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賀禮,并沒有一件能讓阮泱泱覺得開心,唯有柯醉玥送的禮物被留了下來,其余的下人又全部給搬走了。
柯醉玥是聽取了拂羽的意見,送的賀禮是書。
那種在文人圈子里也比較難找到的書,早年間一些‘無聊人士’通過做實驗而撰寫的吃喝書籍。
嗯,就是吃吃喝喝,有些是純粹的黑暗料理,有些則是意想不到,挺有意思的。
阮泱泱的確是喜歡在無聊的時候看這種書,消磨時間,也比較有趣味。
下人把所有的東西都搬走,之后小棠和小梨又托著托盤過來了。
是茶點,水果,還有阮泱泱的湯。
到了喝湯的時辰,這湯真是專門為她燉煮,那口味兒,就是她偏愛的。
許多有營養之物,她都不吃。有的是不能吃,有的是不敢吃,反正就是這么一難伺候的人。
拿著湯匙,秀氣的喝湯,鄴無淵就坐在旁邊看她。他好似也沒什么愛好,擺在桌上的茶點之類的,他動都不會動一下。
阮泱泱覺著,他這就屬于后天環境養成,再加上老將軍可能就是這種不享樂的個性,導致影響的鄴無淵也變成了這樣。
那些可能會讓自身變得軟弱亦或是貪圖享樂,一概杜絕,不沾。
其實,這種事情可以有另外一種解決方式,那就是都試著去了解,克制住自己不去沉迷。那么,也就真真的變成了一個金剛不壞之身。
不過,他從小都這樣,也已經習慣了,不能試圖去改變他了。
終于把那一盅湯喝光,阮泱泱放下湯匙,又轉臉去看鄴無淵,他還盯著她看呢。
以前他就這樣,只是那時的眼神兒好歹會收斂些,可有時也讓人覺得像是要吃人。
這會兒,就真真的是‘吃人’的目光了,毫不掩飾。
“在府里也沒意思,拂羽公子還拿著你的錢和城里的權貴們吃喝玩樂呢,咱倆卻在這府中大眼瞪小眼的。走,咱倆也出去找找樂子。”在這盛都,吃喝玩樂更貴的。錢都花在別人身上了,她心里可不不爽嘛。
“好。”鄴無淵答應了,盡管這么多年來,他在盛都從未去過那些玩樂之地。
“不過,咱們倆還是喬裝一下比較好,被人認出,有份。上回我那腦子糊涂,跑到人家戲園子里去鬧騰,可不就給你丟臉了。”這事兒啊,她記著呢。
鄴無淵只是微微搖頭,她那也不算鬧騰,做的更過分,他自然也會護著。
說走就走,傍晚時的盛都娛樂場所,才真正的開始熱鬧。
換了衣服,主要是阮泱泱喬裝打扮了一下,扮成個男人,這樣會少很多麻煩。
鄴無淵…他只是換了一身不太那么耀眼的衣服而已。可,也沒啥用,放到人堆里,還是第一眼就能看得到他。
隨后,兩個人出府了,有兩個換了便衣的親衛打前站,他們先去定位置,待得他們二人到了,也無需在外露臉時間太久。
就這么徒步而行,挑著人少的街巷行走,太陽偏西了,不少普通百姓也在歸家。
不時的就能碰到那些普通的百姓,忙碌了一天,風塵仆仆。街巷里也有不少在玩鬧的孩子,從他們身邊跑過去,玩兒的滿身土,臟兮兮的,可看著又很快樂。
一身男裝,阮泱泱在穿上這樣的衣服時,就會刻意的模仿鄴無淵。這似乎是那時頭一回穿男裝扮男人之后留下的后遺癥,就把他當成模板了。
幾個小孩子從旁邊跑過去,她就歪頭去看,瞧著他們奔跑時帶起的灰塵,還有那些笑聲,她也不由笑了。
“想要養大一個這樣的孩子,最初倒是覺著沒什么難度。有一年,我記得大管家的孫子忽然生了病。那是大管家頭一回跟老夫人連請了一個月的假,匆匆忙忙的回了家。后來老夫人不放心,特意派人送大夫過去,說是大管家的孫子上吐下瀉好幾天了,大夫去看的時候,那孩子都昏迷了。好在后來是把孩子救過來了,可把大管家心疼壞了。一個月之后他回來,兩鬢的白發都冒出來了。”這個世界的醫療技術不發達,有些病,生了便治不好了。
“鹿關的守將胡將軍,與他夫人成婚十幾年,至今為止,膝下不曾有子女。”與她一同走,鄴無淵一邊低聲道。
“為什么?”扭頭去看他,阮泱泱也距離他近了些,想聽聽他說的故事。
“不知為什么,每次胡夫人有孕,膽戰心驚的保護著,可過了三個月,就會掉了。”鄴無淵微微搖頭,這事不解。
“每次都那樣?”這…有些太折磨了。
“嗯。后來,軍營里的軍醫,還有諸葛閑都去為胡夫人檢查過身體。她身子骨是有些弱,可也不至于弱到次次都如此。去年,胡將軍與胡夫人也徹底放棄了。”這事兒啊,諸葛閑都沒查出因由來。
“胡夫人生不了,胡將軍就沒納個妾室什么的?”女人生不出,男人不是有很多法子嘛。
“胡將軍鎮守鹿關,每年也只能回家一次,三五日便得返回。再來,胡將軍與夫人青梅竹馬,從未動過這方面的心思。”鄴無淵解釋,大概是前后無人了,他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本來還聽著他講故事呢,手忽然就上來了,阮泱泱扭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的看了看前面看了看后面,“你見過大庭廣眾之下有兩個男人拉著手走路的嗎?放開。”
“倒也不是沒見過,只不過,被暗暗的吐口水了而已。”見過啊,盛都這么大,什么樣的人沒有。
有些人好這口,私下里偷偷養著,以供玩樂。不過,那也都的確是暗地里進行的事兒。
無言以對,明知如此,還和她拉拉扯扯。
所幸是天色暗了些,沒人瞧得出來。
盛都玩樂的場子那是很多的,各種各樣,數不勝數。
只有想不到,多冷門的玩樂,都能找到。
不似湘南那種一個場子有諸多的玩樂項目,盛都是每個場子只一項專長,玩兒的出類拔萃,任何人都模仿不來,那才是翹楚。
越是這樣的地方,來的達官貴人也越多。
此次,親衛定下的場子即是個有諸多‘特技人才’的地方,每晚的表演都是難度極高的,不管是在盛都,還是在別的地方,那都是沒有的。
表演的這個班子,還進宮表演過呢,似乎是當年太后過生辰。
這場子其實不算太大,環形的樓,表演的場子就在一樓。客人在環形樓的各個雅間里就坐,簡直就是三百六十度圍觀。
那表演的地方上上下下不知墜了多少的器械,那都是人家表演時會用到的高難度工具。
這個時辰,真正的表演還沒開始,只有一群穿著清涼的小姑娘在跳舞。當然了,也不是那種固定模式的跳舞,各個無比柔韌,跳的舞看起來也不一樣。
驀一時幾個人頂在一起,翻跟頭,跳上去跳下來,靈活的不得了。
在二樓的某個雅間里就坐,餐點茶水都準備好了,親衛辦事還是相當靠譜的。
可以觀看樓下表演的地方有窗子,是可以關上的,并非像戲園子里,為了更好的觀看唱念做打大敞開式。
此時窗子是關上的,只能聽得到一樓伴著表演的樂聲。
直接坐在了地榻上,阮泱泱稍稍舒展了一下自己,又轉眼看向鄴無淵。
他也坐下了,只不過,脊背挺得直,一副堅韌不屈的樣兒。
其實仔細想想,他為了她,也算是什么都做了。從不踏足的地兒,他也會跟著來,他不是很適應,能看得出來。
“我知道城里有手藝特別好的師傅,推拿,你想不想試試?”她問他,主要是覺得他一直繃著。
微微搖頭,他隨手從桌子上拿過一個竹制的杯子,遞給她,“蜂蜜水。”
“這蜂蜜水我也不能亂喝,有些花蜜,會過敏。”接過,她擰開蓋子聞了聞,是什么花蜜,其實一聞就聞出來了。
“親衛帶過來的蜂蜜,放心喝吧。”她身體不舒服,本來在外也不能亂吃東西。
還有這招兒?倒是讓她沒想到。
喝了一口,她想了想,“諸葛先生若是有空閑的話,我要見他。”
她又提起這個了,鄴無淵稍稍想了想,隨后驀地朝她傾身,微微歪頭看她的眼睛,“你到底有哪里不舒服?”
抬手,覆在他臉上,一推,將他推開,“我沒有哪兒不舒服,只是有些事,需要向專業人士討教。在我所認識的人之中,顯然諸葛先生才是那個專業人士。”
被推開,他也沒再貼上去,只是看著她。
她不說,他也能從別處得知,不說就不說吧。
“你也不要想著到時去諸葛先生那兒刑訊逼供,反正不是為了投毒害你,你當不成武大郎。再說,給你投毒也沒用啊,百毒不侵。”她能干啥?
還不就是因為…孩子。
孩子,得生啊。而且,得生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