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回府,一進門,就聽到了一個好消息。
魏少游醒了!
然而當池棠興沖沖趕去探望時,卻發現事情并不簡單。
魏少游回復池長庭的問候時,看起來一切正常。
身體也沒什么問題,只除了昏迷多日看起來略有些虛弱。
但池棠從進門開始,一刻鐘內接收了他七八個眼色,終于引起了池長庭的注意:“師弟有話要同阿棠說?”
魏少游在他的目光壓迫下干笑兩聲,訥訥道:“是有點事…呃…不瞞師侄,我好像、好像得罪畫屏姑娘了…”
“他有病!”畫屏怒道。
池棠驚了一驚。
畫屏一向溫柔軟和,上次見她這么生氣還是瞿文甫欺騙她感情的時候。
難道魏師叔也欺騙畫屏感情了?
這么一想,池棠也怒了:“他怎么欺負你了?朱師叔幫你揍他!”
“對對!”朱弦正坐在她旁邊嗑瓜子,聞言連連點頭附和。
“那倒也不至于…”畫屏緩了語氣道,“昨天他醒來時,碰巧屋里只有我在,他就說了些奇怪的話。”
“什么奇怪的話?”池棠不自覺地也抓了一把瓜子,一邊吃,一邊目光灼灼地等著畫屏說下去。
可惜畫屏的表情過于正常,讓嗑瓜子的兩人有點失望。
“他說多謝我照顧他,這么一來,我跟他算兩清了。”
池棠一愣。
這話怎么有點像她跟郭雍說過的?
“什么兩清?”朱弦著急追問,“你們兩個什么時候搞不清的?”
“誰跟他搞不清了!”畫屏深吸一口氣,眉宇間還是怒意難平,“他說他以前救過我,現在我照顧他算是報恩了,是這個兩清!”
“魏師叔救過你?”池棠驚訝得把舉起的瓜子又放了回去,“他什么時候救過你?我怎么不知道?”
“是有一次,”畫屏面露無奈,“就是花神廟那次,盧八讓人綁了我,是魏少俠、展郎和青衣救了我,后來展郎和青衣趕著回來救姑娘,是魏少俠送我回來的。”
池棠不知道該怎么評價。
說不是救命之恩吧?確實是救了畫屏;可說是救命之恩吧?又有些古怪。
“哈哈哈…”朱弦聽了拍桌狂笑,“魏師兄這是老毛病了哈哈哈…他老擔心自己太過英俊瀟灑,一不小心救了人家姑娘就會惹人家以身相許哈哈哈…”
說著,拉了一下池棠。
“你還記不記得山神廟那次,我們好不容易把你從那個姓蘇還是姓姚的女人手里救出來,他怕你看上他,又把你推出去了,哈哈哈哈…”
這么一說,池棠確實有點印象。
當時竇師叔還把魏師叔罵了一頓。
“魏少游哈哈哈…”朱弦還沒樂夠,“他一定是覺得上回救了你,你已經對他芳心暗許,所以這次他中毒昏迷,你衣不解帶地照顧他哈哈哈…這可太讓我們魏少俠為難了哈哈哈…”
畫屏漲紅了臉,道:“我只是奉太子妃之命每天去看看他而已,又沒親自動手照顧他,而且也不是我一個人,還有夏輝跟我輪流!”
剛說到夏輝,夏輝就進來了,聽到自己被提起,疑惑地看向畫屏。
“在說魏少俠!”畫屏壓下怒氣道。
她跟夏輝最為親近,昨天的事已經告訴過夏輝了。
夏輝點了點頭,道:“我剛聽說,杜縣令去探望魏少俠,兩人打起來了。”
朱弦驚得嘴里瓜子都掉了,忙問:“誰贏了?”
夏輝搖頭:“沒輸沒贏,被池先生攔下了,”看了畫屏一眼,“杜縣令說,畫屏是京兆杜氏的女兒,這次只是奉太子妃之命協理內務,讓魏少俠不要給自己臉上貼金。”
畫屏頓時愣住。
“嘖嘖嘖嘖…”朱弦連聲驚嘆,“杜壑還有這氣性?哎呀,他們兩個都沒為我打過架呢!”
池棠也頗為驚嘆:“杜二郎…還挺有做哥哥的樣子啊!”
杜壑必然是杜氏下一代家主,他能護著畫屏,那可就太好了!
夏輝抿唇一笑,將手里拿著的一疊信挑出兩封遞給畫屏:“京里來信。”
“誰的?”池棠好奇地伸長脖子去看。
“是杜娘子和杜六姑娘。”夏輝代為答道。
杜娘子給畫屏寫過幾封信,杜容卻是第一次。
畫屏捏著兩封信,還沒拆閱便淚光盈盈。
千里之隔,尚有人惦記,這是她從前沒有體會過的滋味。
池棠也很感動,吸了吸鼻子,故意道:“阿容變心了,她以前都說最喜歡我的,現在只給畫屏寫信,不給我寫!”
話剛說完,夏輝便將剩下十幾封信全都往她懷里一塞,道:“有杜六姑娘的信,就是得找找!”
池棠歡呼一聲,抱住了滿懷信件,正要翻找,突然心中一動,抬頭看著夏輝。
夏輝把所有的信都送出去了,手里空空,孑然一身。
朱弦也注意到了,隨口問道:“你哥沒給你寫信?”
夏輝抬起頭,靜靜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池棠心里像被扎了一下。
夏輝離京后,一封信也沒收到。
那個說會一輩子竭盡所能照顧她的哥哥食言了。
大約是覺得氣氛僵冷,夏輝笑了笑,道:“沒事的話,我先——”
“太子妃,太子殿下來了!”稟報聲打斷了夏輝的話。
太子殿下來了,也不能直闖太子妃閨房。
池棠便放下信件,出去見他。
李儼就在門外,雙手背在身后,眸光溫和地看著她走出,忍不住微微一笑。
池棠不由腳步輕快起來,蹦蹦跳跳跑出門,到了他面前,卻仰起臉嬌嬌埋怨:“不是早上剛一起回來嗎?都還沒到吃午飯的時候,殿下來找我干什么?”
他含笑道:“剛得了個好消息,迫不及待來告訴阿棠。”
“什么好消息?”
他從背后拿出一封信,舉在她眼前。
“去姑臧的人回來了,帶回了何必給你的信。”
池棠尖叫一聲,跳起來抓住信,高興得想哭。
拆開信一看,卻只有歪歪扭扭兩個字:活著。
“噗嗤”一聲,破涕為笑。
“隨風說,暗衛不可有任何引人注目之處,何必光憑那一手極具特色的字,就不可能入暗衛。”李儼低聲笑道。
隨風是東宮暗衛的首領。
池棠將信上極具特色的兩個字又掃了好幾遍,抱住太子殿下的胳膊嬌聲道:“那殿下就給何叔叔開個后門唄?”
李儼看了她一眼,唇角笑紋加深:“好!”
語聲溫醇,眸光醉人,池棠忽覺醺醺然,很想吻他。
然終究是光天化日、大庭廣眾,只能輕咳一聲,撇開目光。
目光再次落回信上,忽然想起夏輝,抬頭問道:“殿下有周師兄的消息嗎?”
太子殿下臉上笑意一收,沉默片刻,道:“昨晚阿策提起過他——”