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問心關
衛子佟進入第二十七關之后，場面就完全變了，沒有什么戰斗場面，也沒有什么危險場面，就只有一面大到無邊無際的無形墻壁。
他想起了一個哲學上的問題：
你在平原上走著走著，迎面碰上一堵墻，這堵墻向上無限高，向下無限深，向左無限遠，向右無限遠，這堵墻是什么？
答案是——死亡！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哲學上的死亡，但直到這一關，他終于遇到了一個難題，是用他的虛空引擎也解決不了的難題。
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這堵墻是什么，沒有基礎原理，根本無法否定。
否定死亡么？
其實死亡是一個真實存在卻有無法捉摸的狀態，平日里是感受不到的，只有當它真正降臨到某個生物身上的時候，衛子佟才能有所感應，但那也只是感應而已，他可以否定給該生物帶來死亡的狀態，如致命傷或者疾病，抑或是衰老等，卻無法否定死亡。
他不知道死亡到底是什么，這只有哲學能夠解釋，但如果有誰把真正的死亡具現出來，那一定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證明那個人已經理解甚至超脫了死亡！
卡爾雖然一直在研究死亡，但衛子佟估計卡爾或許已經摸到了這種哲學意義上的意識祥泰的門檻，但并未真正理解死亡，否則他就不會只是讓麾下的文明去制造死亡了，而是真正的將死亡帶來整個已知宇宙。
死神，呵呵，真是個極具諷刺意味的神職，衛子佟心中如是想，如果卡爾都沒有理解死亡的話，那烈陽文明也不可能理解這種哲學意義上的意識形態，這堵墻絕對不是死亡！
那這堵墻到底是什么呢？他不斷地問自己。
猛然間，他發現了一個問題，在面對這堵墻的時候，他心中每想到一件事情，就會誕生一個極具思考意義的疑問，然后他會不斷地問自己的內心，不斷地發覺內心深處的秘密。
問心？
他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仰頭間，他已經隱隱可以看到這堵墻的輪廓和形態，它不再是無形的！
墻的形態越來越明顯，有潑墨，有線條，有輪廓，有春暖花開陽光灑滿大地，也有千里冰封雨雪紛落凡塵，東邊艷陽高照，西方大雨滂沱，一道七彩的長虹橫貫天際，彩虹之下，一名上身穿著深黑色圓領T恤，下身穿著超短褲，臂彎里夾著一套深棕色風衣的女孩正在向她招收：“白馬兒，快來，這里的風景好美！”
“蕾娜？”衛子佟皺眉，常識性地向前走了一步，居然走進了這堵墻里。
外界，感應到問心關發生變化的帝鴻坤立刻打開了試煉信息，旋即她的臉色變得有些驚疑不定起來，這小子，真的通過“問心關”了？難道他真的忠誠于烈陽？
是不是哪里搞錯了？帝鴻坤心里琢磨，看這小子的態度，雖然對烈陽很親近，但卻并未到真正忠誠的地步，從他對自己的態度就課件一般，畢竟自己才退位不到十年，真正忠誠于烈陽的戰士絕對會打心眼里敬重自己，這小子之所以和烈陽如此之近，是因為蕾娜…
對了！蕾娜！
帝鴻坤雙眼驟然睜大，他發現問心關出現了一個階段的漏洞——那就是蕾娜已經成為烈陽的主神，只要忠誠于主神，就能通過問心關，以往都是這么設置的，他不由得大為懊惱，烈陽人忠誠于主神自然就是忠誠于烈陽，但外來人就不一定了！
那小子可以是在愛情上忠誠于蕾娜，這樣也是可以通過問心關的！
帝鴻坤的神情有些扭曲，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這一關，反而是那個小子最好過的一關，哪怕他是個普通人，沒有任何外力幫助，也可以輕輕松松地度過這一關！
這下麻煩了，讓蕾娜那丫頭看到這小子如此忠誠于自己，那豈不是連魂兒都會被勾過去？那樣烈陽才是真的要完了！
不行不行不行！帝鴻坤心里咆哮，旋即他加快了飛向王宮的速度，必須阻止二人見面，必須阻止，耒陽的主神不能被一個外來文明的男人迷得神魂顛倒，且這個男人不忠誠與烈陽！
當衛子佟從那堵墻上穿過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處于天道塔內一個會議廳之內，這里沒有蕾娜，只要一幫滿臉復雜神色的糟老頭子，因為這里是烈陽的長老會，里面坐著的一個個無不是年齡過萬的老妖怪！
“你，居然從問心關里出來了？”三長老一臉見了鬼的模樣，“你看到了什么？”
這里在座的，每一個都經歷過問心關，看到的東西各有不同，有的人樂于分享，有的人卻是諱莫如深，但不敢如何，能夠真正從問心關里出來的人，才是真正值得主神信賴的人。
這下他們反而不知道以什么態度來面對衛子佟了，因為衛子佟也通過了問心關，且衛子佟還是一個外族人，烈陽也不是沒有接受過外族人進入，只不過此時此刻，衛子佟的身份太為妙了，神河同盟明面上的掌舵者，居然忠誠于烈陽文明。
“我看到了蕾娜。”衛子佟平淡地說。
眾人果然都是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樣，因為他們在問心關那一堵墻上看到的也都是主神，只不過各自面對主神的心態不一樣，看到的畫面也不一樣，有的人可以大大方方地說出來，有的涉及到了一些雖然忠誠可靠，但不怎么上的臺面的場面，所以諱莫如深。
只要能通過問心關，都能在烈陽文明這個大前提之下，得到所有人的認可，至于局部的私人或陣營的沖突與摩擦，那就另當別論了。
唯有年紀最大，城府最深的大長老忍不住瞇起了眼睛，臉上的褶皺都快擠成一團麻花了，他和帝鴻坤一樣，豁然意識到了一個巨大的漏洞，忠誠于蕾娜，卻不一定以為著忠誠于烈陽，尤其是一個與主神有親密關系的外族強人！
但他不像帝鴻坤那樣對衛子佟有什么偏見，和對方也沒有利益上的直接沖突，所以他并未點破，不會像帝鴻坤一般急哄哄的想要去做些什么分開二人。
他也是看著蕾娜長大的，不涉及到陣營利益的情況下，他個人還是希望蕾娜能得到真正的幸福的。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他并不反對蕾娜和衛子佟之間的關系。
因為這層關系，烈陽在神河同盟的會議上可以拿到更大的話語權，在一些不涉及原則的事情上，衛子佟也會盡可能地偏向于烈陽，對于大長老來說，這就很好了，
烈陽虛弱的時候，需要閉關鎖國來抵御外來入侵，但現在的烈陽十分的強大，主神以最完美的姿態回歸，內部各方利益集團的沖突也不算激烈，正是向外擴張的最好時機。
他表面上對于烈陽的事情很佛系，但內心深處還是很關心的，畢竟他是從那個最混亂的時代存活下來的人，看著耒陽文明一次次的起起落落，沉沉浮浮，他對烈陽的感情已經不是常人可以比擬的，他已經將烈陽當做了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
衛子佟環視了一圈周圍，問：“帝鴻坤呢？我這算是通過他的試煉了嗎？”
眾人聽到衛子佟直呼老主神的名諱，都不由得微微一愣，只有大長老臉色如常，笑著說：“我神要生了，老主神先去那邊了，正好，我們也要去看望一番的，但我們這幫老東西和我神有一些政治上的分歧，直接過去南面也有些尷尬，不如我們一起結伴同行如何？”
衛子佟聞言，心中暗暗腹誹，果然是個心機深重的老怪物，這一招借坡下驢用得是爐火純青啊，因為帝鴻坤的關系，自己一個人過去也會遇到不少的麻煩，說不定無法在蕾娜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這老家伙一下就抓住了雙方的要害，完美銜接，讓他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為了盡快和蕾娜重逢，衛子佟也忍了，笑著說：“甚好！”
旋即，一行人直接離開天道塔，騰空而起，不到片刻，就來到了王宮大門之前，有了大長老的提醒，衛子佟知道王宮有禁制不能飛行，便停了下來，和一眾長老們堂堂正正地從大門里走了進去，守門的禁軍雖然得到了帝鴻坤的授意，要盡可能的刁難和糾纏住衛子佟，但看到對方和那么多長老相談甚歡地走過來，他們也不敢做些什么了，這些個長老們，一個個的，比老主神還要不好惹，蕾娜的抓捕行動失敗就是明證。
走出王宮大門的門洞，大長老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守門禁軍的統領，讓對方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連忙恭敬行禮之后走到一邊去。
大長老心中冷笑，鴻坤啊鴻坤，你當主神太久了，不知道這些底層的軍官們需要什么，害怕什么，一味地用主神的威嚴去壓迫，那最終導致的是下頭的人陽奉陰違。
衛子佟自然也看到了大長老和禁軍統領的表情變化，心中把這老家伙的重視程度拔高了好幾分，看來這老家伙的影響力不比帝鴻坤差。
帝鴻坤得到了守門禁軍統領的匯報后，臉色陰沉一片，想要離開去做些什么，但聽到自己孫女在屋內那撕心裂肺的慘叫，又不忍心離開。
他不由得感到有些揪心的難受，為什么神河文明在最開始研究超級基因的時候沒有將這分娩之痛去掉，聽到孫女那種幾乎能刺破靈魂的慘呼，他是急得團團亂轉，當年自己的王后生產的時候，自己都沒這么著急過！
同時他也在想著衛子佟事情，心情有些暴躁，一腳就將地面上的磚石蹬得粉碎，嚇得周圍的侍女連忙齊齊跪倒在地。
一旁的潘震看到這一幕，安慰著說：“您不要著急，我神她不會有事的！”
帝鴻坤長嘆一聲，捂著額頭痛苦的說：“我知道她不會有事，她已經是完全體的太陽神了，會有什么事？只是聽到她的聲音，我心里難受，她是我唯一的孫女啊！”
潘震一時間默然。
而就在這個時候，衛子佟和一眾長老們到了，帝鴻坤一看到衛子佟就眼中冒火，自己的孫女就是為了這混蛋小子才承受了如此巨大的痛苦，當下他便不受控制地沖上前去，抓住對方的衣領怒吼：“你來這里干什么？滾出去，烈陽不歡迎你！”
衛子佟自然也聽到蕾娜的慘嚎，能體會帝鴻坤此刻的心情，一時間竟然沒有反駁，而是任由對方拉扯著自己的衣領一言不發。
所有的長老幾乎都過來了，帝鴻坤自然不好在這里對衛子佟做什么，只是就這么定定地站在衛子佟面前，不允許衛子佟過去，活像個耍無賴的老頑童。
大長老看到這一幕原本想笑的，但聽到屋內的聲音他也笑不出來，他更擔心的是，自己一旦笑了，眼前這兩個最關心蕾娜的男人會一齊轉頭過來對他含怒出手，他一把老骨頭了，經不起幾下折騰。
頓了頓，大長老拍了拍帝鴻坤的肩膀，說：“鴻坤啊，人都到這兒了，你就別慪氣了，況且人家也通過了你的試煉不是？你曾經可是文明的主神，說話要算數！”
帝鴻坤瞪著一雙銅鈴大的眼睛看向大長老，怒聲問：“你個老不羞，什么時候和這混小子站到一塊兒去了？”
大長老面對帝鴻坤的怒火巋然不動，語氣平和地說：“我也是為了烈陽的未來考慮，神河同盟發展，我們烈陽必須全力參與其中。”
“哼！”帝鴻坤別過頭去，咬牙說：“這個我不管，我已經退位了，你別和我說這些，我只關心我的寶貝孫女！”
而就在這個時候，寢宮內忽然傳來蕾娜虛弱的聲音：“爺爺，讓他進來…”
“蕾娜！”帝鴻坤氣憤難平，感覺全世界都在和他作對。
“讓他進來！”蕾娜強調了一遍，聲音依舊虛弱，但語氣卻十分的堅決。
寢宮內外的眾人都不由得有些不自在，女人分娩，按照常理來說，男人是不該入內的，各種忌諱很多，但蕾娜似乎不想管這些，她只想在自己最虛弱，最艱難的時候，有這個男人的陪伴。
衛子佟似乎也不想管這些了，蕾娜每一次慘嚎對于他來說都是揪心的疼，他直接無視了所有的目光，一個瞬移進入了寢宮，帝鴻坤想要阻攔都來不及，他憤怒地向前走了幾步，但考慮到了很多忌諱，又硬生生地止住了步伐。
寢宮內，無數侍女忙里忙外地來往個不停，但蕾娜的眼中卻只有一個人，看到這個人，她似乎連痛苦都感受不到了，只是看著他，看著他來到自己跟前，溫柔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片刻后，一道纖細卻十分健康的啼哭在寢宮內外響起，所有人都是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歡呼起來，尤其是帝鴻坤，幾乎是老淚縱橫，若不是大長老和潘震攔著，他立刻就想沖進去。
進不去，他只能在外面大喊：“快快快，快抱我的重孫女出來，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此刻的他，幾乎已經忘了衛子佟的存在。
但寢宮內，除了來來往往的侍女，幾乎沒人理會他，衛子佟小心翼翼地從一名負責接生的侍女手中接過孩子，抱到蕾娜面前，笑著說：“看，我們的女兒！”
“嗯！”蕾娜點頭，臉上的幸福和甜蜜已經無法被抑制。
看著懷里這個生命力旺盛的小生命，衛子佟心中生起了一種莫名的情緒，從穿越到現在，他雖然一直努力參與其中，但依舊將自己當做一個旁觀者來看待，但在這一刻，他感到了一種腳踏實地的厚重，因為，他把根扎在了這片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