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水剛從井中打起便被她放進了系統,自然冰涼清爽,但這種實話她卻不能說,只道:“只要用心,只是這種程度的努力是能做到的。”
孫鞅聞言嘴角笑意加深,與勛翟交換了一個曖昧的眼神——果然,這姑子對咱們主上十分用心!簡直事事周到。
公子滄月的臉倏地一下再度繃緊嚴肅,他似惱似怪異地瞪了陳白起一眼,便拋下他們大步朝前走去。
陳白起被瞪得莫名,但她氣量大,卻也不氣餒,依舊一路持續熱情高漲地殷勤奉獻著。
“公子,擦擦汗吧。”遞手帕。
好感,好感,趕緊漲啊!
公子滄月視而不見:“毋須。”
“菜團子可要食之?”遞飯團子。
“毋須。”
“那吃一顆烏梅吧。”
“…嗯。”
就此,每走一段路,陳白起便笑意殷殷給主公投喂一顆梅子,兩者之間的氣氛倒是越發詭異的和諧。
陳白起查看過東侔地圖,對周圍地界十分熟悉。
“若正常行走尚需繞過一座山嶺,但如果從前面那一片松林穿插過去,則能夠節省大半時間。”陳白起提議。
孫鞅搖頭:“如此太過冒險,那一片松林密隙無間,甚少人涉獵進入恐會迷路,反而更耽誤時辰。”
“若諸位信得過陳三,便由我在前帶路,必不耽誤。”陳白起朝眾人福一禮。
孫鞅聞言蹙眉不語,仍舊猶疑不定,而一直對陳白起不感冒的勛翟,經過這一路與她相處,倒對她改觀不少,他枕臂懶懶道:“我無所謂。”
公子滄月看了她一眼,便拂袖走前:“走吧。”
最終他們一行決定走捷徑,這一路上陳白起根據地圖標志,行程如行云流水,僅半個時辰不到便穿插過松林濤濤,踏足一出便面臨一大片清粼湖面。
這便是圣陽湖,它似大地鑲嵌著的一塊巨大的天然翡翠,陽光照在波光細細的湖面上,像給水面鋪上了一層閃閃發光的碎銀,又像被揉皺了的綠緞。
微風拂來,風軟意軟,一時間,所有人都怔愣地望駐著,直到一顆浮躁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我并沒有帶錯路。”
陳白起心心念著要刷好感,便走到楚滄月面前,微微一笑。
她的眼睛。大而黑亮,眼波閃閃溜溜,十分動人。
公子滄月的視線從微波蕩漾的湖面躍至她面上,見她腦袋開花,偏著腦袋似討賞般仰望著他,心臟驀地失了節拍,指尖發癢,竟不自覺伸出手輕輕地揉了揉她毛絨的腦袋:“嗯。”
很軟,很滑,像揉著某種軟綿喵叫的幼生小貓。
系統:公子滄月對你好感度10
陳白起微怔,好感度終于漲了!她尚來不及高興,便見公子滄月似受驚一般倏地避開了她的視線,他一掌捂面,又將她急切推離開,便背影僵硬地轉身朝孫鞅等人走去。
溫柔和煦的湖風吹來,她眸色清亮如晰,額際發絲拂動,卻露出如水光湖色一般的笑容。
在圣陽湖旁樹木交錯如蓋,只見一木屋建筑掩映在蔥籠林木間,一名約十二、三歲的童子在湖旁石墩上打盹,卻被驀然驚醒,見前方一行人,不耐地揮手道:“先生不在,你們速速歸去吧。”
夏日炎熱一路跋涉而來的眾人腳步一頓,臉色一下便變得十分難看。
這種剛到門口便被人攆走的滋味并不好受。
夏長鳥噙鳴,蒸林蟬長吱,日頭越熾烈便叫得越兇,令人心煩意亂。
公子滄月貴族修養倒好,他朝蔥籠郁林之中拜禮道:“矩陽楚滄月,特地前來拜謁相伯先生。”
小童起身,將其上下打量一番,或許是被其一身高貴氣韻所攝,語氣倒客氣幾分,回禮一拜:“先生曾吩咐,來者若為政國之事,一律不見,諸君請歸吧。”
公子滄月眉頭微顰,卻也風度謙雅道:“望仙童前往通報一聲。”
小童呶嘴嘟囔:“煩人,每人若都需奴跑趟通傳,豈非累死人。”
“哼,小子狂妄,其主更是傲慢無禮,吾主上三番誠意求見,不露一面,偏生每次只遣一小童阻攔,我不信憑你小小一童子能阻我等去路!”勛翟一身火焰輕甲,陽光下的少年俊容冰冷攝人,身姿挺拔如蒼松,氣勢剛健似驕陽,他腳尖一蹬,身似虎豹馳野,一道殘影劃過空氣便急步沖躍而上。
“翟!”孫鞅急喊一聲。
小童見勛翟氣勢洶洶而來便駭了一跳,連退幾步,一個腳底打滑,仰身摔倒于地。
這時一寒意刮面的掌風正抵于他面目,他下意識抱頭尖叫一聲,瑟瑟發顫等待半晌,卻終不見掌風落下。
勛翟面目僵硬蒼白,維持著出掌的動作一動不動,似被澆筑了泥漿凝固了一般。
他為何突然動不了?!
小童拍了拍胸口,一個利索爬起,挾腰哈哈大笑起來:“先生地盤,豈容爾等放肆!”
其它人驚詫,皆欲沖上去,卻被眸色清凜的滄月公子揮一臂擋下。
“吾等只為求見先生一面,無意大動干戈。”
但小童顯然被方才之事給惹惱了:“煩不煩,都說先生不見了!”
孫鞅撫了一把額上汗水,緊盯著像木樁般定住的勛翟,愁道:“據聞相伯先生精通奇門遁甲之術,翟怕是誤闖了陣法,可惜鞅不識此法啊。”
公子滄月眉心殷紅似滴血,他掃了一眼勛翟,他等曝曬與炎火夏日下,每人皆熱汗潮紅,偏他面色慘白覆霜,瞳仁僵硬滯動,四腳關節因用力掙扎發出像扯線木偶一般的咔咔摩擦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