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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主公,誰是兇手(九)

  陳白起磕完核桃,又捎帶了一袋子拿回去,自然她不會直接拎在手上惹人注意,她在與“姒姜”分別后,便將其藏進了系統包裹內。

  她想著“富商兄弟”自然不愁吃喝,但扮演窮苦下人、身體孱弱的相伯先生卻不一定能夠吃足,于是她便摸著黑穿行于貨車朝隊伍前方走去。

  這時,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腳夫們也已經燃起了篝火,熬制著兩鍋谷粥,一鍋摻雜著野菜,一鍋則撕碎著肉干慢慢用大火熬著肉糜粥,前者是拿給這些腳夫、下人與押鏢隊用的,肉粥則是給雌女與商人們用的。

  許多人都聚圍到篝火旁邊待開飯,因此貨車周圍倒是鮮少有人走動,她打眼看去,卻沒有在篝火與粥鍋附近看到她要找的人,于是便打開了系統區域地圖的功能。

  則于商隊平日來往人多,一般她都會屏蔽掉系統標注的人名功能,畢竟開啟后,但凡與她接觸過,或者知道其名稱的都會自動標注名稱,看起來人人頭頂都標識著一串名稱挺令人出戲的。

  她打開地圖到了相伯先生所在的位置,便循路線走了過去。

  在遠離了人煙與火光,幾輛貨車的后方陳白起找到了獨自一人的相伯先生。

  這個位置由于高大貨車的遮擋,陰影后基本上是一片漆黑,只是相伯先生腳邊有一點微弱的光線。

  “先生。”

  陳白起站定后,奇怪地小聲喊他。

  雖然她已經盡量放低音量了,但這寂靜無聲的僻遠地方突然響起一道聲音,依舊令相伯先生頭皮一麻,驀地回過頭。

  當他看到站于黑暗中的陳白起時,神色警惕,仔細辨認了一下。

  “陳你怎么過來了?”

  陳白起走出來,瞥了一眼他腳邊的光,發現那是一盞約掌心大小的油燈。

  她道:“先生在此處做什么?”

  見是陳白起,相伯先生放松了下來,他道:“沒事,方才去林中尋找野菜,被一株鋸草割了一下,正在包扎嗯?”他說著忽然醒過神來,看著陳白起,笑道:“擔心被人察覺出端倪,某特地挑了一處無人的地方處理傷口中,如今某換了一張陌生又普通的臉、身材亦如尋常漢子一般,這黑燈瞎火的,方才正面走過的稽嬰都一時沒有認出某來,而方才某背對著你,你又是如何認出來的?”

  這個嘛自然是靠系統作弊咯,否則她估計得找好一會兒呢。

  陳白起知道這個問題不好答,便沒去接這個問題,只關心道:“鋸草鋒利,猝不及防地劃過只怕傷口會不淺,先生傷得嚴重嗎?”

  相伯先生一聽陳白起的話,臉色一下便變得十分絕望與深沉。

  “很嚴重,估計這只手以后便只能廢了”他搖頭愁嘆。

  若是相伯先生拿自己那張天仙般的美顏跟陳白起訴苦,她估計還會憐惜幾分,可眼下她對這張黝黑粗糙糊成的五官面龐著實產生不了半分憐惜之感。陳白起走上前,小心地牽起他受傷的那只手,看了看手背上那道狹長的傷口,上面還有沁血,她道:“雖然我醫術不佳,可也知道這樣一道傷口還不致于讓先生的手廢了。”

  相伯先生搖頭,幽怨的眼神似在責怪陳白起不懂他的痛,他道:“一起去摘野草的人那么多,但偏就某一人被這毒物割傷,某其實明白,這上天對某的懲罰,不得吾志,天之蒼蒼,曷其有極?自古人生多磨難,天妒英才,我的命這便是這種命啊。”

  他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手輕撫于胸,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好生一副無病呻吟之態。

  陳白起早知如何應對他了,就是無視他的“作”,她目不斜視地問道:“先生身上有藥嗎?”

  相伯先生見她完全不關心他方才所說的一番肺腑之話,頓時十分心胸狹隘卻面容真誠道:“沒有。”

  陳白起:“”所以剛才那個偷偷摸摸躲在角落給自己上藥包扎的人是誰?

  陳白起自是不相信他所講的沒藥,他分明故意在跟她唱反調,有時候她便不明白,先生這時而深沉時而幼稚的個性是從何處培養出來的。

  她不在意,仍舊溫和道:“煥仙這里有,便讓煥仙替你上藥。”

  相伯先生的表情凜然如高嶺之花,他客氣又疏離道:“不過小傷罷了,不必麻煩陳郎君了。”

  他欲抽回手,但陳白起卻淡淡道:“我記得先生好像怕黑,你說如果我吹掉你腳邊的火,然后再丟下你獨自離去,周圍這么黑你能找到回去的路嗎?”

  相伯先生目瞪口呆地看著陳白起。

  他完全被陳白起的無恥小人之徑給嚇到了。

  本來獨自一人來到這樣一處僻靜無人又黑暗的地方已經令他難以忍受了。

  “你要熄掉我的火?”

  陳白起望著他,溫柔而純良地一笑:“先生,上藥,雖說這個傷口小,可再小,它落在先生的手上,煥仙仍舊無法將之置之不理。”

  聽著陳白起忽然變調溫柔似水的聲音,相伯先生頓感雞皮疙瘩掉一地。

  他忽然想起了陳白起的性取向,也開始后悔方才自己對她放松了警惕。

  “某想起來了,某身上還有藥,這點小傷口,某自己尚能處理。”

  陳白起顰著眉,斷然拒絕道:“不行,自古人生多磨難,自古天妒英才,先生倘若自己上藥,只怕會多生意外,還是讓煥仙來替勞,煥仙相信自己還是能給先生帶來些許好運的。”

  相伯先生聞言停下了動作。

仔細一想,好似是這樣自從她出現之后,他不斷惡化的情況的確停止了,他想起他為自己卜下的一卦  “這個藥膏涂上可能會有點涼,不過對止血與傷口等外傷很有療效。”這時代沒人會隨身酒精事先給傷口消毒,而陳白起也不飲酒,因此只能拿出“金瘡藥”直接給他的傷口涂抹。

  這藥一抹上傷口便瞬間止血了。

  相伯先生看到,贊道:“你雖說醫術不佳,可拿出的藥品卻是上佳。”

  一不作,他再開口,便暴露了其毒舌的本能。

  陳白起被人講醫術不佳也不見氣,她的確沒有什么醫術,在相伯先生面前更是不值一提,她抬眸一笑:“能得先生的贊譽倒是它的榮幸了,那一會兒煥仙給先生一瓶。”

  相伯先生被她那既包容又粲然的笑容不小心刺痛了一下良心。

  他不是這個意思。

  “弄好了。”陳白起將傷口綁好之后,又想起一件事情,她將方才用布袋子裝著擱在地上的核桃放在他沒受傷的那只手上:“這個果實挺好吃的,并且這個還有健胃、補血、潤肺、養神等功效,先生如果餓了可以敲開幾個吃。”

  相伯先生看著這個拿粗布制成的四方布袋,袋子上有兩條帶子可以讓人拎著走,他見多識廣自然認識這個“核桃”,他叫它硬果,雖知能食,但卻還來不及研究其藥用功效。

  但這個“陳煥仙”卻對它如數家珍,她究竟是胡言,還是早有一番了解?

  “你這又是送藥又是送食的,你果然對某”相伯先生急時剎聲,只用一種難言的眼神盯著陳白起,痛苦嘆息道。

  陳白起也跟著嘆息一聲:“先生,你別想太多了,你的病啊,除了是詛咒之外,更多的是你時常自作多情啊。”

  相伯先生聞言,一手按住心臟,一邊難受地撇過臉,對她擺手道:“你走,每次與你待一塊兒久了,總覺得肝痛。”

  陳白起卻噗嗤一聲笑了:“先生,那下次我會給你帶些補肝的過來。”

  說完,不等相伯先生回話,她便趕緊溜了。

  而相伯先生盯著她的身影繃了幾秒的臉也一下笑開了。

  有時候與她這樣斗嘴,總能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就好像她與他之間并不陌生,而相知相交了許久。

  系統:相伯先生對你好感度3。

  系統:目前相伯先生對你好感度5。

  忽然收到系統提示音通知的陳白起:“”

  5?稍有好印象的陌生人?相伯先生你也太薄情寡意了!

  以前她沒有注意,如今一看才知道呵呵,這還真是一個令人肝痛的好感度。

  陳白起想著趕了這么久的路還沒有空去問候一下主公,于是她便趁著大伙都跑去開飯的空隙,去了一趟孟嘗君所在的軺車。

  她看了看周圍,軺車周圍并沒有人在,她便上前輕敲了一下軺車的窗。

  “誰?”

  里面傳來孟嘗君的聲音。

  “我。”

  孟嘗君認出陳白起的聲音,便道:“上車。”

  陳白起應了一聲,便上了車。

  撩開車簾一看,車內除了孟嘗君在之外,沛南山長竟也在車內,而其余的三人(贏稷與姬妾兄弟)都不見了。

  看出她的疑惑,沛南山長招手她進來,解釋道:“秦王有事離開了,因為我與孟嘗君有事相商,便讓那兩人先出去一下。”

  陳白起頷首,表示了解,她先向孟嘗君與沛南山長行了禮,便問:“主公,今日沒什么事發生?”

  孟嘗君如今面容與真實大不相同,像一個縱欲過度的病秧子,眼底發黑,面色慘白,但唇色又異常猩紅,他道:“你在外面察覺到了什么?”

  陳白起道:“目前煥仙接觸過的腳夫沒什么問題,這里面基本上都是一些干慣粗活、卻并無武功的尋常人,難以接觸的便是軺車內的那些隨商之人,他們一日基本上都較少下車,比較難以觀察試探,煥仙還需要一點時間確認。”

  “盡快將所有可疑之人排除,另外”孟嘗君想到什么難以忍受的事情一般,顰眉道:“吃食我等自理。”

  “自理?”陳白起想起今晚熬的那兩鍋粥,雖然送到孟嘗君這里的是肉粥,可摳門的雌女絕對是米少水多,僅供果腹,不會滿足口感,也難怪孟嘗君不滿意,打算開小灶了。

  只是她為難地回視孟嘗君:“可煥仙并不會”

  就算會她也懶得接手這項麻煩的廚師角色,她現在身上的事情已經多得她分身乏術了。

  沛南山長也平淡道:“我與衛溪他們如今乃送貨的鏢師,不能頻繁與這方聯系。”

  言下之意便是,所以你要自理的話,便真的只有你自己理了。

  孟嘗君的提議被兩人無情地拒絕了,臉色頓時難看了,他看著陳白起:“陳煥仙,你便是這樣照顧你的主公?”

  陳白起還沒有說話,沛南山長便護短道:“出門在外,若孟嘗君想過得舒適滿意,還不如打道回府好生享受。”

  孟嘗君陰眸,盯著沛南山長道:“山長眼下對本君這般態度,好似已經有恃無恐了?”

  沛南山長半分沒動容,他悠閑自得道:“我答應過白起,她欲助你,我便助她,但我與你之間,只怕永遠只會是這般態度。”

  眼看兩人水火相撞便要爭起來了,陳白起忙上前勸道:“好了,兩位,伙食的話便交由我來處理。山長,你讓師兄替我盯著點隨商那輛軺車,讓魏腌去我不太放心,他那腦子轉不過來彎,容易被人察覺。”

  沛南山長對于她的要求,一向都不會拒絕,他頷首:“這事我記下了,你如今偽裝成腳夫,平日里只怕雜事繁多,若是忙不過來盡可來尋我,不要太勉強自己。”說完,他意有所指地瞥了孟嘗君一眼。

  孟嘗君一聽這話,哪里能不懂其言下之意,正想反譏回去,卻見陳白起一臉無奈為難地夾雜在他們中間,頓了一下,他抿了抿唇,便僅目視空氣冷笑一聲。

  在三方并不算太和諧的關系下商議了一會兒事情,陳白起便下了車,剛走出沒幾步,她便遇到了回來的贏稷與稽嬰。

  這兩人目前的扮相也是令人“耳目一新”啊,若非方才開啟的系統名稱標示沒有關閉,她還沒法一眼便認出走在光線不足前方的兩人。

  在外,她自不好稱呼他們,只簡單行了一個禮問候。

  可不待她開口講話,贏稷便淡淡地問了一句:“聽先生講,你送了他一袋叫硬果的吃食?”

  硬果?是核桃。

  陳白起微愣了一下。

  這時稽嬰補充了一句:“先前我看到四兒(姒四)手上好像也有一袋。”

  因為那四方布袋挺新奇的,他便多留意的兩眼,一問之下,方知是陳煥仙自制的裝物袋,里面裝著一袋子他不曾見過也不曾聽說過能食用的硬果。

  陳白起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她認為她不應該心虛的,可不知為何聽這兩人問話的語氣,她有些心虛了。

  “剛、剛好遇上”

  “那我們如今這種情況也算是剛好遇上。”稽嬰笑瞇瞇地看著她,然后理直氣壯地攤出手。

  而他身后的贏稷雖沒有做出攤手這樣明晃晃的討物舉動,但眼神卻若有實質地盯著她“要挾”。

  陳白起本沒打算預上這兩人的份,可眼下屈于惡勢力無法,只能從衣兜里,實則從系統內慢吞吞地抓出兩把。

  一手約有五、六個。

  一把擱在了稽嬰的手上,一把擱在了哦,贏稷沒有伸手。

  于是,她全都給了稽嬰:“我就剩這些了。”她直接道。

  說完,便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們倆。

  贏稷這時又道:“有一句話你記住,杜絕分贓不均的最好辦法便是無贓可分。”

  說完,他便負手漠然地離開了。

  而稽嬰便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湊近她耳邊道:“放心,這件分贓不均的事情我是不會告訴你家主公的。”

  陳白起頓時一僵,立即擠出一絲笑容回視著他:“那、便、多、謝、了。”

  媽蛋,一群趁人之危的小人!不就是沒給你們倆分食嘛,至于這么小氣記仇!

  她今晚算是發現了,她的這些個同行的小伙伴們,一個比一個能搞事,她覺得她此刻比相伯先生更需要補肝的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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