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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主公,又得重刷一遍奎城(2)

  并且她躺著的松軟位置還很香,這種香味身為女人三十幾年的陳白起并不算陌生,是一種女人身上的香粉味道。

  她猜測自己可能躺在某個女人的香閨之中,可她多想了一下,又覺得不可能,這奎城方圓幾里都是破落村莊與荒野,怎么可能還會有這樣舒適的環境。

  所以當她睜眼看到的卻是一個封閉的車廂,彼時精神震作,便可聞窗外車聲轔轔然,蹄聲得得然,道旁似有交談聲、拍手嘻鬧聲,嘩然沸然。

  然而詭異的是,車內卻靜謐若佛堂經閣,自成一方天地。

  車廂內除陳白起躺在一香榻之上外,另有一蓮花坐式女子攘皓臂于車廂角落,她正挽一串不知是何質地的圓潤黑珠子撥動,見啟櫻口,闔目不辨所念何經,卻別有一種逸態。

  也或許不是在念經吧,她只是口中念念有詞,卻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醒了?”

  這個女人簡單而清冷地兩個字,不帶任何多余感覺,不柔軟亦不溫暖,但聲音卻十分動聽。

  她并沒有睜眼,卻第一時間察覺到陳白起醒了。

  陳白起支撐著一臂,半支起身軀,借著車廂內散發的幽幽黃光,打量眼前這個長相婀娜多姿的美艷成熟女人。

  她的目光并不具有任何侵略性,相反是一種懵懂的好奇與單純的注視,這并不會引起別人的反感。

  很奇怪,眼前這個不過二十五、六的女子,氣質與長相完全背道而馳。

  她的氣質像沉淀不動的死水,綿沉悠長,而長相卻似躍動炙燃的火,濃艷張揚。

  “姐姐,你剛才在念什么?”陳白起扯動起蒼白的嘴唇,朝她虛弱一笑。

  陳白起感覺自己可能有些低燒,喉嚨很干,說話的聲音嘶啞斷裂。

  姬妽撥動珠子的動作停了一下,閉著眼,那張濃妝黛粉顏色的面容,似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淡很淺,如風過水紋痕,眨眼便消失了,但卻莫名令陳白起感到一種熟悉的味道。

  好似在哪里見過這樣的笑。

  “奴下以為姑子首先會問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她當然想知道,不過這樣直接問的話,好像顯得太被動了。

  陳白起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潤了一下喉道,方道:“還不知道救命恩人叫什么?”

  姬妽終于睜開了眼,那一刻,陳白起在這個女人眼中看到了云蒸霞蔚的蒼海桑田,那樣濃郁而富有內容。

  像是確認了些什么似的。

  “愚園姬妽。”她將串珠收入,雙手伏底,朝陳白起俯首一拜。

  愚園?

  雖然陳白起在齊國只算是初來乍到,并不太十分熟悉這齊國的貴族圈,但卻也聽出這個女子的身份。

  不自報家族姓氏,只提來處,她只是一名低賤的…奚女。

  陳白起掙扎著起身,想將她扶起,姬妽已看出她的意圖,先一步起身,并取過墩幾旁邊的水,喂給陳白起喝。

  陳白起依靠著姬妽的臂彎處,慢慢呡吞了幾口,便搖頭。

  姬妽放開了她,重新扶她躺好。

  “這里是孟嘗君的野閭(野妓)車隊,此車乃下奴居所。”姬妽突然道。

  陳白起怔了一下。

  兜兜轉轉,她竟然被孟嘗君的野閭給“撿”到了,這豈不是又要回到奎城去?

  抬眼看著姬妽。

  野閭與家姬不同,眼下戰國并沒有設有專門的勾欄場所,野閭相當于民間或者某些官史商賈私下安排的機動性妓女,夏令便行夜市,夜半而往,天明始歸,或進園啜茗,或并不下車,或直接車上熄燈停于樹蔭之下。

  溽暑未消,夜涼如洗,少年輕薄之輩往往攜美妓駕名駒,笑逐西郊,輒于車塵馬足之間作神女襄王之會。

  其余時節則隨車隊游歷四處,居無定所。

  所以姬妽才會說這車是她的居處。

  一般而言,貴女們都會認為躺在這樣的地方是在玷污她們高貴的身軀。

  陳白起突然意識到,姬妽對她客氣向她行禮,皆是因為她認為她是一名落難受傷的士族子女。

  但陳白起亦不想點破,她露出一抹微笑道:“常聞齊國孟嘗君仁義道德,卻不想連園內伇下皆有此品性。方才唐突,吾乃楚國毛氏孟薔(孟薔即毛氏大女,不姓孟,孟代表的是排位),逃難于齊,不料路途遇上沙盜遭此橫禍,家父兄母失散,而家中奴仆皆亡,唯有小女一人存矣。”

  說到最后,陳白起嘴角的笑意略苦,似在悲痛中硬自打起精神來。

  姬妽聞言,略詫地注視著陳白起的眼睛。

  陳白起敢編造這樣一個身世自然是有所依仗,一來她對楚國毛氏恰好有幾分了解,二來她冒充貴女也并不算是無的放矢。

  她望著對方那一雙清亮而一塵不染的眸子,心底卻多了幾分思忖。

  毛氏乃齊國御叔血脈貴族,這個姬妽是知道的,據聞楚靈王謀殺其兄登上王位后,雖名不正言不順,卻深得民心而鞏固了王權,然亦有部分貴族對其行徑保持著憤懣小動作,其中以毛氏為首。

  如今毛氏逃難于齊,莫不是來投奔齊國求生?

  “我們車隊一向習慣夜半趕路,方才湊巧入奎城時見一人躺在地上,血泥混作一團,一查探人還有氣,方出手搭救,一切只是巧合,當不是貴女稱贊。”姬妽暫將心中想法壓下,謙卑答道。

  陳白起編了這樣一個既真又假的故事,便是有意引姬妽對她有所顧及,她身為貴女,哪怕落難于斯,亦不可能與一名為妓者客氣對等,所以她直喚其名,其接而道:“姬妽,大恩不言謝,等薔尋回父兄后,定以百金相酬。”

  姬妽一笑,道:“那姬妽便多謝貴女賞賜。”

  無論她信與不信陳白起的承諾,都表現得十分得體,這令陳白起有些好奇姬妽的來歷,她應當不是愚園的家生子,憑其談吐禮儀就與陳白起之前所見的那個艷俗奚女相差甚遠。

  “姬妽,咱們到奎城了,不過城內東區有樾麓書院弟子們的營地,咱們不敢靠近,再擇地而息吧。”一戴馬帽的小矮子一跳一踱地過來,他黑瘦的臉掩于陰影下,揮著馬鞭而道。

  “讓所有人都安份點,不可再去招惹樾麓書院的弟子。”姬妽探出頭淡淡吩咐道。

  陳白起心嘆,果然她又陰差陽錯地返回奎城了。

  只是這次她的身份跟性別都完全不同了。

無線電子書    主公一你的謀士又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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