這種人也注定了在心性和承受上要遠比尋常修士要走得更遠。
既如此，他老頭子，便是助她一臂之力又如何！
蘇玖在退出回影流光的一瞬間，便感覺到了源自于回影流光的巨大靈氣，和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悟。
這種強烈的靈氣沖擊，迫使她的丹田不自覺地便加快了運轉的速度。
源自于回影流光的靈氣干凈而又純粹，在丹田的運轉下，它開始一便又一便的沖刷起了她的經脈。
一個小周天過去，兩個小周天過去…
經脈在靈氣的沖刷下，變得越發的晶瑩剔透，同時也越發的寬闊了起來。
若是此時蘇玖的旁邊還有人并未進入入定狀態，必然會看到環繞她身體周圍的一層白霧。
也不知道蘇玖這是吸收了多少的靈氣，竟然可以使得靈氣霧化，但即便她身邊的靈氣都這般濃郁了，卻依然沒有誰有離開的打算。
反而像是有規律一般，有序的停留在蘇玖的身邊，不爭不搶的朝著她的丹田流去。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夏玨也進入了完全入定的狀態。
他身體周圍的靈氣不如蘇玖那般平穩，反而帶著幾分激蕩。
顯然是進階大階前的一種狀態，但后來又不知何故，被他完全壓了下去。
夏玨是三人中第一個睜開眼睛的人，他睜開眼睛的一瞬間，眼底仿佛染了一層推抹不開的濃墨，沉的深不見底。
不過隨后，似是反應過來自己在哪里了一般，他的瞳孔開始逐漸變得澄澈了起來。
他一轉頭，便看到了正在進階的蘇玖和楚洛痕，此時的蘇玖已經進階到了元嬰后期，只是她身側靈氣的濃度卻并未因此而變得稀薄。
仿佛是對于蘇玖特殊性的饋贈。
再看楚洛痕身側那相對稀薄了很多的靈氣，夏玨眼底劃過一絲異色，目光轉向回影流光，原來這圣器給予饋贈竟也是因人而異么？
“我給予你和那小子的回饋是一樣的，你吸收靈氣怎的會吸收的這般快？”最可怕的是，這樣龐大的靈氣，似乎對夏玨，沒有產生絲毫的水花，仿佛被填進了一個無底洞之中。
聽到那蒼老的聲音，給自己傳音，夏玨笑得溫潤“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回影流光，你這個問題問的便是沒有道理了。”
“你真的只有元嬰期么？”
夏玨只是笑，卻也不回答他的問題。
老者頓時感覺到了無趣，冷哼一聲，器靈便又縮回了回影流光之中。
只是在老者氣息消失的一瞬間，夏玨的笑意也隨之淡了下來。
他摸了摸胸口，心思越發的深不可測。
夏玨看了看旁邊的兩個人，起身走向了回影流光。
上面的紅色文字的顏色已經變淺了許多，想來也是因為它已經送走了一個人的緣故。
夏玨將手搭于那石碑之上，石碑立刻再次發出了強烈的光芒。
不過轉瞬，夏玨的身影也跟著消失在了這刺目的光芒之中。
在夏玨出去后，才發現這連接著回影流光的地方居然依然是在海底，而且還是鮫人族的地盤范圍。不過好在一片海域來往的鮫人甚少，對于突然出現的夏玨，并沒有什么人注意到。
“青玉，可知曉外面已經過了多久？”
一個少年的聲音自夏玨手執的青玉蕭中懶洋洋的響起“一年多了。”
夏玨低頭斂眉，面上雖無過多的變化，只是嘴上卻在說著“曾有前輩曾說，一夢千年，如今看來，倒也算得上真實。”
說完這句，他便沒再多說什么。只有一張傳音符自他的手心飛離消失，游走向不知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