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這一招,可是有些不入流。”童光年聽著,笑了笑。
“達到目的就好,墨亦宏是用林家做磨刀石,把林宏志這把刀打磨鋒利,將來用著查趁手,蜜娘,墨家的人去淮安做什么,一定要讓人盯好了。”
易九兮靠在躺椅上,撐著頭,一派閑散之姿。
“是!已經安排人跟著了。”
“嗯,童老那邊呢?”
童光年瞇眼捏著胡子一臉壞笑,“這會,估計墨亦宏已經收到消息,怕是這幾天,都抽不開身去琢磨簪花節的事了。”
“林家那邊,你叮囑那兩個丫頭一聲,從現在起,一直到簪花節,一定要盯緊了,墨亦宏一定不會坐以待斃。”
心里還是略有些不安的,可是,偏偏現在,他不便在她身邊看著。
只是,他并不知道,林霜語比他更了解墨亦宏,早就猜到,墨亦宏會看出玄機,進而有所行動,而墨亦宏最有可能做的,便是從她這下手,讓她參加不了簪花節。
墨亦宏做事,素來喜歡釜底抽薪,不留余地。
這邊墨亦宏所有的安排才開始動,還來不及等結果,就有些忙不開手腳了。
“刑部部署了這么久,這件事,當初已經全部避開了,所有的證據都沒了,怎還會查到他頭上?”馬車上,墨亦宏臉色有些晦暗不明。
“老爺莫急,等到刑部再說,那張湘已經調離京都五六年了,羅止今就是查到他頭上,可能也就是猜測,一時間查不出什么證據的。”
墨亦宏果斷搖頭,“羅止今這人辦事,滴水不漏,沒有六成以上的把握他絕不會這么大張旗鼓就讓人去查。”
“可皇上不是說,這案子差不多可以結案了嗎?”怎么又開始查上了...
“定是什么環節出了問題...先不說了,到刑部看過情況再說。”
當初,舞弊案牽了出刑部的一樁舊案,這舊案又把刑部上下一堆官員也牽進去了,案子這些天查下來,也差不多弄清楚了。
就差皇上行批下定案了,到時候,涉案的官員,罰的罰,貶的貶,刑部就會騰出許多空缺來,本來最開始的打算,這些空缺,墨亦宏早就有謀劃的。
就因為閑王突然插一腳,讓皇上起了些疑心,所以這些謀劃暫時都只能擱置,皇上對刑部案不再深究,一是查出的那些人,確實都是罪有應得,二是,皇上正好可以重新部署一下。
這結果,皇上基本是滿意的,可這節骨眼上,羅止今怎么怎么...扯到他的人身上了。
那張湘五年前就已經離開刑部,這次梳理刑部舊案之前,他就已經將他所有的痕跡都抹干凈了...
羅止今...還是皇上?亦或者是閑王?
若是張湘真被扯出來,那他就有些麻煩了。
“老爺,要不然,我先派人去隨州?”
“不,切勿亂動,待我刑部回來之后再做定奪。”
墨渲心里擔憂,卻只能聽從行事,只有他知曉,張湘若出事,老爺恐怕會被牽連...不行,他的做兩手準備。
至于林霜語的事,就不知他還有多少精力去應付了。
“依主子看,墨亦宏可會動張湘,此事可大可小,尾大不掉,墨亦宏若是處置不好,真讓羅閣老查個底朝天,損失可不小,那個翰林院的編修,已經夠墨亦宏心疼了...”
童光年聽的墨亦宏已經趕往刑部,忍不住好奇,墨亦宏接下來會怎么做。
易九兮很少像現在這般,正兒八經的坐在書桌前筆墨書寫。
一身水藍長衫,顯得頗為清雅,“暫時不會動,等他在想動,怕是來不及,本王一直想知道,他究竟是誰的人,正好,這次可以探一探,或許就能浮出水面。”
“不是皇上?”
“不是!”之前,他是懷疑過,但現在基本可以確定,不是。
“主子的意思,羅閣老不會罷休?”這還是頭一回,主子這么干脆利落。
握筆之人,臉上淡出幾分冷漠,“童老別忘了,張湘初入官場,拜的是誰的門庭。”
羅家!投的羅家...當年,張湘頗有才華,年紀輕輕,出身寒門,卻頗有氣節,高中之后,羅老見其人品不錯,有意抬舉,著人暗示,族中兄弟之女尚未婚配...
結果,那張湘拒絕了,說是家中已訂了親事,后來完婚,才知那女子家中也是寒貧之戶,羅閣老非但沒有生氣,相反更加看重幾分。
張湘能入刑部任職,也多虧羅閣老提攜,直到張湘外調,才無意間得知,張湘竟早已投像墨亦宏。
羅閣老是什么人,前后一細想便知自己替人家做了筏子。
不過,官場之上,爾虞我詐也是正常,技不如人便認,當時羅閣老什么也沒做,可不表示,這件事羅閣老就忘了。
“主子不提,老頭子差點忘了這茬。”連他都不記得了,可見當時,這件事當時并未鬧出什么風波。
“有句話怎么說來的,時機未到而已...”一氣呵成落下最后一筆,看了看,頗為滿意。
童光年湊近看了看,“主子的字愈發有風骨了,如今看來是時機到了。”墨亦宏要如何應付...若換位而置,這么好的機會,他也不會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
“蜜娘回來了沒?”淮安的事,總有些讓他不太放心。
看了看外頭,這時候,應該快回來了,“主子放心,去淮安說不定是別的什么事。”若是為簪花節的事,去淮安做什么?
沉眉,略點了下頭,將筆放下。
蜜娘再回時,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了,臉色也不太好,會來之后,便急匆匆去找易九兮。
“主子,淮安的消息回來了。”
“說!”一看蜜娘的臉色,易九兮臉色變了變。
童光年也不打擾,一旁安靜看著。
“墨家的人去了淮安之后,我們的人一直跟著,可是到了淮安城,便跟丟了兩個人,兩個人目標小,城中人多,約莫半個時辰之后才找到那兩個人,那兩人與其他人會合之后便快馬回京都了,什么也沒做。”
正因為什么都沒做,蜜娘才覺得不妥,那兩人肯定是去辦事了,其他人不過是障眼法。
若是因為那兩人壞了主子的事...
“去淮安城能做什么?”童光年實在想不通。
易九兮聽完,一言不發坐下,沉思良久才動了動,“淮安城讓人盯著,有什么動靜立刻送消息來,重點還是盯著京都城的情況吧。”
但愿是他多想了,可他總覺得,墨亦宏不會在這節骨眼上莫名其妙讓人去淮安,還好,現在墨亦宏抽不開身,即便他有什么安排,推進的速度也會慢一些。
“對了,主子,林家也派人回淮安了!”
“林家?”
“林家三爺派的人,好像在打聽當年為林家大房原配生產的穩婆和診治過的大夫...”能打聽這種陳年往事,不用想大約也知道與什么有關。
“恩,若是方便,便讓淮安的人暗中幫一把。”這件事,小雙之前提過一句,正好那會蜜娘不在所以不知。
“是!”蜜娘并沒多問,卻也知道,與林霜語有關。
天色已黑,也顯得安靜了些。
“小姐,大致情況便是如此,那位姨娘,原是府姬出身,所以...那庶子在林家的地位..林允蘭嫁入墨家之后,墨老夫人并未見她。”
大雙已經說的很詳細了,速度也夠快,連著那位姨娘是如何懷上孩子,母子兩在墨家這么些年的情況也頗為清楚。
“聽著到時簡單...這么簡單,又是如何在墨家相安無事生存這么多年...。”當年,她和娘被送到小院之后,墨府多了什么人,發生了什么事,她知之甚少,或許娘是知道的,可是娘也從不跟她說這些。
后來她也曾問過,娘為什么會嫁給那個人。
可是娘總是摸著她的頭一笑帶過,甚至娘以前是什么樣子的,娘都很少說,若非聽祖父說起那些往事,她竟不知,娘年輕的時候,也有過那樣恣意的歲月。
“小姐?”
“嗯!你剛才說,墨亦宏今日急匆匆去了一趟刑部?”不知不覺,又想起往昔了。
“去了小半天才從刑部回去,奴婢打聽了下,好像是刑部之案,又出了什么事。”大雙并不知道,這件事是她家主子的手筆。
“哦...”聽著,半合著眼簾不知在想什么,手慢慢轉動茶杯。
大雙已經大概摸到林霜語的性子,這時候,小姐這會是在想事吧。
手指在桌面上敲打了幾下之后突然停住,臉上揚起一抹笑,起身,闊步到書桌前,攤開紙,懸腕筆書。
小姐是要給主子送信?
用的是信簽紙,該是些信。
大雙猜的沒錯,的確是寫信,不過不是給她家主子的,一氣呵成寫完,吹干,折疊之后遞向大雙,“墨家...小雙應該能進去吧?”
這大晚上,他家主子經常干的事,她應該也能吧。
盯著手中的信,大雙一臉傻,小姐的意思,應該是她想的那樣吧,不是給主子的,而是要小雙潛入墨家給別人...
“給那位姨娘...”
“知道..了!”她能偷偷打開看看嗎?反正也沒裝封,應該可以吧,小姐究竟要做什么?
“去吧...哦,對了,墨清簡這個人,也留意一下。”
“是!”小姐似乎對墨家特別感興趣,墨家那位公子嗎?
見大雙拿著信出去,林霜語從桌面上拿出一垛卷子,這是書院的應試卷,她特意跟祖父要來的,攤開,一張張開始細看。
林家現在雖然不是什么大門戶,可有些人,還是會對林家這小小的書院感興趣,這三十八人中,有沒有那么一兩個別人安排進來的,可不好說。
不過,這件事,她并未向祖父提起,只是她的猜測,小心駛得萬年船,雖說,書院并沒什么不可視人的秘密,可春希書院再小,也是林家的底盤,不管是誰伸出來的手,即便不能砍掉,也要心中有數。
雖說,卷子不會告訴她答案,可是,多看看,便能粗略了解,這三是多人的大致情況,比如,是左手還是右手行寫字,從這些答案的內容中,去參考對方的性格...所擅長的領域等等。
是個人,不管做過什么事,都會留一些痕跡,從字里的一橫一豎中,總能琢磨出一二來。
“大小姐!”
?大太太?抬頭,將筆閣下,看著大太太已經在門口了,“大太太!”晚上來,可是有事?
“大小姐在忙?”大太太進來,看著林霜語在書桌前,遲疑了下。
“不忙,太太怎么過來了?”看了一眼她身后,五弟沒來,那大太太來果然是有事了。
芳香在門口就看著了,連忙去倒了茶來,大太太很少來小姐屋里。
“最近府上忙,大小姐也忙,只能晚上抽空過來找大小姐說說話。”
找她說說話?
袁媽媽手里還捧著個盒子,朝林霜語笑了笑安靜站在大太太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