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口百肘

　　如果班上出現了與自己同名同姓的人，會怎么樣？

　　不知道。

　　無論是“高山一實”還是“鷹山和海”，在此之前都完全沒有想到會有這一天到來。當真的遇到這種概率小得出奇的事情時，兩個人都是不知如何與鄰座的人相處，甚至連鼓起勇氣開口打招呼都沒法做到。

　　沉默地在各自的座位上上課、休息、吃從家中帶來的便當，兩人的座位挨得如此之近，卻始終沒有產生交流。

　　直到一個男生的嗓音打破了這一幕寂靜。

　　“喂，和海。”

　　不遠處傳來了一道粗獷的聲線，同時引起了坐在同一排的男女一致的回應。

　　“什么？”

　　一男一女、一高一低兩種音色同時出現，異口同聲。

　　直到都答應之時才匆忙想起來他們的名字發音是一致的，兩人對視了一眼，隨后由高山一實的躲閃告終。

　　抿了抿嘴，鷹山和海想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作罷。而高山則是扭頭看向了眼前的男生。

　　入眼的是一名體型勻稱的少年，留著一看就是體育系的圓寸頭。

　　“啊，我忘記了…”摸了摸后腦勺，圓寸男臉上浮現著略帶歉意的笑容，看向了靠窗坐著的鷹山和海：“鷹山二號。”

　　被突然叫起這個綽號，鷹山和海先是一愣，余光不經意地瞥了一下右側的女孩，發現她低著頭，仿佛在躲閃著什么。

　　這個隱蔽的動作沒有引起其他人的察覺。雖然有點不爽這個奇怪的稱謂，但兩人的名字發音完全一樣，也只能通過這種別名來區分了。

　　鷹山和海拍了拍制服袖口，輕聲道：“什么事？”

　　“今天放學，還是一起吧？在‘那個地方’。”圓寸男朝眼前的少年擠眉弄眼，說著令人一頭霧水的內容，仿佛是加密通話一般。

　　但坐在課桌前的鷹山和海顯然是能夠聽懂的。

　　點了點頭，鷹山和海在第一時間就表達了自己的意向：“沒問題。”

　　簡短地進行了一番溝通便扭頭離開，并沒有多少停留的打算。

　　目送著對方離開的背影，鷹山和海從抽屜中拿出了一本名為告白的小說，正打算翻開閱讀之時，一旁響起了不久前才與之交流過的熟悉聲音。

　　“誒…告白？”

　　循著聲音的源頭看去，映入眼簾的面孔果然是這個與自己同名同姓的女孩。

　　沒等自己開口，對方便先一步搭話道：“湊佳苗寫的推理小說，我很喜歡的。沒想到，鷹山…桑也一樣喜歡嗎？”

　　在念到對方名字的時候，高山一實總有一種自己叫自己的不適應感，但很快地就被她壓了下去。

　　“嗯？”被身邊女孩的這么一問，鷹山和海略微愣了片刻，隨后回答道：“還算喜歡吧…”

　　“啪！”

　　高山一實忽然間拍了拍手，就連她自己也沒想到，與鷹山和海之間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話題，居然是一本小說，而且是自己喜歡的作家寫的小說。

　　有了共同話題，高山一實的話匣子也算是打開了。

　　“這本告白從去年出版我就買下來了，”在說話的時候，少女總是不經意地揮舞著雙臂，似乎是為了讓自己所說的話更有力度，或者說是更有真實感：“這部小說真是太棒了！總之…很好看，好看到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才好了。嗯，就是這樣！”

　　耐心地傾聽著少女在一邊突然多起來了的話語，在對方說完之后鷹山和海才選擇開口吐槽：“你說的一大半都是廢話啊。”

　　“啊，抱歉。”被眼前這個還不算太熟悉的少年吐槽，高山一實又撫摸起了手肘，看起來是有些緊張。

　　看著不斷地用手掌心在肘部摩擦，一臉抱歉的女孩，不知怎的，鷹山和海一個沒忍住就率先笑了出來。

　　“有人說過你很有趣嗎？”在對方疑惑的眼神注視下，鷹山和海忽地忍俊不禁，露出了一排在同齡人中很罕見的整齊牙齒。

　　在與女孩交談的一時半會內，讓鷹山和海的心情忽然變得輕快了起來。似乎這個女孩天生就擁有讓人開心起來的能力。

　　“誒？”收起了表情，高山一實突然被這個話題給問住了，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盡管已經習慣了，但女孩略有些低沉的嗓音還是讓鷹山和海有那么一絲違和感。

　　“像一個諧星一樣。不過…你很有做搞笑藝人的潛質嘛。”名字上的巧合，讓鷹山和海從一開始就對少女有那么一絲特別的印象，所以在經過了最開始的溝通之后，鷹山和海在遣詞用句上也就不那么拘謹了：“如果再丑一點的話就完美了。”

　　“喂，這么說是很失禮的！”

　　另一邊的高山一實也是一樣。

　　這種巧合…或者說緣分，兩人都不是很反感，反而有一種奇妙的感覺，說不上好壞，至少現在說不上。

　　人總是視覺動物。兩個“高山”的外貌給各自加了不少印象分，放在全班，乃至全校，兩人的長相都算出眾的。而這種名字上的巧合，則是在先天上就給兩人牽上了一根紐帶，除非其中一人改名或轉學，否則整個高中生涯都會捆綁在一起。

　　“不怕被你笑話，其實我的目標是當一個山口百惠桑那樣的偶像。”

　　在說起這個話題的時候，高山一實原本有些滑稽的表情忽然變得正經了起來。不得不說，安靜下來不亂做表情的高山一實，在全國高中生里都可以排得上號的——可惜表情動起來太容易崩壞了。

　　好笑地聽完高山一實對理想的傾訴，鷹山和海收斂起了笑意，隨口說道：“你的聲音和山口百惠有那么一點相似。不過你的性格一點也沒有正統偶像的感覺。太過有趣了一點。”

　　“真的？”鷹山和海不知道是夸獎還是貶低的回應，高山一實的心情是很復雜的。

　　很少人會說自己有趣，而且自己的聲音也一直都是自卑點，但今天突然就有一個陌生人對自己表達了贊譽，這是屬于高山一實意料之外的。意外之余，還誕生了一絲獲得認同的驚喜。

　　雖然眼前少女的反應讓自己有些奇怪，但鷹山和海還是微微點頭，“是這樣沒錯…不過你反應為什么這么大？”

　　“啊…算了算了。”察覺到自身的反應確實有那么一點過了的高山一實擺了擺手，將這個話題拋在了一邊。

　　經過這么一出不錯的交流，讓高山一實對少年的印象好轉了許多。

　　似乎共用一樣的名字發音也沒有讓自己太困擾，而且這人好像有一點帥氣…

　　談起了自己一直以來很好奇的問題，高山一實主動開口道：“話說回來，剛才是鷹山桑的朋友嗎？”

　　“這個啊…”鷹山和海倒是不排斥解釋這個問題，很干脆地回答道：“他是我的中學同學，名字叫做平田徹。我們一起組了一支B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