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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已經油盡燈枯的陸青山,在此時就如回光返照般,綻放出如山似淵的氣息。
他身上那些在這二十天鏖戰中留下的傷痕并沒有痊愈,依舊觸目驚心且慘不忍睹。
但是就這一副傷痕累累的病軀,驟然生出了無與倫比的雄壯氣勢。
羅騫馱見此,面色依然平靜,心中卻是波瀾四起。
“無敵之勢?”他知道在這二十天的拉鋸戰里,陸青山每一次死里逃生、每一次主動出擊,都會使得他的無敵之勢隨之水漲船高幾分。
不過羅騫馱也并未將之當做一回事。
你強任你強,待到最后一拳將之轟碎,就算無敵大勢大成又能如何,不還是一場空?
“不對.......不只是無敵之勢!”眼見陸青山身上的氣勢還在高漲,好似無止境,羅騫馱勐地反應過來,單單只是無敵之勢的話,斷然不會這般恐怖。
羅騫馱的判斷很精準。
二十天的生死追逐戰中,陸青山蓄蓄的不只是無敵之勢,還有.......劍勢!
此劍之勢,愈斬愈烈。
秘劍·月斬!
秘劍效果:此秘劍分為兩段,蓄勢與月斬,唯有經過蓄勢才能發動月斬。
蓄勢——發動此秘劍后,接下來斬出的每一劍都將蓄積劍勢。(此階段無消耗)
補充說明:蓄勢之劍必須針對同一個敵人,一旦切換攻擊對象,勢將重新累積,重新計算攻擊次數。
補充說明:蓄勢之劍必須擊中才計算次數。
月斬——將蓄積的勢完全激發出來,化作一道絕世之劍。
補充說明:月斬威力取決于第一段蓄勢多少以及劍主戰力。
補充說明:要激活月斬,至少要出一劍,至多萬劍。
補充說明:月斬分為五個層次,從低到高依次為新月斬、虧月斬、弦月斬、盈月斬、滿月斬。
新月斬:在蓄勢階段至少擊中一劍后,可斬出蘊含兩倍威力的一劍。
虧月斬:在蓄勢階段至少擊中十劍后,斬出蘊含十倍威力的一劍。
弦月斬:在蓄勢階段至少擊中百劍后,斬出蘊含五十倍威力的一劍。
盈月斬:在蓄勢階段至少擊中千劍后,斬出蘊含百倍威力的一劍。
滿月斬:在蓄勢階段擊中萬劍后,斬出蘊含二百倍威力的一劍。
附加說明:滿月斬的消耗將難以想象,若是劍主無法負擔此消耗,將會轉而消耗生命本源(壽元),請劍主謹慎使用此劍。
戰斗尹始,秦倚天就曾問陸青山,對于這場生死之爭有多少把握。
陸青山的回答是,九一開。
這便是,那唯一的一。
在羅騫馱現身的那一刻,陸青山就已經想明白,憑借七劫境修為要想以下克上,逆伐一位修羅王,山海之力不行,加上兵字訣也不頂用——四印會的兵字訣是六倍戰力提升,雖然增幅已經很高了,但在修羅王面前還不夠看。
天罰也成不了殺招——他就算一口氣將二十道天罰一齊砸出去,也絕不可能就此擊殺羅騫馱,頂多是讓他重傷。
他唯一的希望,便是有著無限可能的月斬。
而且,不能是新月斬,不能是虧月斬,也不能是弦月斬,甚至于盈月斬都不夠保險。
只有二百倍威力的滿月斬,才能保證一擊勝敵。
滿月斬發動的前置條件,是針對同一個敵人連續擊中萬劍。
不能換劍,更不能換攻擊目標。
陸青山選擇了鎮魔作為發動劍。
為了完成這個前置條件,他花費了整整二十天的時間,冒著天大風險一次次地向羅騫馱遞出看上去只是無謂掙扎的劍招。
遞劍容易,收劍難。
面對修羅王這等戰力幾乎可以說是碾壓自身的強敵,陸青山在發動一次攻勢后要想安然無恙地退回來,無疑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他驚為天人的劍技只是最基礎的保障。
若不是有洗劍池二十萬劍做掩護,若不是有神通天罰破死局,若不是有破法兜底,若不是有山海之力源源不斷的補充法力.......可以說,但凡是少了一種底牌,陸青山都撐不到今時。
不論過程如何困難,陸青山終究還是做到了。
一萬劍。
不多不少,剛剛好一萬劍。
二十天的時間,鎮魔落在羅騫馱身上足足有一萬次,即使有青鋼神通,依然沒能給羅騫馱帶來太多實質性的傷害——他身上大部分的傷,其實都來自天罰。
羅騫馱之強大,母庸置疑。
但面對這一萬劍換來的最后一劍,絕世之劍,羅騫馱還能繼續強大嗎?
陸青山握劍,一揮。
隨著這個看似平平無奇的動作,引得他體內丹田勐地暴動,法力像是洪水般涌向手中的鎮魔。
但持續如此久的追逐戰,陸青山的法力早已干枯,并不足以支撐這一劍。
陰陽交替,悠悠之間,換了一氣。
不再是法力,代表生命本源的精氣,從陸青山的身體里流向他的手中劍。
生命精氣,磅礴浩蕩,根本無法計數是多少年性命,此時順著陸青山的左手,不停灌進鎮魔里。
月,被厚實的雪云遮蓋而住。
不過,就算沒有雪云遮擋,那一輪月也并非陸青山心中的月。
深淵,是血月。
月,不應該是這樣的。
陸青山心中的月亮,應該是明月出天山,蒼茫云海間,是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它是潔白的,是皎潔的,是無暇的。
深淵無月。
豈能無月?
于是。
滿劍生白。
月光一樣的白。
天地漆黑一片,夜色深沉,忽然間,多出了一道亮光。
劍光。
鎮魔,長三尺二,劍身玄黑幽光,陡然綻放劍光。
那劍光如月初生,光芒萬丈。
既是劍光,也是月光。
陸青山的劍終于徹底揮出。
“滿月斬!”
二百倍威力的一劍!
天地間,一道無與倫比的劍光從劍身上徹底綻放,噴射而出,直刺天穹。
人間絕唱。
絕世之劍。
深淵不見月,今日月現能驚神否?
天地寂靜,劍身上的月華猶如水銀瀉地,肆意流淌,宛若白晝,所有景物就這么展露在眼前。
落在寒松上積著的雪飄了起來,開始上升。
天上飄著的雪不再下墜,就這么定格住。
一片湖泊的冰面,卡卡作響,碎成無數塊。
鎮魔綻放出的那道皎潔如月的劍光,以一個上挑的軌跡,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拖動,不知幾萬里。
它將青天裂出了一道痕跡,直通極高遠的天空,在到達最高點后,再向下回曲,畫了一道渾圓的弧線,最終是與一開始的起點匯合,恰好是形成了一輪圓月。
這輪圓月蘊藏著難以想象的威力。
天地氣息震動不安,如亂流涌動,最后在劍光的引領下,一齊奔向羅騫馱。
直到這一刻,羅騫馱才終于醒悟,自己犯了什么錯——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千萬別以為別人也做不到。
但是晚了。
羅騫馱氣機洶涌,已經是完全不受控制。
他只能是緩慢僵硬地四臂交叉,橫擋在身前。
他此時就像是一個臨刑的犯人,身上氣息驟變,神情變得莊嚴肅穆。
他依然認為自己能夠接住這一劍。
即使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身軀仿佛瞬間變大了無數倍。
一道無邊無量的氣息出現在了羅騫馱的身上。
他燃燒阿修羅血脈,換來第四條天龍之力。
四條天龍之力,在他身上爆發,只為擋下這一劍。
無數鋒利的劍鋒破空聲。
這些不安的氣息生出無數危險的治流,甚至扭曲了空間。
黑甲碎了,碎片四濺而飛,落了一地。
羅騫馱從天上摔落,重重地摔落在雪地中。
他渾身是血,是傷痕,不知受了多少傷,肉幾乎被割光,露出森森的白骨。
他的四臂早已不知影蹤。
他的腹部裂開,五臟六腑流出。
無數劍痕,鮮血淌流,將雪地染為了血地。
“終究只是九境以下無敵?”陸青山反問。
不知道在問誰。
然后,披頭散發的陸青山就這么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同樣墜落,墜落在了雪地之中。
他眉心的紫金蓮花印記失去了光芒,不再生輝。
滿月斬的消耗將難以想象,若是劍主無法負擔此消耗,將會轉而消耗生命本源。
兩百倍威力的一劍,于那一瞬間抽走的生命本源,無法計數。
躺在雪地上,還保持著最后一絲清明的陸青山看著滿天的月光,恍忽如回人間。
于是他笑了,露出滿足的笑。
喚起一天明月。
照我滿懷冰雪。
浩蕩百川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