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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主公,誰是兇手(七)

  她從與三個人的談話中抽絲剝繭。ziom

  首先是雌女,她對于她提出十二年前巫族人毒殺鉅子未遂后,利用攝魂術剝奪了鉅子二弟子記憶的事情反應是最大的,有被提及此事的震驚,有被莫成懷疑時的陰晦沉默,卻唯獨沒有陳白起期待出現的惶恐與躲閃。

  這是她目前最想不通與懷疑的地方,接理說,一個人在毫無心理防備的情況下,再怎么樣也不可能隱瞞得如此滴水不露,可她卻做到了。

  另外便是幺馬,她拿雌女統領作為首要懷疑對象來試探他的反應,他應對起來倒是有那么幾分“不慌不忙”,甚至還能有閑心替別人著急,倘若他真是那個下毒之人,這般心機與應變能力著實令她嘆服。

  最后則是還不曾與其會話的昌仁,她并沒有看到幺馬去見昌仁時他的反應,可通過后來他所講的那一番話,還是能聽得出來他并非一個徇私舞弊之人。

  可便又是這樣一個人卻又似在過去曾做過一些對不起雌女的事情,而雌女一面或許因過往的芥蒂而憎恨他,但背對著他時那流下的淚卻又無聲地述說著對他的舊情難了。

  這該是怎么樣的一場愛恨情仇啊,也不知與她要查的案件是否有關…陳白起思緒萬千,頓感腦仁漲地地揉了揉額角。

  隔了一會兒,她想到什么,便試探性地在周圍喊了一聲:“飛狐統領——”

  小聲喊完,她便左右看了一眼,并沒有人出現。

  于是,她又放大了一些聲量,再喊了一聲:“飛——”

  “你喚我何事?”

  狐礪秀像一抹天地游蕩而至的清風,悄然無息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陳白起一回頭,對著他的臉微怔了一下,方道:“你、你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媽呀,今天他臉上畫的面譜好像更“鬼哭狼嚎”了,配合著那一身飄慘慘的薄軟白衣,簡直辣眼睛。

  狐礪秀微偏著頭,表情在一團烏漆漆的圖繪騰后模糊不清,似疑惑道:“你便是想問這個?”

  陳白起忙醒過神來,她清了清嗓音,搖頭道:“不是,不過統領今日畫的這面譜倒是十分漂亮。”

  狐礪秀聞言,木然的面上依舊沒有表情,唯眼睛一亮,他邁前一步:“如何漂亮?”

  “嗯,畫功十分犀利,落筆時有一種鬼斧神工的絕妙。”陳白起面上端著真誠的笑,例行著每日一贊。

  正所謂有事相求,必須得嘴甜,什么口蜜腹劍、呃,她是指甜言蜜語反正都不要錢,便使勁地砸吧,萬一將人給砸暈了呢,那不就任你擺布了。

  狐礪秀雖一向表情很寡淡,性子很孤僻沉悶,但卻難得有一雙透澈而干凈的眸子,看著這雙眼睛,陳白起仿佛能看進他的內心。

  他抿了抿嘴角,左右轉了一圈,又站回原地,陳白起知道他這是被哄高興了。

  果然,他連一向平調的語氣都輕快了幾分,他問道:“你叫我出來做什么?”

  陳白起忙收起臉上的笑,正色問道:“昌仁與雌女統領是不是曾有一段過往?”

  狐礪秀愣了一下,奇怪反問道:“過往?什么過往?”

  陳白起知道他有些不通人情世故,可能聽不懂她的這一些陰晦問話,便直接講糙話:“就是他們倆以前是不是曾經男歡女愛過?”

  狐礪秀看著她,這下倒是聽懂了,可是…“這…我不曾注意過。”他無辜嘟囔道。

  陳白起忍著撫額的沖動,她擠出一絲笑,無比溫柔地與他商討道:“飛狐統領,那個你能不能讓狐鏡生出來一下,我有事想問一問他,嗯?”

  狐礪秀聞言,顰起了眉,便這樣不言不語靜靜地看著她,而陳白起卻莫名從中看到了一絲委屈。

  “問我。”

  陳白起擺手,面容溫和親切,但言語卻十分冷酷無情地拒絕道:“麻煩你了。”

  狐礪秀抿著唇,堅持了幾秒,便閉上了眼睛,等他再睜眼時,“狐鏡生”便出現了。

  狐鏡生與狐礪秀不同,他們兩人就像一個人野路子寬的社哥與一個模范規矩的學霸,狐礪秀身上每一寸都刻著正經與規矩,而狐鏡生卻不習慣他那般正正經經地站著。

  他感到雨后的濕熱難受,便扯了扯領間,露出半截的鎖骨,擰著眉,睨了陳白起一眼不耐煩道:“叫我出來做什么?”

  他是“看”得到她與狐礪秀的談話。

  “自然是為了給你們冶病。”陳白起道貌岸然道。

  面對狐礪秀與狐鏡生兩人,陳白起采取的說話方式是截然不同的。

  狐礪秀是一個耿直且心思簡單的人,有些話直接說他會更容易接納,而狐鏡生…以陳白起與他這幾次的接觸,她認為他是一個心思復雜且疑心過重之人,與這樣的人講話則需要一些技巧。

  軟了,他會覺得你好欺,硬了,他會覺得你在挑釁。

  狐鏡生的表情十分夸張,與狐礪秀的木訥不同,他挑眉擠眼,用一種鄙夷又呲笑的表情對著她:“冶病?呵,你方才好似不是這樣講的吧。”

  陳白起被他拆臺,卻一點都不心虛,她道:“問話是其二,其一是我想知道你與飛狐統領之間的理解能力與思維獨立性是否一致。”

  狐鏡生聞言,眼中閃過茫然,顯然并沒有聽懂她的話。

  陳白起便更通俗地向他解釋一下:“簡單來說,比如飛狐統領看到一個受傷的人倒在地上生死不明,你與他看到這個人的感受與做法是否一致?”

  陳白起知道,肯定是不同。

  狐鏡生冷笑一聲:“若是他的話,必定會將人救了,可我…卻不一定了。”

  陳白起頷首:“看來你與飛狐統領是擁有各自的思考方式。那我再問一個先前問過飛狐統領的問題,希望你也能如實回答一下,你是否有從昌仁跟雌女統領間發現什么私情?”

  狐鏡生抿著涂得紫黑的嘴唇,伸臂將陳白起拉近,然后掐住她臉上的一塊嫩肉,勾唇一笑:“嘖嘖,還真是懂得巧言令聲啊,講得煞有其事的確令人挺信服的,好吧,我可以告訴你知道,那兩人的確曾有一段私情。”

  陳白起忍著被掐紅的臉頰沒反抗,繼續問:“那兩人大概什么時候開始的?”

  見陳白起如此乖,狐鏡生倒覺得這狠手下不去了,他無聊地松開了凌虐她的臉,那張鬼面譜扭曲出一抹妖異的笑容弧度:“這個嘛…”

  感覺這個問題太過籠統了,陳白起立即糾正道:“我換個問題,十二年前他們的關系如何?”

  “據我所知,昌仁與雌女相識相戀于少年,當年昌仁不過十二、三歲便是被雌女的師傅——鬼宿統領從外面撿回來的,之后便一直寄居在他家中,直到許多來后鬼宿統領去世后,昌仁便被送到了機關城,由肱老他們收養。”

  陳白起聽著這段過往,心底漸漸有了想法。

  “昌仁是前鬼宿統領撿回來的,那昌仁之前的身世有人知道嗎?”

  知道她在替莫成查探巫族與攝魂術的事情,狐鏡生也不為難她,將知道的事情托盤而出:“昌仁被帶回墨家時不過十二、三歲,并且還受了重傷,醒來后許多往事都聲稱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啊…

  陳白起將這些可疑或者是透著可疑的地方記下,然后看著狐鏡生奇道:“你怎么對這些事情知道得這么詳細?”

  接理說,這些事都隔了十幾二十年了,都算是一些上一輩的事情,當時的他估計也不過幾歲,應當還不曾記事也不會留意這些事情,可如今他如數家珍,只有可能是特地去打聽而來。

  狐鏡生白了她一眼,道:“你以為莫成是如何排查出這幾人的嫌疑?”

  陳白起一聽,便反應過來了:“莫不是你查出來的?”

  狐鏡生道:“不需要特地去查,只要跑一趟七部的鷂部找人順一份資料即可。”

  “那幺馬呢?”陳白起又道:“他被列入嫌疑人是為什么?”

  老實說,在他身上她看到的疑點最少。

  狐鏡生道:“當年傳出鉅子被下毒的事情之后,他是第一個出現在案發現場的,事后盤問,他說他當時正好便在這附近,并且他是跟著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過來的。倘若當時他指的那個鬼祟身影是指兇手,可時間卻也對不上,總之他的話前言不對后語,只是當時因為他一無動機,又是肱老的親傳弟子,我們也沒什么確切證據,因此便沒有深究他。”

  陳白起聽懂了,幺馬說他是跟蹤一個黑影才到了案發現場,可他到時鉅子的二徒弟卻早已中了毒,顯然這毒是提前被人放下的,而這個過程的時間中,他若遇上的是兇手,兇手又怎么會繼續趕往案發現場。

  “有沒有可能他講的話是真的…實際上,下毒的人與用攝魂術的人實際是不同的兩個人?”陳白起有了其它猜測。

  只是狐鏡生卻搖頭:“這不可能,這中間沒有空隙時間,只能是一個人完成。”

  也對,當年的事情只怕他們是查了又查,只是對方隱藏得太深,始終揪不出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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