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鄴淙便轉到了開陽閣附近。他是每日早起練功,這會兒剛剛練完,一身的勁裝都汗濕的。
臉上亦還有沒來得及擦干的汗珠,不過他倒是不甚在意。那雙眼睛極為純真,不沾染任何的世故。
若不看他的整體,只看他的眼睛,必然以為這是個孩子。
也難怪阮泱泱覺著他缺心眼兒,總是不放心。
他就在這兒待著,也沒有叫親衛進去通報的意思,也不知道他要干啥。
親衛自然也看到他了,他不吱聲,他們也不吱聲。
片刻后,大管家尚青手底下的人快步的朝著這邊跑過來,路過鄴淙時,還不忘停下來給他請安。
又快步的跑到開陽閣跟前,小聲的說有要事稟報,親衛就放他進去了。
鄴淙站在那兒瞅著,他還是一聲不吭的,也是真沉得住氣。
片刻后,剛剛進去的那個下人出來了,臨走時仍不忘給鄴淙請安,估摸著他也是不明白二少爺為什么像個雕塑似得站在這兒。
依鄴淙站在這兒所見,親衛神色是輕松的,他們并沒有受開陽閣里那兩位的影響。
這些親衛,那可是一直跟隨那兩位,幾乎是有什么事情,他們都清楚的知道。
現如今,他們看起來挺輕松,是不是說明,母親的病并沒有他所想的那么嚴重。
不過,也興許是他們并不知情,父親和母親高度保密。
那剛剛進去報信的人也肯定是沒見著父親和母親,鄴淙只用眼睛一看也看得出來。
所以說,這事兒啊,想弄清楚了,還得從別處下手。
站在這兒跟個守衛似得,他還不走,太陽都升起老高了,曬得身上的汗都干了。
終于,開陽閣里有人出來了,是在母親身邊服侍了多年的棠姑姑。棠姑姑的兒子如今也在邊關,他每年去邊關時,兩人都會相聚。
雖是在邊關那個地方職位不同,但也算在一處長大,他年長幾歲,自然也是兄長。
所以說,和旁人或許不能那么直白,但和棠姑姑,那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小棠出來了,自然也看到了鄴淙。
“二少爺,你站在這兒做什么呢?將軍和夫人都起了,不然進去吧。”走過來,小棠看他這站在那兒的樣子,笑道。
“棠姑姑。”鄴淙喚了一聲,惹得小棠也笑。這孩子長得好,從小到大都憨憨的,被他叫一聲姑姑,那可真是心都跟著化了。
她自個兒生的都不會讓她有這種感覺,因為總的來說,長得一般。
這世上,長得好看的孩子,的確是擁有‘魔力’的。
“一看你這就是有事,又不敢進去問。你若問我,我知道的肯定都告訴你,但不是現在。剛剛宮里可來人通傳了,皇后娘娘聽說將軍和夫人回來了,特意派人過來。說是得了百枚月珠,最是養顏。挑出了五十枚特意留給夫人的。”小棠說道,眼下有事兒,可沒時間和這家伙說閑話。
“月珠?”鄴淙想了想,他倒是沒聽說過。這若是鄴啟在這兒,必然第一時間就清楚那些月珠的來歷。的確是養顏圣品,而且,還是上個月才送到宮中的貢品。太珍貴,皇上就都送給了皇后,哪個嬪妃也沒撈著啊。
皇后居然能一下子送到將軍府來一半,這其意…可就深了。
“對啊。而且,可不只是送珠子來。八公主在宮中憋悶的太久,非要出來玩兒,皇后不放心,就索性叫人把八公主和珠子一塊都送到這兒來了。勞煩咱們哄著公主玩玩,晌午時把她送回去就行。”小棠接著說,所以,她得趕緊過去,叫府里上下張羅起來。
人家皇后說的簡單,可是,到底是公主。身份尊貴,不張羅起來,那可不是大不敬。
小棠說完就匆匆走了,的確是著急。、
鄴淙站在那兒看著小棠離開,他輕輕地哼了哼,“憋悶太久?明明可以隨時出宮耍的。”
不過,他一想就知道八公主來這兒是什么意思,什么玩不玩的,這是要把和鄴啟的婚事抬到明面上來了。
之前父母都不在,這回終于回來了,可以定下來了。
晃悠著回去,哪想正好碰到穿戴整齊的鄴啟出去。
一看他這一身,分明就是要去刑獄司,鄴啟的確是每天都這個時辰出去。
“哥,你去刑獄司點個卯就回來吧,一會兒八公主來,你得陪著人家呀。”可是有意思了,伺候公主,顯然不是什么輕松的活兒。
“今日的公事很棘手,師父正好不在,我若點個卯就走了,那可是麻煩了。不說了,來不及了,你記得看好了父親和母親,機靈點兒。”匆忙說完,鄴啟就走了。
一直看著鄴啟走下長廊,看不見身影了,鄴淙就樂了。
這回好,一個角兒來了,另一個角兒走了,今兒這戲,不知道會怎么唱。
回到住處,照常的沐浴,從里到外一通洗,洗掉一大早就折騰出來的一身汗。別的不說,他們兄弟倆那可是極為愛干凈的,十三四歲時最能折騰的年紀,每天都一身臭汗,腳也極臭,必須每天都得在水池子里洗干凈了。
但凡有一點兒臭味兒,被他們那母上大人聞到了,得來的就是一通訓斥和嫌棄。
甚至,母上大人還會因為聞到了他們兄弟倆的臭汗味兒而惡心。之后就給他們倆排名,誰第一臭,誰第二臭。還張羅著給第一臭的人寫一本書,開篇序上便寫,那些年,直擊靈魂的無形大殺器!
在別的事情上想爭第一,在這事兒上那就不想做第一了,可不就自動的愛洗漱,保持清爽干凈。
洗漱好,用飯,他一個人的一頓飯,及得上鄴啟吃兩頓的。
廚房的人十分清楚二爺的飯量,所以,但凡二爺在家,送到這兒來的飯菜,那都是很多的,托盤也較之別的大。
他自個兒在這邊吃飽喝足,整理完畢,小廝就過來稟報了,說是宮中的人到了。而且八公主來了,連將軍和夫人都去迎了。
鄴淙一聽,不太高興,他娘身體不舒服,眼下正需要休養呢。她一個公主,小丫頭片子來了,還得去恭迎。誰也沒請她來呀!
心里如此想,但還是快速的出去了。
待得他到了的時候,宮中的隊伍也都到了,眼下,那八公主正在和母親說話呢。
這么一瞧,這八公主長得更像虎頭彩鯉了。尤其是穿著一襲曳地的桃色華裙,就像那虎頭彩鯉的大尾巴似得。
鄴淙忍著笑,走過來,給這位公主請安。
這是第二次見面了,不過,無論是鄴淙還是八公主,都像是頭一次見面似得。
請安見禮之后,阮泱泱邀請八公主去府中水榭落座,因為那兒已經布置好了。
說句實話,將軍府里啊,就沒有可以供人修身養性的地方。若說玩兒的,有啊,就是鄴啟和鄴淙兄弟倆小時候玩的玩具,擺了兩間屋子呢。
可現在都長大了,誰玩那些東西。
這陪著公主,主要還是阮泱泱的事兒,鄴無淵回了書房。
鄴淙倒是也覺著見一下請個安就得了,不過,母親身體不好,父親不在,他可不忍。
于是乎,陪著母親,一同陪著那位八公主。
八公主身后跟了一群人,從嬤嬤到宮女,還有小太監和侍衛。
“聽說將軍府有不少稀奇少見的小獸,可是這一路我都沒瞧見,沒養在府中嗎?”八公主詢問,她說話干脆利落,是個快言快語的姑娘。
鄴淙想笑,她自個兒就長得跟個寵物似得,照鏡子看自己不就成了。
“公主可能是聽錯了,養那些珍奇小獸的不是將軍府,而是我母家侄兒。是養在城郊,他在那兒有個莊園。”給她解釋,這小姑娘為什么會來,阮泱泱再清楚不過了。
不過,鄴啟不在家,她來了,知道了也不見失落。看樣子,應當是沒怎么相中鄴啟。
這八公主是皇后所生,皇后會給她送月珠,這其意也明顯,顯然對這親事是極為看好的。甚至,不惜討好,可不就說明,不只是她和皇上真看好這親事,八公主應當也不反對。
阮泱泱倒是不懷疑自己的兒子招人喜歡,本來就出類拔萃嘛。
不過,現如今來看,太出類拔萃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兒。被相中了,想拒絕還挺難。
鄴啟若是在意,他今兒肯定不會去刑獄司。他去了,就說明是要躲。
阮泱泱邊笑著和八公主說話,邊不由轉眼看自己身邊的這個兒子…
這不開竅的,教他那么多年觀察別人,他也沒學到幾分。瞧這會兒,也不知道想啥呢,在那兒兀自傻笑,唉!
鄴淙在想啥?他聽著八公主說豢養珍奇小獸,宮中肯定是有許多稀奇少見的,但她明顯是見得多了不怎么感興趣。反而對大哥莊園里的那些很好奇,就詢問都有些什么宮中沒有的。
鄴淙在心里想,宮中肯定沒有虎頭彩鯉。若把虎頭彩鯉運宮里去,宮中的人就得把她這八公主和虎頭彩鯉搞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